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7章 忠順王的到來
鴻臚寺,
山上主殿內,
本來還有些說話的氣氛,被管事這番吩咐,又驚訝到了原點,安靜至極,
只見身後幾個小廝,小心地打開食盒,端上幾個肉菜,還另外送了幾個碗筷,給洛雲侯倒了一碗清酒,就把罈子放在桌上,
此時,
就連張瑾瑜都感到有些奇怪了,這幾個菜,色香味俱全,顯然是宴會之用,而且酒,也是上好的女兒紅,還真是有意思,
有些玩味看著眼前的管事,
「看你也有眼色,賞,」
不由分說,拿出一張百兩銀票,拍在管事臉上,
管事趕緊賠笑,把銀票拿好塞入袖中,
「謝侯爺賞,下官給您賠個不是,」
「嗯,下去吧。」
張瑾瑜也不管他們有啥意思,既然上了,那就吃飽,不過多了一副碗筷,柏兄不來趟這個渾水,可不成,
「柏兄,一人吃沒意思,坐過來,咱們兄弟二人,吃一些墊墊肚子可好,」
柏廣居此時也看出事情有些蹊蹺,按理說剛剛端上那個肉罈子,和炊餅也是按照洛雲侯的吩咐,先吃上一些墊墊肚子,可是後來,又上的這幾樣子菜品,絕對不是臨時做的,還有那一罈子酒水,這其中的意味,耐人尋味啊。
「好,既然是侯爺相邀,恭敬不如從命,為兄許是有些餓了。」
柏廣居也不客氣,起身就把椅子搬過去,拿起筷子就夾起了一塊酥肉送入口中,那味道,絕了。
其餘人瞪大眼睛,沒想到洛雲侯胡鬧,襄陽侯也跟著湊熱鬧,這是為何,總不會是一起鬧著開心吧。
錦鄉侯廖大平,眼瞅著二人吃得歡,那一塊塊燉肉,眼見少了不少,只聽腹中咕嚕一聲,飢餓感覺襲來,哪裡還忍得住,呵斥一聲;
「那管事,過來!」
「呃,侯爺,您說。」
管事此時還未走,先是讓那些小廝退下,招呼著伺候的丫鬟,給眾人重新換了茶點,這才慢慢走了過去,錦鄉侯眼見著能吃東西,哪裡還在乎這些糕點,把手一欄,
「糕點就不要了,吃的膩味,本侯腹中有些不舒服,管事理應該知道。」
錦鄉侯也是要臉之人,雖然不能明說,可是提點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只是管事裝聾作啞,故意露出難為情的面容,
「侯爺可是病了,腹中不舒服,定是受了風寒之症,下官給侯爺請郎中過來可好。」
眼見著管事不上道,錦鄉侯臉色一黑,拍了下桌子,
「你這管事怎麼當的,本侯的意思是肚子餓了,你也上一圈,那邊的菜品即可。」
眼神一撇,說的就是洛雲侯那一桌,這些菜,堪比外面的小宴席了,錦鄉侯本以為管事答應,給自己上一桌,誰知,管事立在那,遲遲未動不說,好像也沒有去的意思,
「侯爺,還真不巧,后廚那邊,沒有多餘的菜品了,這些,都是按照人頭分的,只因為鴻臚寺一位官員請了假,這才把他屋裡的那一份給端過來,順便又給洛雲侯帶了一份酒水,其他的,都是宴席所用,下官可沒膽子把那些拿出來,要不然,等王爺來了,下官也沒法交代不是。」
臉色漠然,躬著身回話,可是這些話,聽在其餘人耳中,簡直是睜著眼說瞎話,鴻臚寺的后廚,堪比御膳房的規模,也是當年太上皇特意恩准修建的,還讓兩位御廚,來此當值,可見對此處的用心,
所以,說鴻臚寺后廚沒有多餘飯食,誰能信,
張瑾瑜在那邊吃得歡,聞言,沒忍住,笑出了聲,殿內人不多,這笑聲,可都聽見了,笑的是誰,不用問都知道。
果然,
錦鄉侯紅的一張臉,再也綳不住,怒斥道;
「你家大人在何處,溫少卿就是這樣慣著人的嗎,竟敢奚落本侯,你把你家大人叫來。」
