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 地方小諸侯!(求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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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陽宮。

扶蘇起的很早。

稍微吃了點東西,墊了墊肚子,就如當年的始皇一般,伏案批閱起了奏疏。

案上第一份是摺合起的紙文。

見到這文書。

扶蘇眉頭微微一皺,他自然是清楚,這文書是出自何人之手,普天之下,能用這紙給自己上書的。

只有一人。

便是自己的長子。

嬴斯年。

這紙雖為始皇認可,但正如嵇恆所說,目前的造價太高,遠高於尋常的製造竹簡,因而並未傳開。

日前只在小範圍內使用。

他伸手,捏著紙的一頭,將這份紙制文書掀開,只一眼,扶蘇就臉色微變,等看完,臉色更顯陰冷。

良久無言。

扶蘇就這麼看著,來回看了數遍,最終將這份文書放下了。

「做暴君嗎?」

「趁著內外安定,天下定於一,眾望所歸之際,將一些可能影響天下的不穩定因素給解決掉。」

「這便是由亂至治的過程。」

「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一朝天子一朝臣……」

扶蘇低語。

之前的他,對這兩句話,感觸並不深,只是感到有些窘迫,如今卻漸漸明白了這兩句話的含義跟重量。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這是帝王的職責。

非是不能拖著,跟朝堂大臣和和氣氣,而是這樣一來,只會將麻煩不斷堆積,最終讓大秦積重難返。

而要將這兩句話辦到,無可避免的要成為『暴君』,因為這就是要做到刻薄寡恩,翻臉無情。

片刻后。

扶蘇將這份紙制文書撕的粉碎,而後扔進了不遠處的火爐中,有紙的進入,火勢騰地一下高漲,將扶蘇的臉照的通紅。

待這份文書徹底化為灰燼,扶蘇才拂袖離開,他重新回到高台,開始琢磨起『杯酒釋世官』。

夏商周三代以來,世卿世祿便已成型,距現在已有上千年,早已深入人心,根深蒂固。

不過隨著大爭之世開始,禮崩樂壞,天下舊有秩序開始崩解,世卿世祿漸漸被拋棄。

但這也僅僅是讓底層的『士』有了上升空間,但士大夫這個存在,從來沒有想過改變一日出仕,終身任職的慣例。

也沒人想去改變。

其中牽涉到的利益群體太多了。

遍及整個天下。

此外。

嵇恆其實幾乎沒有出過這般於大多數人為敵的主意,但這一次,嵇恆例外了,他讓自己站在了天下大多數的對立面。

而且是以十分霸道的方式。

扶蘇思索著。

最終。

他也是下定了決心。

嵇恆說的沒錯,有些事註定要去做的,自己不做,後世人恐就沒有那麼好的機會去做了。

而且越往後,朝堂的整體局勢是越發趨於穩定的,越穩定,越沒有求變的慾望跟需求,想要推動改變,無疑會更加艱難。

始皇是沒機會。

天下動蕩在即,不可能去做內耗的事,也沒辦法去推進,但他不一樣,如今的他,萬事俱備。

但也不得不謹慎。

稍微出點差錯,對朝堂的影響太大了,對天下的影響也太大了。

下意識。

他就想找人商議。

但這個念頭剛生起,就被扶蘇掐死了,這種事不可能謀於外人,唯有自己去設計。

萬幸。

他當初並沒當庭宣布官吏任選,也沒有直接說出要在天下推行省州制,不然恐真就追悔莫及了。

扶蘇一臉后怕。

如今在嵇恆的梳理下,他已對自己之前的想法做出了斧正,他之前的想法,實在是太過簡單了。

「兵!」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想要最終目的達到,就要從一開始就讓百官生出不安,讓其不得不選擇折中。」

想罷。

扶蘇朝殿外高聲道:「魏勝。」

很快。

一直恭候在殿外的魏勝就到了,魏勝弓著身子,態度無比的恭敬,這幾年,隨著扶蘇權勢的增加,他能感受得到扶蘇對自己有著一定的戒心。

原因很簡單。

趙高。

「臣在。」魏勝道。

扶蘇笑了笑,神色緩和道:「魏勝,你現在去通知朝臣,告訴他們,三日後,朕會在宮中設宴。」

「也想問問他們對於國家大政的意見跟想法。」

「另外。」

「再去把宗正叫來。」

「朕同樣有要事要吩咐給他。」

聞言。

魏勝不敢怠慢,連連點頭,而後快步跑去傳信了。

殿內。

扶蘇端坐席上。

腦海中思索著殿外領兵之人。

現任郎中令為馮劫,馮氏一族在朝中影響力很大,隨著王氏衰落,李斯退下,馮氏已一躍成為僅此蒙氏的存在。

只不過馮氏深諳保身之法。

很少出風頭,也習慣跟自己保持同步,更不輕易去表露自己的主見,因而並不怎麼引人注目。

但身在其位。

族中又有這麼多人在朝,這又豈是想不醒目就能做到不醒目的?

