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飛速發展的薩洛尼卡

「我們這裡的農民，對於煙草這種作物很陌生，沒有種植的經驗，而且煙草種植之後尚需要烘烤，才能向捲煙廠交貨，而我們同樣不懂煙草的烘烤技術，烤煙的價格主要由烘烤后的質量決定，不同質量的烤煙價格相差巨大，雅科夫先生，如果您的捲煙廠急需煙草，那麼最好您能雇傭一些煙草種植與烘烤方面經驗豐富的技術人員，前來協助我們」幾位農業合作社的代表小聲議論之後，卡麗亞向雅科夫兩人說道。

雅科夫的眉頭聳動，商人的直覺，讓他討厭任何會增加成本的因素，雇傭煙草種植與烘烤方面的技術人員，長年累月地待在卡瓦拉小城，無意又是一筆不可小視的支出。

注意到雅科夫的面部表情，卡麗亞解釋道：「貴公司需要的煙草數量很大，而我們又是一些沒有煙草種植經驗的農民，一旦在種植與烘烤過程中出現差錯和失誤，對於貴公司與合作社的合作，都會造成顯著影響，畢竟貴公司急需大量的煙草原料」

在聽到倫德哈特傳遞的消息后，卡麗亞以及其他保加利亞難民特意詢問關於煙草種植行業的信息，得知煙草確實是利潤豐厚的作物，也很心動。

「這樣也可以讓合作社種植煙草更快遞步入正軌，早日緩解捲煙廠缺乏原料的困境」

「煙草種植畢竟講究季節和時令的，一旦各個環節出現錯誤，只能在下一季才能再次開始種植」

「如果僅僅依靠我們這些缺乏相關經驗的農民自己摸索，我們不能保證何時才能向工廠交付烤煙」

其他幾位農業合作社的代表，也表示了附和意見。

無奈的雅科夫也只能表示同意，回到薩洛尼卡之後，捲煙廠將會聘請幾位資深農業技術人員，前來卡瓦拉，對種植煙草的合作社進行技術指導。

「還有其他問題么」雅科夫耐著性子，打量著幾位代表繼續問道。

「其實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問題，雅科夫先生，倫德哈特先生」庫度羅向兩人回應道。

「雖然你們言辭鑿鑿，說是一家薩洛尼卡的捲煙廠，但是，先生們，你們知道，以前希臘根本沒有什麼成規模的捲煙廠，如今突然出現了一家，並且提出了與合作社合作種植煙草的要求」

說到這裡，看到倫德哈特臉上不悅的神色，連忙解釋道：「這畢竟關係到大家的生計，我們必須謹慎些」

「您到底想要說什麼？」雅科夫疑惑地問道。

「我的意思是，先生，大家對於薩洛尼卡的事情並不了解，我們需要考察一下您的工廠，以打消我們的疑慮，我並沒有不敬的意思」

雅科夫聞言恍然，這些人地處偏僻的卡瓦拉，並不認識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皇家顧問的身份。

而這裡並不是雅典或者薩洛尼卡，自己在希臘上流社會中的聲望，在這裡起不到什麼作用。

雅科夫已經習慣了自己的身份，往日的商業會議中，只要別人介紹過後，雅科夫都是商業人士爭相攀談的對象，一手將希臘皇家石油公司發展壯大，紫袍基金會的管理人，王室的投資顧問，等等頭銜，在這裡並沒有作用。

這些人不認識自己，也不了解薩洛諾卡捲煙廠這家新成立的捲煙廠，突然要求合作，因此產生疑慮也是可以理解的。

「這位可是雅科夫先生，你們」倫德哈特連忙解釋道，擔心這些傢伙的質疑會惹怒雅科夫。

雅科夫揚手阻止了倫德哈特，說道：「那麼你們怎樣才能信任薩洛尼卡捲煙廠呢？」

幾人相互對視，然後卡麗亞說道：「我們必須前往薩洛尼卡對您的工廠實地考察一番，先生，我們也需要確保合作夥伴的實力」

「最好快一點，我們的土地開墾工作馬上就要開始了，合作最好快點確定，大家都已經迫不及待地擁有自己的土地了」

雅科夫點點頭，表示同意，畢竟是很正當的要求。

也不耽誤時間，當天下午，倫德哈特就幫助幾人購買了船票，愛琴海北方的卡瓦拉距離薩洛尼卡距離並不遠，只有百餘公里，由於卡瓦拉被希臘新納入統治，通往薩洛尼卡的鐵路尚在修建過程中。