「侯爺息怒,下官照實所述,就是我家大人也是一樣,沒有就是沒有,怎可欺騙侯爺。」
管事可不怕這些,言辭鑿鑿,一口咬定沒有,但心中也在權衡利弊,錦鄉侯不過是一個空頭爵位,得罪可不怕,但是洛雲侯可不一樣,他可是敢動刀子的人,
眼見自己話語被懟了回來,拉不下臉的錦鄉侯,就要發怒,同來的川寧侯爺趕緊起身勸道;
「廖兄,再等等就是了,如何會生氣。」
也不是東川侯會圓話,皆是因為兩家太近,雖然苗大勇有些姦猾,但民間有言,好漢也有三個幫,幾位侯府同氣連枝,不出聲也不行,廖兄脾氣也太耿直了一些,
錦鄉侯廖大勇,本就是直脾氣,哪裡還能受得了這些冷嘲熱諷,臉色漲紅,用手一拍桌子,怒道;
「苗兄此言差矣,此人狗眼看人低,對面二位能坐在那吃喝,我等只能幹看著,是何道理,古人云不患寡而患不均,為兄心中不平,所以要問,敢問世子爺,此事如何解決?」
錦鄉侯說著說著,也意識到自己氣昏了頭,這種場合,有些過了,反應過來的時候,遂轉頭問向幾位下請柬的世子,雖然幾位世子也是客人,但是請他們幾人來赴宴,可是這幾位世子爺做的主,所以,這事情,還需要幾位世子來解決,
眼看著錦鄉侯的質問,幾位世子也有些懵,心裡也有些打亂了心思,忠順王到現在也未出現,這樣的安排,會不會早有吩咐,晾他們在這裡,給眾人一個下馬威,
心中有些煩悶,
眼看著錦鄉侯氣得臉色漲紅,周正白幾人對視一眼之後,對著管事呵斥道;
「無稽之談,堂堂鴻臚寺,那麼大的后廚,怎會沒有飯菜,要不要本世子領著人過去看看。」
威脅之意太過使然,管事也有些懼怕,后廚那邊,怎會沒有飯菜,還未想出什麼好的借口推脫,這時候,忠順王周建安領著幾個侍衛,挺著肚子就走了進來,
那聲響,老遠就聽見了,
周建安樂呵呵一笑,掀開帘子,進了內殿,瞧見屋子裡的人多出來不少不說,還都是熟悉面孔,尤其是兩邊的人,錦鄉侯氣的滿臉漲紅,而另一邊,
那不是洛雲侯和襄陽侯二人,怎麼還坐在那吃起來了,這是鬧哪門子的事,關鍵在於,這幾人來此,所為何事,
雖然心中有著疑惑,但是周建安臉色一正,咧嘴一笑;
「哈哈,來的都是熟人,幾位賢侄,本王剛剛在府上睡過了頭,所以來得晚一些,就是不得而知,幾位侯爺怎麼來了。」
眼見著忠順親王,雄赳赳氣昂昂的走了進來,其餘人全部站起來拱手一拜,
「見過王爺!」
就連張瑾瑜也不例外,把嘴裡的肉咽下去,隨著眾人拱了拱手,畢竟周王爺可是自己的大恩人,不對,應該說貴人才是,
這最基本的尊敬,還是有的,
眼見著眾人懂禮數,忠順親王笑了笑,大步流星走到主位上,落落大方的坐下來,雙手一按,
「諸位都客氣了,本是家宴,給本王這些賢侄接風洗塵,既然諸位侯爺也在此,正好,留下一塊,喝一盅酒,熱鬧熱鬧,」
周建安此時也反應過來,幾位侯府能來人,必然是有人叫來的,能叫他們來的,不用問就知道,是這幾位好侄子,心思用的恰到好處,不愧是幾位王兄,能派來京城的,
不過倒也不算事,今晚只是開胃菜,相互試探一番,或許,幾位侯爺也能試探出來勛貴態度,錦鄉侯和川寧侯沒有官職,可在一眾老親內影響不小,懷遠侯和東川侯,可是京營那一系的,不會插手朝堂之事,剩下的二人,就是最為頭疼的,洛雲侯和襄陽侯,二人可是皇兄眼裡的心腹,還需要謹慎一些。
見到王爺發了話,殿內的氣氛鬆快了一些,眾人又是一拜,
「謝,王爺。」
而後,
落了座,只是張瑾瑜面前的桌子上,擺的滿滿當當,凌亂的吃了一會,有的菜已經吃了大半,那一小罈子燉肉,已經見了底,還別說味道不錯,
