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零二 成千上萬個未來

李察放眼望去，只見無數工蜂正在動蕩之地上忙碌著，至少數十個巨坑已見雛形。看來不久之後，這類巨型思維中樞就會成批出現。

在李察下方，這個巨型大腦單體就有著接近八級智慧天賦的運算能力。這已經和目前的李察相當接近了。而當這數十個思維中樞全部建成，並且成功構建網路后，李察估計母巢恐怕就能夠達到十級智慧天賦。在這種情況下，解析出一條次級位面的底層規則或許用不了一年。

李察又呼喚了兩次母巢，但母巢毫無回應。而遠方一個小小的身影卻如飛而來，那是山與海。

蠻族的殿下停在李察面前，凝望著他，忽然間撲入李察懷中，給了他一個重逾山巒的擁抱。

李察遠征蒼青大陸前後也就用了不到半年時間，但是在法羅又是數年過去。也就意味著山與海有好幾年沒有見到李察了。

少女把臉埋在李察懷裡，用力嗅著他身上的味道，顯得極是寫意。

李察輕抱著她，撫摸著她的頭，鼻端也全是她的淡淡味道。

良久，李察才輕嘆一聲，問：「什麼時候能到十四級？」

這是一個極為古怪的問題。

山與海也參加了對收割者的最後一戰。那時她展現出來的等級就是22級，但卻有著不弱於25級的強橫實力，最主要還是因為她覺醒了獸神血脈，天賦的力量和攻擊能力都極為強大。而且作為遠古獸神在這一個時期的傳承者，她的速度與身體強度同樣不弱，再與極強的力量結合，完全就是一架殺戮機器。

而現在李察問的卻是，什麼時候到十四級。

山與海的身體驟然僵硬，有些渾然不知所措，只是把小臉盡量埋在李察的胸膛深處，不敢抬起來。

許久之後，她知道躲也不是辦法，終於咬牙抬起了頭，問：「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打完收割者就知道了。你無論如何也不肯離開法羅，但是阿薩和蒼鷹竟然沒有絲毫異議，而且母巢近期的狀態也有些奇怪，所以我就檢視了一下母巢的狀態，然後發現你們的靈魂已經融為一體。」

山與海嘆了口氣，說：「不藉助獸神血脈覺醒時的力量，就沒有辦法消除母巢靈魂中與收割者相呼應的印記。我那時只是覺得，你不能沒有母巢。」

李察也嘆了口氣，撫摸著山與海的長發，說：「我並不在乎一場或者是幾場戰爭的勝負。只要我們都還活著，那就還有希望。」

山與海的臉上洋溢出純凈的笑容，說：「可我們不都還活著嗎？」

看著這位卡蘭多殿下始終如一的純凈笑容，李察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確實如她所說，她和母巢都還活著，只不過是以一種特殊的形式進行的而已。

「你接下來準備做什麼？」李察問。

山與海向動蕩之地上那幾十個正在建設的巨坑指了指，說：「把新的思維中樞建好，以後解析規則的活都交給它們去做。我更喜歡一個人發獃。等這些東西建成了，我就準備把獸神的規則和收割者的規則結合，看看能不能創造出一批新的戰鬥單位出來。我已經造了一小批實驗品，等你去深淵的時候帶上它們。或許會對你有幫助。」

李察點了點頭，帶著山與海猛然向高空飛去，直到數千米的空中。在這裡，他們的視野無比開闊，而且散布在大陸各處的偵察飛獸的視野也在這一刻聯接在一起。

此時此刻，整個法羅都出現在他們眼前。

現在的法羅已經不是當初的法羅了。還活著的人族只有兩千餘萬，大半集中在深紅王國周邊的區域，小半則分散在大陸各個零散的角落。

東北角有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永久性地消失了，收割者母船降落的海域底部，到處是直徑數米、深達數百米的大洞。那是收割者採收資源留下來的痕迹。

無論大地還是海洋，都幾乎找不到生命的氣息。法羅的海中沒有多少凶獸，在鼎盛時期，收割者製造了上千萬的機械甲蟲，把它們放入大海。這些機械甲蟲天然就是游泳的冠軍，沒有任何海生物能夠逃得過他們的追捕。

陸地上就更不用說了，凡是有生命的都被收割者視為資源。收割者的基地中，還不斷抽取位面本源能量作為能源。一場場大戰中，強者們和收割者戰艦發出的恐怖攻擊，也在傷害著法羅的位面本源，並且沒有給它留下恢復的時間。