因此，現在想要從卡瓦拉前往薩洛尼卡，最便捷的路線，就是乘坐輪船，繞過哈爾基季基半島，穿越塞爾邁灣。

1913年8月14日，正值盛夏之際，在海上漂泊了兩天的輪船，終於駛入了薩洛尼卡港口。

碼頭上人頭攢動，不停地有船隻汽笛嗡鳴，在駁船的牽引下，離開或停靠碼頭。

碼頭貨運區一排整齊的吊重機，將貨物吊運到船上，或者卸下船。

輪船靠岸后，展現在眾人眼前的，就是這樣一副繁忙而又井條有序的景象。

在海上漂泊了兩天，又恰逢中午，卡麗亞等人被雅科夫安置到碼頭賓館內暫時休息。

服務員給每人端上了幾杯咖啡豆製作的飲料。

賓館大廳內的裝飾非常簡單：刷著石灰水的牆壁、普通樺木打制的傢具、原木製作的簡易椅子，燭台上的蠟燭也只有兩根，不過好在房間收拾得乾淨。

正值中午，在雅科夫的招呼下，服務員很快給他們端上了簡單又豐盛的午餐。

卡麗亞隨意瞟了一眼，只見午餐的主食是土豆泥，好幾團碼放在瓷餐盤內。

配菜卻很豐富：香煎鱈魚、蜜汁豬肉脯、煎蛋、煎香腸、散發著濃郁橄欖油味道的蔬菜沙拉、貝殼海鮮湯，奶油焗蘑菇濃湯。

幾位代表從窮鄉僻壤的卡瓦拉前來，卡麗亞更是保加利亞的難民，還真是少見到這樣豐盛的晚餐，這樣的菜肴還真是稀罕物。

「幾位是前來捲煙廠考察的，因此這次考察食宿費用，全部都由捲煙廠負責」雅科夫作為東道主，熱情地招待著大家。

卡麗亞一邊吃一邊暗自思索，剛才看那些服務員對這些菜肴輕鬆寫意的樣子，他們應該也能經常享用這些飯菜。

也就是說，哪怕是低下的服侍者，也能經常享用這樣的豐盛食物，薩洛尼卡的民眾還真是富庶呢。

用完餐之後，稍作休息，卡麗亞與雅科夫一行人，登上了三輛t型車計程車，離開了碼頭區的賓館，朝著薩洛尼卡工業區駛去。

這些計程車，正是薩洛尼卡市政府從安德羅斯機械公司採購的仿製t型車，如今計程車已經處於運營階段了。

雖然薩洛尼卡被希臘王國控制的時間僅僅只有一年左右，但是發展速度卻很快，政府出台了一系列措施，意圖將薩洛尼卡打造成希臘的新工業區。

政府的以薩洛尼卡為海陸交通樞紐的鐵路修建計劃，向社會公布之後，一大批企業聞風而動，將工廠遷往地理位置更加優越的薩洛尼卡。

相比雅典，薩洛尼卡不但是優良的深水海港，而且可以輻射整個馬其頓地區，附近河道密布，平原眾多，適宜從事農業種植，也有利於工業生產。

這些條件，相較於巴爾幹最南端的雅典來說，無疑極為優越。

戰爭結束之後，薩洛尼卡的工業區更是迎來了發展高潮，鋼鐵廠，電力集團等一大批大型重工業企業，也開始在工業區落戶。

例如安德羅斯機械集團，上市募集到資金之後，花費一千兩百萬德拉克馬的巨額資金，在薩洛尼卡工業區建成了嶄新的汽車總裝工廠，全力生產轎車和卡車。

而幾人乘坐的t型車計程車，正是安德羅斯工業集團在薩洛尼卡的工業區生產的。

一路上汽車行駛平穩，看得出來路面很寬闊平整，這令卡麗亞等人感到驚奇。

街道很寬闊，足夠并行四輛這樣的計程車還有冗餘。

路邊熙熙攘攘的人群，擁擠地行走在街道兩邊划著白線外的石子路上。

幾人吃驚於街道上的擁擠人群，雅科夫體貼地解釋道：「現在正是中午時分，工廠午間休息，工人們都要出來吃飯」

「這些都是下班的工廠工人，他們會來到商業區，購買一些諸如煙酒、蔗糖、咖啡、水果之類的日常消費品。」

這讓卡麗亞很是吃驚，這些普通工人能夠消費得起這些奢侈品。

