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江萊觀眾來了)
冬季的夜晚總是來得很快，夕陽在天邊掙扎著，暮色拉起的帷幕緩慢地吞噬光明。街燈一盞盞亮起，冷風吹得人渾身發涼，這條街上幾乎沒什麼人。
不過，再冷的冷風掃過，也無法讓街頭幾個喝嗨了的小混混頭腦清醒過來。
他們幾個晃晃悠悠地靠在巷子里，數著手掌中的零星點錢，嘟囔著：「怎麼回事……可惡、怎麼錢這麼快就用完了啊……」
染了一頭紅髮的小混混將手重重搭在身邊人的肩膀上：「花完了不要緊，再去拿點嘛！加藤君！」
「回家拿？啊，那還要走上一段路……也不知道我爸會不會再給我錢，上次他才把我趕出來。我可是他親兒子！」被叫做加藤的青年打了個酒嗝，說道。
「不用回家拿。」紅頭髮的小混混晃晃手指，裂開嘴笑了，話語含糊道，「從路邊，找、找個人——『借』一筆嘛！」他在「借」一詞上故意加重了語氣，表明了並非本義的那一層含義。
另一側的鴨舌帽男對此表示贊同，他彈了彈自己的帽檐，得意道：「這條路我熟，街邊沒有攝像頭，而且附近警局裡的負責人是我舅舅。所以——」
「找個人『借』一筆再合適不過了！」
他們幾個對視一眼，彼此都笑出聲來。
傍晚時分，這條路上幾乎沒什麼行人，駛來的車輛疾馳而過，絲毫沒有放慢速度或停車的樣子。
他們幾個蹲守在巷子里，等了不到一分鐘就開始不耐煩了。
「真是的，這裡連個鬼影都沒有，凍死了。乾脆找家房子翻進去撈點得了。我知道前面那條街上的一棟小屋裡住著個老頭子，那家只有他一人，可以去他家隨便摸點。」
「還要走一條街？……嘁，好吧，那便去——哦、外面來人了！！」
戴著鴨舌帽的小混混最先發現了外面小步行走的路人！
——路過此處的是位普通的黑髮青年，幾縷柔軟的髮絲貼近額角，手中拎著不大不小的購物袋。似乎行走了較長的一段距離，他半垂著眼眸，微微喘息，口中呵出白霧。
看起來就像是那種常年坐辦公室的、不怎麼鍛煉的文弱職員。
他左側的外套口袋略微鼓起來，隱約露著棕色錢夾的一角。
這些特徵都顯露出：這是個方便下手的合適目標。
巷子里的小混混們臉上的笑容逐漸放大，他們邁著搖晃的步伐，加快速度圍了過去。
三個人並不是第一次做敲詐勒索的事，行動自然十分順暢。他們分散又緊湊著，強勢堵住黑髮青年的去路。
在前路被擋住后，這位路人終於停下腳步。
「嘿，今兒天不錯是吧？」紅髮小混混口中隨意說著什麼，他步步緊逼著，迫使眼前的目標向旁邊巷子的方向移動，「既然天不錯，又這麼巧碰上了——正好，哥幾個現在有點缺錢花，不如你借我們一些唄？」
話語雖然還算是客氣，但紅髮小混混的表情可一點都不友好。
他像一隻大鵝般雄赳赳氣昂昂地高抬著頭顱，金色鼻環在太陽餘暉下閃爍著亮光。
「是啊是啊，相逢就是緣，出點錢資助我們去喝酒吧？」
旁邊，被叫做加藤的和戴鴨舌帽的男人同樣弔兒郎當說著，幾步圍堵逼來，將這位黑髮路人趕到光線暗淡的巷子中。
拎著購物袋的黑髮青年並沒有說話，他一步步倒退著，融入小巷深處的陰影中。直到後背抵到牆面才停住。
「別往後跑了，乖乖把錢包交出來，我們肯定也不會為難你。」那位名叫加藤的小混混提聲說著，向前伸了伸手，身上還一股子酒氣，「給錢！快點！」
黑髮青年——也就是江萊此時終於抬臉，笑了：「為什麼要給你？」
「哈？為什麼要給我？」名為加藤的小混混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理直氣壯道，「當然是我們要喝酒啊——！」
「哦。」江萊說，「但與我有什麼關係？」
「你這個……」名為加藤的人看起來被面前人的平靜姿態激怒了，但酒精影響讓他嘟囔著吐不出思路清晰的威脅話語，只是瞪大了充滿紅血絲的眼。
旁邊的紅髮小混混擠開加藤，作勢向前一步逼近，他嗓音兇狠：「少廢話！不想挨刀子的話，就自覺地動作快點！」
他手中不知何時掏出一把做工頗為精細的仿軍用摺疊刀，明銳的刀鋒反射著冷光。頗具有威脅的樣態。
面對近在咫尺的刀鋒，江萊暖棕色的眼眸眨動，看起來並不畏懼。他略微偏頭，依然毫無動作。
「喂！聽不見嗎！？混蛋！！」感覺自己被無視的紅髮小混混爆吼一聲，脖頸處青筋鼓起。
「……」黑髮青年抬了抬眼，仍舊保持原樣，神態是一種坦然的平靜，就像是在看一出正在上映的鬧劇。
「你找死！！！」被這幅神態注視的紅髮小混混怒從心起，被酒精衝擊過的思維鼓動著他揮舞手臂，將摺疊刀直直地刺了過去——！
面前的黑髮青年勾唇笑起，獵手脫下了獵物的皮。
