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覺醒,有事燒紙
九月,全國大部分地區逐漸進入秋季,作為南方的江城卻悶熱濕潤依舊。
黑夜不見月光,烏雲厚厚一層籠罩在蒼穹,眼瞧一場傾盆大雨就要落下,死死拉起的窗帘隔絕了一切。
床上,柔軟的薄被下隆起鼓包。
皮膚白皙、面容精緻姣好的女人細白柔軟的指尖死死地拽著枕頭,額頭上的汗讓她黑髮緊貼頭皮,睫毛顫抖,半瞌著的雙眼無神,像是隨時要落下淚來。
「小叔,我錯了。」
……
「求求您,不要。」
遮天如雷蓋過一切的警笛環繞,冰冷的手銬拷上手腕,刺骨寒冷。
人頭攢聚,人們在竊竊私語。
【那就是苟安。】
【苟大小姐也有今天。】
【說什麼呢,她也是活該——我都不敢想,要不是賀總……陸小姐那麼善良的一個人,差點兒被她毀了一輩子。】
【安安!】
母親拚命想要撲上來的身影被人群隔絕。
【夫人。】隱忍克制身影擋在父母的前面,說話的人神情淡漠,是苟安的貼身保鏢夜朗。
【媽媽,你不要管她了,她早就不是你以為的那個安安,也不是我的姐姐!】另一抹修長的身影拉住了母親,同一屋檐下朝夕相處十八年的弟弟苟旬滿臉不屑,【我沒有這樣惡毒又下作的姐姐。】
【苟安,原本為了苟、賀兩家祖父輩的情誼,我願意不計較你冒名頂替陸晚、謊稱當年是你救了我的謊言,和你好聚好散。】又是熟悉的聲音,站在旁邊扶著苟父的,是苟安曾經的未婚夫,賀然。
【可是陸晚有什麼錯,本來有賀家資助她可以過得很好,卻被你取代了那麼多年,她一直很努力,上進,善良,卻因為遇見了你……如果不是她自己足夠幸運,你真的會要了她的命!】
【苟安,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對不起,安安,這次我也不站在你這邊了……雖、雖然我們認識了很多年,當了很多年的朋友,可是你對付陸晚的手段那麼決絕,我也會覺得很害怕的,誰知道再這麼下去下一個遭殃的人會不會是我。】
【對於苟安這種人渣,監獄最合適不過了。】
【快和陸晚還有賀總道歉!】
喧鬧在人群猶如炸開鍋,各種熟悉的聲音吵的苟安頭痛欲裂,她抬起手,欲捂住耳朵。
然而在人群最前方,卻始終有人沉默不發一言。
西裝革履的男人身形高大,如天神垂首,居高臨下蔑視俯瞰,冰冷的目光刺骨。
他彷彿看不見苟安向來嬌生慣養而細膩的手腕被手銬磨得通紅,只是沖著她的方向揚揚下巴,語氣從容淡漠,對身後的警察說:還等什麼,帶走她。
「不要,不要,小叔……」
女人細碎的嘟囔帶著委屈,一滴豆大的汗珠從額頭落下。
「小叔……賀津行!」
一道真正的驚雷在天邊炸開,噩夢中的苟安猛地睜開雙眼。
……
憋了一個傍晚的雨終於鋪天蓋地地下了起來。
坐在柔軟的大床中央,苟安頭痛欲裂,烏黑圓潤的眼中卻是帶著驚魂未定地掃視了下四周……柔軟的白色珊瑚絨床上四件套,厚實的羽絨被、奢華的卧室軟裝。
頭頂上的水晶吊燈記憶中從未開啟卻還是被維護得一層不染,安靜地懸在房間中央,這是苟安的家客房。
確定自己此時此刻身處自己熟悉的自家房間,劇烈起伏的胸口才稍有平緩。
她做噩夢了。
方才,噩夢裡的片段爭先恐後地鑽入腦子裡——
全部都有關於一個叫上周她才有過一面之緣的女孩陸晚。
夢中,作為江城珠寶商大亨苟祿的掌上明珠,與賀家擁有聯姻之實,苟安依然是江城上流社交圈最耀眼的存在。
然而苟大小姐放著好好日子的不過,中邪似的處處欺凌打壓與她雲泥之隔,生活在下城區的女主陸晚。
只因為陸晚當年陰錯陽差救了被綁架的賀家小少爺賀然一命,但這位賀小少爺,正巧是苟安的未婚夫。
