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謝昀揉捻著姜柟被汗打濕的碎發,輕聲細語的說:「今日你興緻不錯。」
這語氣,曖昧中帶著饜足,像一隻食肉動物飽餐了一頓,還要嘮叨一下無人在意的好評。
姜柟埋在他胸口,聽著他胸腔里的心跳聲,怔了許久,才淡淡的開口問:「六郎,我想為顧家翻案。」
謝昀頓了一下,她想為顧家翻案的心思並不難猜,但是放在明面上談,這是第一次,他心裡頭有些頎喜,坦誠道:「很難。」
「你也知道的吧,如今帝京的兇殺案,並非顧家人所為!當年顧家人被滅族,只剩了芸白一個,就算顧家軍還有倖存者,多半沒有什麼作為,只能依附秦王,他們不可能在帝京作亂。」姜柟最不能忍受有人打著顧家的旗號,行損人利己之事。
顧家的冤要自己來喊。
「嗯!」謝昀並不否認,思忖再三,字斟句酌道,「從第一個與顧家冤案有關的人被殺,我就知道不是顧家人所為。顧家想翻案,是絕對不可能將這些知情人直接殺掉,背後之人必定已經滲透進帝京,有可能不是一兩個人,而是一群人!」
「所以父皇裝病?借著捕殺顧家餘孽之名,實際讓你著手徹查百鬼營?」姜柟自他懷中仰起頭。
謝昀垂眸,與她對視,嘴角噙著溫柔的笑意:「父皇沒有裝病,確實傷心過度,鬧了點情緒,一時懶政罷了。」
聽她提起百鬼營,謝昀心頭有些微妙的情緒,嘆息:「父皇與高祖不同,高祖在位時,百鬼營並不像現在這般喪心病狂,但父皇在位時,百鬼營製造瘟疫,建立邪教,發國難財,百鬼營作亂之地,民不聊生,父皇對百鬼營深惡痛絕,舉國之力清剿,剛消停了幾年,誰知現在又冒了出來。」
「所以百鬼營如今喊的鬼女歸來,是指樂平縣主?」姜柟下斂的眸子,藏著抹黯淡,心裡藏著事,嘴上卻說得煞有介事。
謝昀嗯了一聲,不急不緩的說:「所以,要將鬼女看好,不能讓她被百鬼營利用,到時候天下大亂,述兒治國會很辛苦!」
「……」姜柟一臉懵逼,這八字還沒一撇,說的是哪跟哪?
他吹熄了案桌前的油燈,室內一片漆黑,瞧不清他臉上幽暗的神色。
黑夜下,他的笑容不見,面色很快陰沉下來。
閉眼入睡。
過了一會,姜柟從床上騰地起身,嚇了謝昀一跳。
「怎麼了?這麼快又做噩夢了?」謝昀驚問道。
「哎呀,完了,答應人的事沒做!」姜柟趕緊下榻,點上燈,一路走到小書案上,磨墨。
謝昀一直注視著她,見她似乎在寫信,心底好奇,打著哈欠走過去,瞥了一眼,驀然睜大了眼,困意盡失。
「你寫信給李寒玥做什麼?還問謝霖安?」謝昀一把奪過姜柟筆下的信紙,哇哇大叫起來,「鄭世林是誰?你半夜三更不睡覺,就為了給謝霖塞人?」
「亂說什麼!」姜柟伸手想搶回信紙,但謝昀高舉著,分毫不讓,她捶了下他的胸口,怒斥道,「鄭國夫人因我而死,鄭世林是他兒子,今日我去靈堂祭拜,他求到我跟前,我總不能拒絕!」
「你何時這般好心?」謝昀就是覺得有貓膩!
姜柟白他一眼:「我當積德行善行不行?舉手之勞而已!」
「我不允!給誰寫都不能給謝霖寫!」謝昀態度堅決,寫了這封信,就一定有回信,一來二去,他們倒聊上了。
這還得了!
「你好小氣,我給李寒玥寫呢!」
「我小氣?你以後都當他死了才好!你確定你給李寒玥寫的信,能被謝霖看到?」謝昀換了種說法勸說。
「當然!南凌郡王府的信,全都要謝霖親自過目,才會到郡王妃手中!」姜柟十分篤定,前世謝霖就是這般,害得她無法傳遞出任何消息。
男人都一樣佔有慾作祟,謝霖那麼在意李寒玥,必定像謝昀這般,胡攪蠻纏,連寫封信都要管。
「除非他對你余情未了,否則絕不會看你的信!這個舉手之勞我來代勞!南台軍府是吧?舉薦信我來寫!」謝昀一下就把信給撕了,順帶搶了姜柟手中的筆,言簡意賅的寫了一封舉薦信,推到姜柟面前。
「滿意不?這樣的信,把人都誇出花來了,我可從沒寫過!」謝昀神色平靜,從容一笑。
「不錯!太子殿下直接修書到南台軍府舉薦,真是天大的榮耀,要是能再蓋個太子殿下的章就好了。」
她聲音清甜,撒嬌的模樣,還透著一股肆意的狡黠。
「行!都倚你!」謝昀心頭軟乎乎的,耳朵里儘是她的吳儂軟語,攬住她的腰,「只是天色已晚,明天就蓋,現在可以陪我睡了嗎?」
「……」
*
鄭國夫人出殯這日,極為低調,棺槨天沒亮就從帝京出發,巳時還未回。
鄭國公府里的人去了一大半,北辰王妃在靈前哭暈過去,被扶至廂房休息。
姜柟和沈清輝立在屋外無人的角落。
「我竟不知,沈老闆和鄭國夫人也有交情?」姜柟揶揄道。
「大家都是朋友。」沈清輝笑容可掬,似乎聽不出姜柟話里的暗諷之意,他今日是陪北辰王妃來的,只不過這話明說不得,只能裝作在門口偶遇,一道進門罷了。
自從謝柏被革職在家,終日酗酒,脾氣越發暴躁,北辰王妃默默忍受,心裡極苦,方才抱著棺槨哭得那麼慘,興許都是為自己哭。
「太子妃還想繼續聽下去嗎?」沈清輝突然問姜柟。
姜柟微愣:「當然,你肯說了?」
「就是有個小小的請求。」
「說來聽聽。」
沈清輝抿了抿唇,難得斂去博愛的笑容,認真道:「想請太子妃在殿下面前,替我美言幾句。」
「你不是說連這點小事,都解決不了,不配與我做朋友嗎?」姜柟笑著嗆聲。
沈清輝不惱,笑嘆一聲,能屈能伸道:「實在是太子殿下逼人太甚啊!他如今監國,新官上任三把火,對付起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那真是下盡狠手!」
「那你想要我如何替你美言?」姜柟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