「你當然是個稱職的賞金獵人。」江萊先是浮於表面地誇了一句，接著平靜道，「不賺錢又沒意義的事情你不做。讓我受傷這件事，顯然對你沒什麼好處。」
「剛才的懸停非常及時。」江萊沒忘記提起自己的購物袋，和身邊的鬼先生說，「多謝。」
解決三個喝嗨了的、有點武器的街頭小混混，對他來說根本不成問題。
他還在低頭整理自己購物袋裡的物品擺放，剛才撂倒那三個人的時候不小心踢了一腳。
「嗯。」江萊簡單應了，並不在此多透露什麼個人經歷。
「什、什麼？」持刀的小混混一瞬間愣住了。他咬緊牙關，手臂發抖，不信邪地繼續嘗試向前穿刺。
「嘶啊——！！」紅髮小混混被疼痛和緊張激得下意識鬆手，金屬摺疊刀落地發出清脆的玎璫聲，如同砸在心尖。
就彷彿有一道無形的屏障樹立其間。
怎麼可能！？開玩笑的吧！加藤和鴨舌帽男人瞠目結舌地看著此刻的畫面。
破空聲僅是一瞬，然而，想象中的刺破衣物穿透人體的聲音並未產生。
跑走後，內心說不定還會惴惴不安，擔心黑髮青年哪天心情不好再來報復。
面前，江萊表情淡然地抬手，反握住紅髮小混混持刀的手腕。
……也或許讓人渾身發冷的原因並非是風。
「任務職責所在。」伏黑甚爾懶洋洋地回答，接著意義不明地緩聲說，「……不過你倒是信任我，不怕我臨時放手？」
江萊在懸停基本場景營造完后，便毫不猶豫地出手，將眼前的三人利落地撂倒——速度快到讓人咂舌。
他們紛紛向後踉蹌著倒退了兩步，隱隱有逃跑的趨勢。
——與剛才文弱外表不符的，是他攥住對方手腕時一瞬間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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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飄在側邊，悠哉地轉換了話題，點評道：「出擊力度準確，速度也很快啊。是老手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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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先生哼笑了一聲，算是對江萊的話表示默認。
然而這一次，伏黑甚爾沒有再出聲回答，他的視線直直地盯向正前方。
用力穿刺過去的摺疊刀卡在半空，銳利的刀尖在距離人體前不到一厘米的位置停止，竟再不能移動分毫！
他自然沒有下殺手，但毫不留情的一頓揍自然是少不了的。江萊對這種欺軟怕硬的社會渣滓從不客氣。
至於這三個傢伙會不會報警……江萊內心並不擔心。
可刀尖依然懸在黑髮青年面前一厘米，不再向前。
在延伸的陰影之外，巷口處，正矗立著一道熟悉的身影。夕陽西下的最後一抹金紅鍍在海膽頭少年的身上。
一陣風忽地吹過，攜裹冬日冷氣順著褲腿而上、鑽進袖口深處，讓後面的加藤和鴨舌帽男感到遍體生寒。
不可置信的場景帶來的衝擊，讓幾人腦子裡的酒精都消退了不少，他們紛紛瞪大眼睛看著，心跳如擂鼓。
本身就是他們率先搶劫動手在先，更何況，看剛才的樣子，這三人對他那種超出常識的懸停表現怕得不行，估計等他走後，就會爬起來就跑，哪管什麼報警不報警的事。
簡單整理完后，江萊口中順便笑道：「也多虧你配合好，不是么？」
江萊似乎能從這突變的氣氛中感受出什麼，他將關注點從自己手中的購物袋移開，調整好表情，神態自如地抬起頭，和身邊的鬼先生一樣目視前方。
他手中提著背包，逆光下看不清神情，只能瞥見繃緊成一條直線的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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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交流的聲音很輕，基本上只有彼此能夠聽見。
曾經在柯學世界的外出酒廠任務里遊刃有餘的江萊，儘管本質是專業技術人員，但該有的武力值當然也不少。
總之，柯學任務處理經驗非常豐厚。
況且，這條街本身沒有監控。就算有，江萊也有把握完美清除附近攝像頭的記錄，不留下自己出沒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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