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我可以帶你去書房裡找找,看看有沒有你所說的畫軸!」鄭世林緊張道,腰側的素布喪服被揪得皺皺巴巴。
「好!」再好不過。
為此,姜柟看鄭世林都順眼了許多。
在鄭世林的帶領下,姜柟走入院子里的書房,四處翻找,鄭世林便在門口杵著看著,一點沒有要幫忙的意思,甚至還背過了身。
找完了書房,又去鄭國夫人的屋子。
鄭世林一言不發,任由她翻找,臉上甚至沒有一絲不悅。
姜柟屬實有點意外,今日這躺來得也太順利了些。
半晌,四處翻找無果,她鬆了好大一口氣。
高祖親筆畫了一副前朝長公主的畫,已經很石破天驚了,總不能畫了一副又一副吧?
姜柟堅信,畫只有一副,已經燒毀。
看著滿地狼藉,姜柟忍不住背對著人,勾唇笑起來。
聞聲,鄭世林轉頭,卻見姜柟雙肩一抖一抖的,像是在哭泣。想來太子妃這般嬌貴,忙了這麼半天,弄得屋子一團亂,卻沒有找到畫,她難過也屬人之常情。
「太子妃,這些我來收拾就好了!我也幫您好好想想,我娘有可能把畫放到哪裡去!」鄭世林急忙寬慰道。
「鄭公子,謝謝你,沒有找到畫,就算了吧,不必費心去找,我先走了!」姜柟低垂著頭,快步走出去。
「等等!」
「???」姜柟回身,疑惑的看著他。
「呃……」
鄭世林憋尿似的憋得滿臉通紅,半天都沒有言語,姜柟心慌成狗,卻耐心的等著,並不催他。
好半天,鄭世林終於下定決心,一撩膝前的喪服,直挺挺的跪下。
「春闈我考了兩回,都落榜了,我自知不是讀書的料,我娘非逼著我去考,娘這一走,我不想再考了,求太子妃成全,為我給秦王爺修書一封,我想參軍,像外祖父那樣,保家衛國,報效朝廷!」
「就這?你糾結這麼久不敢說?」姜柟哭笑不得,還以為鄭世林有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鄭世林低垂著腦袋,一身素服,襯得那張硬朗的臉更加紅。
「不瞞太子妃,我與玉娘寄人籬下,生活困苦,帝京之人根本瞧不上我們,這次我若再不中,舅舅舅母不會再收留我們,我與玉娘只能回鄉。」
「小事,我幫了!」姜柟輕嘆一聲,見鄭世林高興的在地上瘋狂的磕頭,她心有感慨。
鄭國公府都已經是破落戶,族內近十來年沒有出過進士,全是紈絝,鄭國夫人和離歸家,嫁妝也揮霍一空,如今死了,留給一雙兒女的除了嘲笑,再沒其他。
寄人籬下的滋味,她比誰都清楚。
「秦王在北境,你倒不如去南凌,我可以給謝霖修書一封,你拿著信去南台軍府投軍。」姜柟建議。
「啊?」鄭世林目露驚詫之色。
「你非要去北境?」姜柟想說,要不是今日她心情好,又看你是個實誠人,和你娘不是一個德行才幫你,你怎麼還挑三揀四?
恍然間,姜柟驟然想起,前世,有一個人叫祝世林,在南凌從軍,頗得謝霖重用,她也曾見過此人幾回。
南凌郡王府被謝述抄了以後,祝世林跟著謝述入京,成了謝述身邊一員猛將,力大無窮,一手槍法使得變幻莫測。
拚命熬到四十歲,功成名就,也是個老光棍。
而鄭國夫人的夫家,姓祝。
姜柟心下略驚,繞著鄭世林打量了一圈,驚嘆不已,他就是祝世林,這個時候他沒從軍,身形雖然健碩,但沒到猛將的地步,眉眼略顯稚嫩樸實。
「不敢不敢!」鄭世林連忙擺手,倉惶道,「只是謝霖不是你的前夫嗎?你的信他會接?」
「放心好了,我自然有法子讓他接!這個忙我幫定了,在家等著我的信!」姜柟輕笑,謝霖那廝,她太了解了,想拿捏住謝霖兩口子,還不是手到擒來。
「南台軍府自然更好,謝太子妃。」鄭世林受寵若驚。
北境魚龍混雜,時刻準備上陣殺敵,如果沒有強硬的後台,極有可能一入軍營,就要上前線當前鋒,九死一生。
而南台軍府,簡直就是帝京勛貴家的公子鍍金的地方。
不是鄭世林怕死,而是他初生牛犢,還得苦練兩年才行,因為妹妹,他不敢死。
午後,順心茶樓。
雅間的門被推開,一戴著帷帽的女子走入,寒氣襲入。
正沏茶的陳宴禮頓了下,抬頭瞥了一眼,淡聲道:「你來晚了。」
帷帽摘下,正是姜柟。
「去了一趟鄭國公府,費了些時間,再說,我要想辦法遮住羽林衛的眼,我容易嗎?」她拉開椅子坐下,端起茶盞就往嘴裡灌了一口。
「你約的我,怎麼搞得好像咱倆偷情一樣?」陳宴禮眉開眼笑的飲了一口熱茶,見姜柟絲毫不怕燙,像是渴極了,一杯接一杯的喝,他淡笑道,「這茶是御賜的,我特地帶來,你這樣喝好浪費!」
姜柟解了喉中的乾澀,不理會陳宴禮的揶揄,直白的問:「畫你燒了嗎?」
見陳宴禮笑意止住,姜柟臉色一沉:「你別告訴我,你還留著?!」
「燒了燒了,一回去就燒了!太子妃之令,誰敢不從?」陳宴禮斂下眉。
「那就好,我先走了!」姜柟輕嘆一口氣,雙手一拍桌子,就打算離開,被陳宴禮叫住。
「誒誒誒!你約我出來,就為了問這個?」陳宴禮震驚,忍不住埋怨道,「我很忙的好不好?」
「是。」姜柟堅定的說,「就是為了確保你燒了畫!」
陳宴禮臉色微變:「那畫對你這麼重要?你那麼怕嗎?」
姜柟抬眼看他,一時不解他話中深意,叮囑一句:「三哥,我把你當朋友,你可以不幫我,但別騙我!」
話落,她起身離開。
剛走出兩步,陳宴禮的聲音再次傳來:「你離開帝京吧!」
姜柟大感意外,倏地轉身,陳宴禮依然坐在椅子上,一手執茶,眉眼清淺,臉上沒有任何神色,沒有看她,一直盯著茶水不斷升騰的熱氣。
她走回去,質問:「你偷看了,對不對?」(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