他不是瞎子。

更不會當做視而不見。

如今馮去疾在丞相之位上已十一年了,也年過六旬,卻從未提及過一句主動退下。

分明是想干到死。

或者是想堅持到,實在堅持不下去時再退下,放在臣子的角度,這一切都無可厚非,但他是帝王。

他要的是朝堂有活力,而不是始終為一群暮氣沉沉的老人把持著朝野。

一朝天子一朝臣。

這又未嘗不是無奈之舉?

若是真的推行了到齡離退的制度,大秦的朝堂及地方官員,都能騰出很大的晉陞空間。

於國有大利。

「誰人最合適呢?」扶蘇一時沒有太多頭緒,他並不想用朝堂的官員去領兵。

他不想冒一點風險。

沉思片刻。

他始終沒找到合適人選,就在他看著之前擬定的官吏人選時,一個名字突然引入了眼前。

繚可。

他記得這人。

是最早監督嵇恆院子的人。

而這人最終因嵇恆的提點,主動去到了軍中,而後又踏上了士官轉職的快車道,加之蒙毅在碭郡大開殺戒,造成官吏奇缺。

最終。

繚可被安置在了碭郡。

而後沒兩年,關東亂了,他這位在軍中領兵數年的官吏,自然而然的要站出來,而繚可在抵抗陳余跟田齊的攻城中斬獲了不少功績。

這次同樣位列朝堂賞賜的大名單。

繚可,他的晉陞路線,很完美,完美的嵇恆的一切規劃,都是為此人準備的,所有機會,他都踩到了。

扶蘇蹙眉。

他內心並不怎麼想用繚可。

但如今的情況,繚可最合適,他是嵇恆一手提拔的,雖出身關中,但跟朝堂大臣都無聯繫,又是在關東立的軍功,同樣需要晉陞位置。

又因經過戰場廝殺,身上有股鐵血意志,讓其安置在殿外,朝臣多少也會意料到氣氛不對。

也更利於後續操作。

更關鍵的是。

無論繚可是不是嵇恆『培育提拔』的,現在跟自己都算是一路人,他是可以去相信的。

大不了。

以後將繚可另作他職。

想到這。

扶蘇面色稍緩。

這時,殿外有宦官傳話,宗正到了。

扶蘇收回心神,高聲道:「讓宗正進來吧。」

嬴賁入殿,躬身道:「老臣嬴賁參見陛下,陛下萬年。」

扶蘇笑道:「宗正無需這般多禮,這次將宗正叫來,主要是想跟宗正商議一事。」

「陛下請講,臣願為陛下赴湯蹈火,在所不惜。」嬴賁一臉慨然道。

扶蘇輕笑一聲,搖頭道:「如今天下歸一,內外安寧,何來讓宗正去赴湯蹈火的事?」

「宗正就莫要說笑了。」

「朕這次叫你,只有一事,朕想動一動朝堂,宗正對此有何意見?」

聞言。

嬴賁心神一凜。

他抬起頭,神色深邃的看了扶蘇一眼,沉聲道:「陛下是在憂慮如何安置這次平定關東叛亂的功臣?」

扶蘇點頭,嘆氣道:「是啊,當時沒考慮這麼遠,只想著儘可能的減少人力物力財力,結果,到頭來,卻是問題眾多。」

嬴賁狐疑的看了眼扶蘇,他可不信扶蘇當真是一點措施都沒有,只怕是心中早就有了定計,只是不便說出來,這才想借自己之口。

嬴賁道:「陛下想法並無錯,也的的確確減少了關中損失,也為關中休養保障了很長的時間,在這幾年,關中發展迅速,黔首有口皆碑。」

「至於平定叛亂的功臣,臣一時愚笨,實在沒有想法,還請陛下恕罪。」

嬴賁直接認罪了。

他的確想不到解決之法。

也不敢捲入其中,朝堂的官職就這麼多,想把關東的官員安置進去,必然要朝堂的官員退下。

那誰退?