但僅有他一桌有飯菜,其餘人沒有,不用想也知道蹊蹺,張瑾瑜只能先人一步,先開口,
「王爺忙的都是大事,耽擱一會也沒什麼,就是小子剛剛腹中飢餓,世子清客也沒個準備,所以滴水未進,只得勞煩鴻臚寺,上一些飯食,填填肚子。」
張瑾瑜連個嘴角都沒擦,油光鋥亮不說,滿屋子燉肉香味,只要鼻子沒問題,都能聞得到,
周建安「嗯」了一聲,洛雲侯此人油鹽不進,年輕氣盛,和他相安無事,皇兄又如此看中於他,倒也不需要過於認真,輕笑一聲;
「你看你,餓了早說啊,誰餓著肚子,都不好,鴻臚寺還是做的好,都坐下,來人啊,開宴席,把洛雲侯那一桌,重新換上一遍飯菜。」
對著愣在那的管事一招手,所有人都有些愕然,本以為王爺會借題發揮,誰能想到,忠順王竟然會這麼好說話,就連一陣氣悶的錦鄉侯,瞬間都沒了火氣,
「是,王爺,下官這就去安排,」
門口管事帶著人,匆匆退了下去,
而後沒多久,好像早已經準備好的一般,伺候的丫鬟小廝,開始給洛雲侯還有其餘人桌子清掃一遍,借著這這個檔口,周建安轉頭看向錦鄉侯問道;
「廖侯爺,剛剛來的時候,聽見伱在那置氣,什麼原因?」
這一問,可把錦鄉侯嚇了一跳,漲紅的臉變得煞白,他也不是蠢人,剛剛什麼情況,他都看在眼裡,話說這些事,只能自己受氣了,
「回王爺,倒也沒什麼,就是茶點不合口味,吃的不好,所以就想要換掉。」
用著衣袖擦擦汗,遮掩一下,就是這般說詞,讓幾位世子有些忍不住,差點笑出了聲,
周建安也不傻,看著錦鄉侯有些尷尬的神色,知道事情因為洛雲侯而起,索性不再過問,
「許些小事,沒必要置氣,想當年,在進中原的時候,吃都吃不飽,」
「是,王爺說的極是,就是下官自己有些吃不慣,所以才有了這些,王爺恕罪。」
錦鄉侯態度大變,不說是害怕,而是自己沒有底氣,眼見著錦鄉侯服了軟,周建安也沒多說什麼,
此時,
管事帶著不少人,開始給眾人一一上菜,人多活好乾,也就是半炷香的時間,眾人眼前桌上,玉盤珍羞上的滿滿當當,色香味俱全,周建安見此,擺了擺手,
管事點點頭,領著眾人下去,而後,進來一批舞女還有奏樂的樂師,只聽見絲竹聲響起,殿內中央的舞女,就開始翩翩起舞起來,
張瑾瑜看的一頭霧水,三言兩語,就載歌載舞起來,話說這幾個女的跳的還真耐看,嘖嘖。
「來,諸位賢侄,爾等久不在京城,王叔心中甚是想念,難得來一趟,王叔想著,就給你們接風洗塵的時候,聚一下家宴,算是和諸位王兄隔空敬上一杯酒,來,干。」
幾位世子如何敢不應,鄭王世子周正白,端起酒盅站起身,
「王叔客氣,父王離京之後,一直念叨王叔,想著王叔當年的恩惠,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回京城,所以此次來京,小侄定當和王叔好好喝一杯酒。」
「是啊,王叔,您在京城兢兢業業為朝廷分憂,我等晚輩都看在眼裡,此次前來,能和王叔一聚,小侄感念萬分,」
漢王世子周興山也端起酒盅,嘴上宛如生了蓮花,妙語連天,剩下三人也緊跟著附和,連連道謝,
只有張瑾瑜看著有些好笑,來的目的雙方都清楚,整這一出,累不累,看著桌子上的新菜,比之剛剛的那些,精緻了許多,也不管其他人如何,拿起快,夾起肉,就吃了起來,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無獨有偶,身邊的襄陽侯柏廣居見此,無奈的笑了笑,也只有洛雲侯敢如此這般,自己給自己倒了一碗酒水,抿了一口,繼而跟著吃起菜來。