「他們的收入很高么？能夠消費得起這些商品？」卡麗亞下意識地反問道。

雅科夫的解說，對幾人，尤其是對來自東魯米利亞的卡麗亞震動很大。

「薩洛尼卡工業區的工人工資，每月大約是五六百德拉克馬，對於他們來說，購買一些消費品完全不是問題」

面對卡麗亞的疑問，陪同的雅科夫耐心地向她解釋，能夠經常光臨商業區的，一般都是工廠內的熟練技術工人、教師、軍隊士官、政府工作人員、商人以及附近的富裕農民，他們的年收入普遍在五千德拉克馬以上，屬於希臘社會中的中產階級。

卡麗亞沉默不語，眼前的景象對她衝擊很大。

與希臘的薩洛尼卡相比，無論是奧斯曼帝國，還是保加利亞王國的老百姓，消費能力都差距巨大。

由於東魯米利亞先後被奧斯曼以及保加利亞王國統治，東魯米利亞出身的卡麗亞，能夠深切地感受到兩國民眾與希臘的差距。

無論是土耳其人，或者是保加利亞人，如果沒在政府或軍隊中擁有職位，家裡又沒有土地和工廠的話，想像薩洛尼卡的工人這樣生活是不可想象的。

卡麗亞自己知道奧斯曼帝國治下，民眾的貧富差距有多大，普通農民的生活有多貧困。

在保加利亞或者奧斯曼帝國治下，農民僅僅依靠土地里的產出糧食糊口，屬於典型的小農經濟，只能自給自足，根本沒有消費的概念，因為根本沒錢。

事實上，薩洛尼卡目前是希臘除了雅典之外，工人收入最富裕的地方，畢竟，薩洛尼卡工業區聚集的企業，是希臘工業中的中堅力量，在這些工廠工作的工人，收入高是很正常的。

其他城市遠遠不如薩洛尼卡這個商業港口工業城市富庶。

即便這樣，對於幾人來說，薩洛尼卡的工人收入也是很高了。

卡麗亞有些疑惑，因為現在的她根本不明白，工業國和農業國，在創造物質財富的效率上，差距有多麼巨大。

即使現在的希臘王國還只是一個半工業化國家，並沒有徹底完全完成工業化進程。

但她創造物質財富的效率，也遠不是奧斯曼帝國，以及保加利亞這樣的傳統農業國家所能相比的。

希臘現在已經是一個相當成熟的商業社會了，人們分工協作，高效地進行社會生產。

如今隨著第二次工業革命的到來，在時代春風的吹拂下，希臘的電力和內燃機行業也開始蓬勃發展，帶動希臘社會趕上了時代潮流，生產力爆髮式地提升。

工業國和農業國，在財富生產效率和社會組織制度方面完全不在一個維度上。

穿過這條長約一百五十米的街道，計程車經過了一座大門，進入了工業區的核心地段。

作為薩洛尼卡城的工業區，這裡可以說是薩洛尼卡港的核心區域。

沿著馬路兩岸，棉花紡織廠、兵工廠、鋼鐵廠、發電廠等廠區，高聳的煙囪林立，滾滾黑色濃煙升騰而起，在蔚藍的天空映襯下，顯得是那樣地醒目。

看著眼前這一幕從未見過的壯闊場景，卡麗亞內心受到的衝擊是巨大的。

奧斯曼帝國和保加利亞王國，也有很多使用煤炭作為燃料的作坊，但從來沒有見過如眼前這樣高聳的煙囪。

依照卡麗亞質樸的理解，煙囪越高大，代表著這座工廠的規模越大，雇傭的工人數量越多，產出也就越大。

如果是一個21世紀的人，看到眼前黑煙滾滾，煙囪林立的場景，不但會不以為然，而且會聯想到工業污染和環保問題。

但是，在20世紀初這個時代，冒著滾滾黑煙的煙囪，就意味著財富的氣息，強大的工業實力，蒸騰向上的國力，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