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 天尊隕落，魔頭證道（五）
天有九霄，地有九泉。
九獄九泉十八彎，不過，隨著幽冥十殿的開闢，以及地藏王佛統攝六道，最終民間以黃泉代指了九泉。
而黃泉追鬼之獄與人間交界線，就是九華山地藏王佛的道場。
地藏王佛六道分身。
打頭第一道檀陀地藏，就是靠著黃泉水修出的神通。
當然，此刻檀陀地藏已經被獅魔王給摘走頭顱。
轟隆隆的破碎聲響，攝人心魄。
幽冥地界九華山道場上空，現實世界被粘稠濃郁的黑色所籠罩。
平日萬千怨魂皆是順水而流，來此參拜地藏。
九華山上罩著一顆巨大的「核桃」，實際上那就是地藏王佛的金沙佛國之領域。
超度，點化等等一應法術儀式都在佛國舉行。
不過此刻，那顆核桃的表面，卻是一點點龜裂開來。
裡面金色佛火與象徵地獄的紅蓮業火相互糾錯。
藍紫雷霆電漿在外殼的表面不住遊走。
蜘蛛網似的痕迹爬滿了「核桃」的表皮。
似乎下一個瞬間，金沙佛國就會破碎開來。
而佛國世界之中。
隨著林動的那一聲吶喊：「進攻法器，法器是地藏根本！」
獅魔王，牛魔王此刻宛若開竅。
「寶印地藏，拿命來！」
一身九首業火獅鎧的獅魔王攥緊拳頭，眼神狂熱。
就是他，裹挾無盡業火，扭曲虛空的拳頭，兩拳下去轟碎了檀陀地藏頭顱。
檀陀地藏是地藏王佛六尊法身之中象徵地獄道的一尊。
實力可謂是僅次於日光地藏之下，沒想到卻是扛不住獅魔王兩拳。
而此時。
獅魔王更是把目光瞄準代表畜生道的寶印地藏的身上。
寶印地藏右手無畏印，身後錫杖插入虛空，形成一道漆黑大門。
無法計量宛若黑潮一般的地獄惡犬從那道漆黑之淵中撲出。
天空中蟲虱組成的血色雲團逐漸落入下風，地藏王佛修持數千年，每日收納，度化惡鬼無數，一部分投入六道之中，另有一批則是被其收繳為鬼兵。
日積月累下來，積攢的鬼靈，何止億兆之數。
獅魔王蟲虱儘管也不少，可對沖之下，依舊被地獄犬的洪流給嚼碎吞盡，吃了個七七八八。
「死來！」
獅魔王一聲暴喝，身上九首齊齊噴出火焰。
濃郁的紅蓮火充斥天地，洶湧的火焰能把魂魄，肉身統統給燒爛。
若只如此，卻也顯不得獅魔王本事。
那一朵朵紅蓮業火頃刻之間，化作一頭又一頭活靈活現的小獅子。
萬千的火獅，成群結隊，浩浩蕩蕩迎頭撞向寶印地藏。
獅魔王踏著萬千火獅形成的火浪，逐浪而上。
兩記鐵拳一擺，妄圖再次敲碎地藏法身的頭顱。
正值此時。
六道之中象徵天人道的除蓋地藏，雙手合十，結願印！
金光鍍下，落在檀陀地藏的無頭屍骸之上。
「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恨苦、愛別離苦、求不得苦、五陰盛苦，為苦諦所攝！今為汝消掉死之苦楚。」
隨著除蓋地藏口中呢喃言語。
那檀陀地藏的斷頸處緩緩鼓起一團肉包，咕咕水流之聲，在檀陀地藏的胸腔中不住回蕩。
那一面人頭幢經幡在空中烈烈作響。
肉包破皮，生出白骨骷髏，經幡上黑水倒流，檀陀地藏即刻就會復生而出。
如此六道地藏實力方才徹底展露出來。