苟安因為一時貪念,謊稱救了賀然的是自己,穩住了自己未婚妻的地位,至那之後,就像是開了個什麼不得了的先兆,或者是狗血電視劇開始了第一集,總之什麼破事都來了——
她惡毒。
她狡詐。
她用盡手段欺凌陸晚。
於是未婚夫移情別戀;親朋好友一個個看透她的醜陋嘴臉(?)跟她上演分崩離析直到眾星捧月變成眾叛親離;最慘的是為了陸晚,她甚至不知道怎麼的得罪了那位賀家實際掌權人、賀然的小叔賀津行……
最後,她因為恨陸晚,瘋到給她下了葯使她陰錯陽差失身於和賀津行……得知真相后,她那嫉妒的火光燒得比盛夏傍晚的火燒雲還燦爛,瘋到試圖雇凶開車撞陸晚。
結果也不知道是她的腦子不好還是那個雇傭來的兇手腦子不好,那哥們在路邊掃了輛美團共享電動車,騎著電動車去撞陸晚。
驚天動地的謀殺案,陸晚只是因為自己沒站穩摔了一跤,膝蓋蹭破了點皮。
等一切水落石出,苟安落得鋃鐺入獄的下場,而親手將她送進監獄的,正是這位在江城一手遮天的賀家掌權人。
最後的最後,因為失去女兒,苟安的父母一蹶不振,苟家三代人近七十年基業幾乎毀於一旦,賀津行及時出手吞併……
母親一夜華髮染鬢。
父親本正值壯年本應該意氣風發是江城上層圈夫人們眼中模範丈夫,成功標榜。
忽然什麼都沒了。
一切都緣起於苟安,嫉妒陸晚。
大腦放空,而夢中手銬貼皮的感覺那麼真實,苟安打了個寒顫。
抬起細軟的手撥開濕潤遮掩的劉海,她安慰自己,不過是做夢,她是苟安,江城苟家大小姐,她怎麼可能去坐牢呢?
………………………………是的,夢裡發生的一切都是假的。
唯獨兩件事是真的。
一:當年救了賀然的確實是陸晚。
二:苟安曾經把一杯紅酒扣到了陸晚的頭上。
第二件事那是一切的開端——
上周,身為同校同學的陸晚在苟氏成立六十年的慶典遊艇上打工,她被安排照顧苟安的愛寵,一隻金燦燦、一身腱子肉的中華田園貓。
但作為人類,陸晚卻缺乏人類應有的常識,當晚她因為臨時被主管調去端盤子,把苟安的貓暫時放進了一間擺滿了百合花的休息室里……
貓因為急性腎衰沒來得及搶救就死了。
苟安瘋了。
於是苟安當著所有人的面發難,把整整一杯紅酒倒在陸晚頭上……
緊接著,知曉這件事的賀然,在送陸晚回去的路上,偶然因為某些細節意識到了當年救自己狗命的人可能是面前的可憐少女陸晚而不是他以為的未婚妻苟安——
於是在某個暴雨傾盆的傍晚,賀小少爺獨自上門要求退婚。
又一道雷鳴電閃,窗外密集的雨聲彷彿在提醒什麼。
苟安扭過頭,茫然地看了眼此時此刻窗外噼里啪啦拍打在落地窗的暴雨。
「……」
按理不能夠吧?
此時,「嘎吱」一聲,卧室的門被推開了。
家裡的女僕阿德探進來一張圓乎乎的臉,中年女人身上穿著黑白公式女僕裝,扎著整齊的髮髻,站在門縫后,與床上揪著被子的苟安四目相對。
「安安,」女僕胖而慈祥的臉上寫滿了猶豫,她喊了苟安的小名,「賀家小少爺來了哦?」
幾秒沉默。
苟安反應遲鈍地眨眨眼,「啊」了聲。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
別啊別啊別啊!
「安安啊,我的小祖宗喲!」阿德看上去吞吞吐吐,「賀家小少爺看上去臉色不太好哦,渾身都被雨淋濕透了,你們……是不是吵架啦?」
「……」
「安安?」
「我在。」
「呃,那個——」
「算了,我不在。」苟安深呼吸一口氣,面無表情地說,「你去告訴賀然,我死掉了,有事的話,請等大半年後的清明節,以燒紙的方式跟我溝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