對面三位侯爺,面色古怪,主家都沒動筷子,他們二人吃的痛快,襄陽侯也是一反常態,讓川寧侯苗大勇極為不解,看了下首位子的懷遠侯,只見其坐在那,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發,像個木頭一般。
主位上,周建安和幾位世子喝了一盅酒,而後給酒盅滿上,又端了起來,
「諸位,你們也跟著一起,能和各位侯爺同堂喝酒,本王也是欣喜,來,咱們一起,各自敬諸位一杯!」
「好,干。」
「敬王爺!」
眾人端起酒盅又是一飲而盡,借著這個空檔,殿內的曲子又換了一曲,婉轉悠長,悅耳動聽,隨之跳的是長袖伴舞,幾個舞女,在殿內翩翩起舞,別提多賞心悅目,
「好,來來,動筷子,嘗嘗鴻臚寺后廚的手藝,這裡的廚子,可是當年御膳房過去的,上的一手京城本地的菜品,那可是出了名的。」
「謝,王爺。」
又是一陣客氣,眾人拿起筷子夾起來品了幾口菜,不說其他的,除了洛雲侯大口吃著肉,其餘人僅僅是小動了一些筷子,對盤中珍饈,僅僅是淺嘗輒止,隨後露出滿意的神色。
宋王世子周業文,好似也找到空隙,接了話,
「勞煩王叔費心了,果然,此間菜品回味無窮,色香味俱全,尤其是這一道菜,龍盤虎踞,真乃,真乃是極品!」
「是啊,王叔,這道菜堪稱畫龍點睛,能做出此道菜品的,京城可沒幾個!」
陳王世子周運福,也是滿臉贊同,卻是眼神,略作掩飾瞪了下首的位子一眼,還在那吃著開心的吳王世子周良浩,似是接到信號,趕緊點頭,
「王叔,就一個字,好吃!」
笑的有些尷尬,太突然了一些。
所謂的龍盤虎踞這道菜,也是當年太上皇在西山獵場狩獵的時候,尤其帶著的御廚親自操刀,特意結合北地的菜品,臨時做的,端上來之後,雕刻的肉食,竟然惟妙惟肖,以巧妙的刀工將魚肉雕琢成龍虎之形,栩栩如生,彷彿即將躍出盤外。
太上皇一觀之下,趁著狩獵的高興勁,賞了此道菜為「龍盤虎踞」,當然尋常人家可吃不到。
卻不見幾人的奉承話,周建安卻微微一笑,用筷子夾了那個虎上的一塊肉送入口中,道;
「此菜品難得,也算寓意深遠,當年太上皇狩獵之時,定下的菜品,殊為難得,如同我和爾等父王,裡外在朝堂之上,同為臣子,雖然就藩威風,但始終是盤踞一地,逍遙快活即可!」
周建安臉色一正,他的意思簡單直白,話語中帶著淡淡諷刺,似在暗示某些王爺,手伸的太長了,想法過於膨脹,在地方你是虎,在京城,就算是虎,也需要趴著。
本是有些歡快的宴席,氣氛頓時凝重起來,誰也沒想到,來之前沒有下馬威的的忠順王,會在此間的時候,竟然來這一手,宋王等三人,剛剛還阿諛奉承的話,猶如吞了一隻蒼蠅一般,臉色難看至極。
其餘人頃刻間,就察覺主位前幾人微妙的氣氛,紛紛放下酒杯,只拿著筷子夾菜,已做掩飾之用,暗地裡卻是凝神關注,一時間,除了銀箸碰觸玉盤的清脆聲響,還有絲絲樂聲傳來,就算是侍女的舞姿,都不放在眼裡。
尤其是最後面的兩位侯爺,府中子弟在京營任職,雖然和勛貴老親多有聯繫,但是僅僅在表面,內裡頭,還是極為小心,如今看來,宴無好宴,來此趟這個渾水,此刻心中早已經後悔,就連剛剛話語多的錦鄉侯,只見此人埋頭吃食,像是啞巴了一半,哪裡有之前絮絮叨叨,長舌婦一般的氣勢,
整個大殿內,彷彿便只剩下燭火搖曳的噼啪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