第234章
姜柟不知道是如何從翠微宮離開,如何回的九華殿,她神魂俱散的癱在床榻之上。
累極,閉上眼,用軟枕蒙住頭。
禍及子嗣,亂了天下。
空善大師死前的忠言逆耳,在此刻多麼諷刺,她才參透其中奧妙,她才懂空善大師為何強撐著一口氣,非要勸她離京。
原來不是因為奪嫡之爭。
後背上的疤奇癢無比,她蜷著身子縮在床角,她曾以為這些疤是她難以言說之痛,卻原來她從骨血里就已經壞掉了。
她痛恨姜家,包括她自己。
上天既然讓她重生,為什麼不重生在母親未嫁之時,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阻止母親嫁給姜淮,她寧願消失,不曾出世。
從一開始,她就不該生下來。
謝昀來時,霞光萬丈,氣溫驟降。
見姜柟和衣裹進被子里,已經熟睡,眼角有淚漬。
他詫異的問蘭青:「她怎麼這時候睡覺?是不是病了?」
說著,他拿手去探她的額,沒有感覺到熱度,便放了心。
蘭青垂首答:「太子妃今日去了許多地方,興許是累了。」
「讓她睡吧,若是醒了就來東書房通知我,我陪太子妃用晚膳。」謝昀深深看了姜柟一眼,轉身離開。
東書房。
鍾公公沏了熱茶端進去,謝昀靠在椅背上,眉眼蘊沉,想到姜柟這幾日異常的行為,輕聲問道:「最近東宮是不是有一些風言風語?」
鍾公公垂首答道:「老奴嚴防死守著呢,傳不進太子妃耳朵里。」
「可我就覺得她怪怪的,最近都不待見我,整日心事重重,彷彿眼裡都沒有我了。」謝昀彎著食指,撓了撓太陽穴,略顯煩躁。
「殿下,依老奴所見,您不妨直說!」
「說過,她反應過激,沒有成效之前,不要讓她知道,免得更不待見我!」謝昀坐立難安,就怕沒有成效,惹她失望傷心。
謝昀忍不住扒了下自己的衣襟,低頭看著自己腹部的傷痕,淡化了許多。
鍾公公斂著眉眼,輕笑一聲:「如今外頭盛傳您在宮外養著外室,這要讓太子妃知道了,能待見你?」
「什麼外室?她不會相信的!」謝昀惱羞成怒,鍾公公不以為意的攤了攤手,一副你自欺欺人的模樣。
「女人心,海底針。就算你每日都圍著她轉,每日都對她說我愛你,她也只會相信外面的流言蜚語,覺得都是你虛情假意的在騙她!」鍾公公苦口婆心的勸說。
謝昀鬱悶不已:「合著我裡外不是人了?」
「坦誠相待才能長久,就算生氣也不至於……」
「殿下,思思求見。」
杜思思柔潤的聲線在書房外響起,謝昀給了鍾公公一個眼神,示意談話中止。
「進來。」
杜思思拎著食盒剛邁入,身側捲起一陣妖風,段政然先她一步闖入書房,險些將她手中拎著的食盒撞飛。
段政然頂著兩個黑眼圈,將手中奏報呈上,兩眼無光道:「殿下,你交待的事我已辦妥,我真有急事,能否允我兩天假?」
「你有何急事?」謝昀接過摺子,還沒展開細看,便抬眼瞥向段政然。
「我……」段政然正欲開口,見杜思思還在書房內,不得不耐著性子,止了話頭,給了杜思思一眼,讓她有事先說。
杜思思趕忙舉起食盒道:「我來給殿下送晚膳。」
「思思你真的不必如此,我一會去九華殿陪太子妃吃飯!」謝昀不知道跟杜思思說過幾次,說到他自己都煩了。
杜思思眉眼黯然,低聲道:「殿下,思思自入東宮以後總覺得無事可做,如若殿下不嫌棄,我也可代殿下處理些許天策府事務,以前爹爹在時,我也曾幫助過他,爹爹總誇我做得好!」
段政然斂下眉眼,心裡急得要死,還要忍著聽她說廢話。
杜思思每回都是這樣柔弱無助的表情,時不時的提起杜儉,想激起謝昀的愧疚之心,一次兩次的還惹人憐惜,起初他甚至還勸謝昀待她好一些。
現在次數一多,他也覺得神煩,謝昀更不必說。
「言之有理!」謝昀點頭贊道,「很好,你既有此志,怎能在東宮蹉跎歲月?回去收拾東西離開東宮,去天策府報道,你能當個女官,也算女承父業!」
「……」杜思思傻眼。
段政然抿唇憋笑。
這不就是打瞌睡有人遞枕頭嗎?太子真愁沒有借口處理東宮侍妾,杜思思反倒送上門。
玩砸了吧?
「此事,段政然去辦。」
聽到謝昀這麼說,段政然愣住,脫口道:「杜側妃要是不願意離宮,怎麼辦?」
「我不願意……」杜思思開口想說什麼。
「這點小事你們自己看著辦,我現在公務在身,諸事繁忙,你趕緊退下吧!」謝昀及時揮手讓杜思思退下。
杜思思走後,謝昀看著桌上的食盒,氣惱道:「我看起來很餓嗎?為什麼要整日來給我送飯?」
「大概是相信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鍾公公熟絡的拎著食盒離開。
謝昀:「……」
待到書房內只余兩人之時,段政然拉來椅子坐在謝昀對面,低聲問道:「顧芸白從我家被劫走,消失大半個月了,殿下可有他的消息?」
謝昀眸光一定,顧芸白借著和魏澤的關係,躲在魏郡公府里,尚算安全。
他目光狐疑的看著段政然,從容淡定的說:「沒有。你的急事就是要去找顧芸白?」
「當然不是!」段政然反應極大的否認,臉色卻越發的紅,「畢竟相識一場,隨口一問罷了!」
謝昀冷笑,故作不知,不欲理會。
半晌,段政然經過了激烈的思想鬥爭之後,便和盤脫出:「我那日醉酒誤事,不小心讓個丫鬟爬了床,我不幹凈了!」
謝昀震驚,憋笑道:「你長大了啊,想女人了!只是舅舅若是知道你未成婚便行荒唐之事,只怕會打死你!」
「打就打,罰就罰,做了錯事認錯便是!我主動交待,我爹倒沒說什麼……」段政然目光坦然,卻又氣憤不已道,「可怪就怪在,我院里兩個大丫鬟都是完璧,滿院也找不到那爬床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