若是提供的官職低了,只怕這些功臣會心有不滿,若是退的多了,又有多少人能同意?

最終朝堂只怕會吵的不可開交。

他雖為宗正,但這種事,明顯不是他能夠隨意摻和進去的。

見狀。

扶蘇點點頭,絲毫不意外。

他的確料到了嬴賁會有此反應。

畢竟這件事明顯就是一個燙手的木柴,誰都不敢輕易介入,一個處理不好,就會得罪一大批人,更會惹禍上身。

扶蘇嘆息道:「但事情總歸是要解決的,繼續這麼拖,也終究不是辦法,宗正當真沒有建議?」

嬴賁搖頭,苦笑道:「臣無能。」

扶蘇默然不語。

君臣無言。

良久。

扶蘇似想到了什麼,突然開口道:「朕之前曾聽有人說過一件事,當今天下,最合適的政治體制,當是三級分管制度。」

「在地方上再新設一省或州,這部分機構代朝堂管理地方郡縣,實現中央跟地方的雙重管轄。」

「以此來保障朝堂對地方的有力控制。」

「不過想做到這一步,卻是要將朝堂官員的職權細分,不再是三公九卿,而是以籠統的行政相關,設立出具體的事務部。」

「如此一來。」

「天下就會多出很多官職。」

「也就能容納下這麼多的官吏,還能加強朝堂的整合及對天下的控制。」

「宗正認為如何?」

扶蘇看向嬴賁,眼中閃爍著亮光,彷彿對宗正的回答,充滿了希冀。

聞言。

嬴賁眉頭一皺。

他沒有直接開口,而是思索了一陣,最終搖了搖頭道:「臣認為不妥,如今天下體制已經確立,若是貿然變更,恐會造成朝堂動蕩。」

「內政混亂。」

「如此情況下,大秦剛剛轉好的局勢,恐會再度惡化。」

「臣不敢苟同。」

「請陛下三思。」

嬴賁一臉嚴肅,態度無比明確。

這個想法太草率了。

看似很美好,實則弊端太多。

得不償失。

現在的大秦一片向好,欣欣向榮,這麼做,無疑是在自亂陣腳,也會打破現有穩定。

「真沒有推行可能?」扶蘇問道。

「沒有。」嬴賁很堅決。

「當真沒有?!」

「沒有。」

嬴賁回答的異常果決,無論扶蘇問多少遍,他都是這個回答,他身為宗正,同樣擔負著為大秦保駕護航的責任和使命。

他不可能放任扶蘇倒行逆施。

而且這個回答,並不僅僅是他一人的回答,也是滿朝大臣的回答。

見狀。

扶蘇點點頭。

並沒有繼續強勢詢問。

這倒是讓嬴賁有些意外,同時也不禁暗鬆口氣。

他還真怕扶蘇一意孤行。

「那宗正可有什麼其他好的解決之法?」扶蘇把問題再度拋給了嬴賁。

嬴賁一臉尷尬。

卻是搖搖頭,不知如何開口。

扶蘇也不動怒,輕笑道:「朕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宗正的話言之有理,之前的確是朕考慮不周了。」

「但當下的問題必須要解決。」

「貿然的推出省州制不妥,那可否將關中這幾年的發展經驗,如法炮製的搬到關東呢?」

「在關東挑選幾個地區,作為重點扶持區域,讓其跟關中一樣,同時民生的快速發展,無疑也會讓民人對這幾地高看幾眼。」

「甚至會將這幾地,看的比郡府還要高。」

「如此情況下。」

「可否直接將這幾地設為朝堂直管的特區,再從朝堂派出官員直接管轄,而這幾個地區的主官,兼任朝堂職位。」

聞言。

嬴賁一愣。

他聽的有些迷糊。

後續不禁垂頭,暗自沉思了一陣,這才暗暗琢磨出了一些門道,這其實就是另類的『分封』。

另一種虛封。

名義上是朝堂官員,實則是地方主官,但又身具朝臣的權柄,這已經近乎是一個地方小諸侯了。

這樣安排,的確可行。

嬴賁遲疑了一下,有些不確定道:「臣愚笨,察覺不到其中的問題,私以為可行。」

「請陛下明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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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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