現在李察感覺得到，法羅的底層規則都出現了不穩定的跡象。而位面本源被削弱到了原本的一半左右，只能勉強維持位面的存在。因此在大陸各處，自然災難已經在頻頻出現。

虛空中，諸神的神國也暗淡無光。作為本位面規則的化身，法羅的真神都需要依靠信仰之力維持自身。但是收割者幾乎殺光了全法羅的人類，所以諸神也就失去了信仰來源。

只有深紅王國的領民活下來的最多，因此三女神所受影響有限。用不了多久，她們就會是法羅最強大的真神了。但這並不是因為她們變強了，而是因為其它主神變弱了。

這就是法羅，一片滿目瘡夷的大陸。

不過它還是生存了下來，假以時日，位面本源力量還會慢慢恢復，人們也會在大地上重新繁衍。而母巢在達到十六級之後，就會進化成母皇，從此擺脫位面的桎梏，獲得行走於虛空的能力。到了那時，就是新的一段歷史了。

李察低頭看著山與海，說：「我要去深淵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希望我回來的時候，能夠看到你已經達到十六級，可以陪我一起前往虛空的深處。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如果你有什麼需要的話，也可以去找三女神幫忙。」

山與海點了點頭，有些不舍地問：「你要走了？」

李察嘆了口氣，說：「是的，要回去做準備。」

「好，那就去吧！記著活著回來！」山與海從李察懷裡掙脫出來。

李察拿出命運晶板，微笑著說：「你看，我還有最後一塊命運晶板。這可是當年梵琳大神官給我的好東西。有它在，我就相當於多了一條命。現在你不用擔心了吧？」

山與海有些疑惑地看著命運晶板，忽然湊上去用力聞了聞，小臉上頓時綻開笑容，說：「好濃的命運味道！好吧，我放心了。你走吧，我去睡會。」

李察嘆了口氣，不再多做停留，從蟲洞返回了藍水綠洲城，然後回到了諾蘭德。

這一次，李察仍然沒有選擇浮島獻祭，而是繼續在永恆龍殿獻祭，這樣可以給諾蘭多留一些神恩。此去深淵，李察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走多遠。

時光祭壇依然和以往一樣，沒有絲毫的變化。不管李察來過多少次，它都是這樣，就連一根倒塌石柱的角度也不曾變過。

隨著獻祭儀式開始，李察把十個頂級祭品放上祭壇。這是他最後的儲備了，也是為遠征之路做的最終準備。

頂級祭品一一化為時光之力，永恆與時光之龍的意志再次降臨。

李察有些許的意外，因為最近這頭老龍降臨的頻率未免有些高了。難道說它神威覆蓋的如此遼闊的區域內，最近都沒發生過什麼大事，以至於始終要把一隻眼睛盯著李察這裡嗎？

永恆與時光之龍似乎不知道李察的腹誹，以一慣的深沉威嚴說：「你擊敗了收割者，但是獻祭上來的餘燼精華數量卻遠遠不夠。」

李察淡淡地說：「那些餘燼精華我拿去還債了。」

「還債？」永恆與時光之龍似乎對李察的舉動十分難以理解，它又道：「如果你把餘下的餘燼精華都拿出來獻祭的話，我可以向你開放部分一級神恩。」

一級神恩！

這可是要把類似於大領主心臟這一級別祭品獻祭上去，才會得到的神恩！僅僅二級神恩中的許多東西，放到諾蘭德就是最頂級的物品。比如說無面的雙劍，精靈皇帝的水晶劍之類的。那一級神恩中又該有什麼東西？

僅僅從祭品的角度來算，李察就需要獻祭整整一百個頂級祭品，才能夠拿到一個最基本的一級神恩。

不過李察還是搖了搖頭，說：「等債主回來，她願意獻祭的話，那是她的事。我現在可代替不了她做決定。」

永恆與時光之龍並未在這件事情上糾纏，繼續說：「也好，不管什麼時候，餘燼精華的獻祭都會得到額外的神恩，而在神恩中，也會有固定比例的活化精華。現在作為稱號擁有者，你將得到另一項優厚待遇。從阿比斯深淵中帶回來的任何祭品，都會得到雙倍神恩。」

李察默然片刻，說：「我沒有感覺到你在窺視我的思想。」

「因為沒有必要。我可以直接看到未來，自然知道你要前往阿比斯深淵。」

「那麼我這次遠征的結果呢？」

「不知道。」

李察臉色有些奇異：「不知道？你都看到了還會不知道？」

「每個未來的片段都只是一種可能。它可能會出現，也可能不會出現。當我去觀察未來時，有可能看到成千上萬個可能的未來。至於哪一種會出現，那是命運的安排，而命運，是超出我能力之上的力量。」

聽到老龍這麼一段解說，李察卻是一呆，忽然問道：「那這麼說，我當初看到的幾個未來片段，都不過是成千上萬個可能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