日光地藏是火，金色佛火。
檀陀地藏是水，幽冥黃泉。
餓鬼道寶珠地藏能召喚大型魔物。
畜生道寶印地藏則是洪流一般的尖兵地獄犬。
天人道除蓋地藏能夠復活其餘幾尊法身，修羅道持地地藏則是種種防禦。
整個六尊法身施展開來，可謂是面面俱到，全無任何死角。
但是強度反而不夠，沒有某種能夠突破極致的力量。
況且地藏的六道分身，還有一個致命弱點，那就是幾具分身都是依託法器維持。
一旦破了分身所持器物，其存在也將難以維繫。
林動蓄力斬出蚩尤刀術后，本是準備與牛魔王一道對付地藏本尊。
那橫亘於空中的日光地藏。
不過，在發現除蓋地藏雙手結願印竟能復活其餘幾尊法身，林動卻是猛地折身，向除蓋地藏攻去。
凡人有八苦，天人有五衰。
所謂除蓋，就是消除蓋障之意。
寓意幫助世人消弭八苦，幫助天人去掉五衰，所以唯有此尊地藏手中結的是願印。
通過消耗功德，讓法身恢復。
林動翅膀一撲，身形閃爍，原地僅僅留下一道殘影，下一刻就已經出現在離除蓋地藏不足十米的地方。
藍紫色雷霆猛地爆發開來，交織出的電網把除蓋地藏整個淹沒。
除蓋地藏雙手咒印不斷，麵皮繃緊，死咬牙關道：「爾等邪魔，你們是抓不住我的。」
「是嗎？試試！」
林動此時身形已經出現在除蓋地藏身後，面孔無比冷硬，眼底滿是氣焰。
斷獄刀橫掃幾乎要把除蓋地藏斬成兩段。
隨著最後一個手印落下，一股拉扯之力憑空出現，空氣極度扭曲，形成一個旋渦。
旋渦把除蓋地藏的身形吸入。
除蓋地藏眼底不由得泛起冷笑：「我說過，你們是……」
聲音到此，戛然而止。
蚩尤刀術！
時空凍結。
恐怖的刀意再度施展開來，吞天滅地七大限！一刀斬出，本來扭曲的虛空，變得宛若一片晶瑩剔透的水晶。
本該遁入虛空躲藏的除蓋地藏僵硬在原地。
他僵硬的迴旋頭顱，腦袋轉過一百八十度，死死盯住林動的眼。
那是一雙清冷且無比淡漠的眸子。
眼神中無喜無悲，亦沒有斬殺除蓋地藏的得意。
除蓋地藏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麼，口型像是像是在念叨——阿彌陀佛？
不過。
幾乎沒發出聲音。
斷獄刀斬過，除蓋地藏的上半身直接被斬成虛無。
只剩下下半身僵在空中，沙沙沙地聲音不斷。
本來在濁水中恢復的檀陀地藏，其頭顱，砰的一聲化作一攤液體滾落在地。
吼！
日光地藏那雙白眉高高揚起。
周邊是三道金山般大的真言法印。
日光地藏任由牛魔王施展的阿鼻劍撞向手中的烈日。
山嶽般大的金色法印，朝著林動猛地砸去。
鋪天蓋地的金色佛火怒卷，緊隨法印之後，從四方八面朝著林動涌去。
林動甩了甩腦袋，抖落灼焦的毛髮。
一仰頭，兇悍的雙眼立刻被金色火焰給填滿。
「玩火，我可是你祖宗。」
林動森冷一笑道。
三昧火裹挾雷霆急速膨脹，又混雜著無量的魔氣，最終形成一張無比兇惡的五官。
那張魔臉，狠狠一口咬住那些金色法印。
最終魔臉與金色佛火齊齊泯滅。
如山的真言佛印被魔臉五官咬碎。
林動眉頭怒壓，滿是邪氣地磨了磨牙，手中的斷獄刀不住蓄力，打算斬出一招——十方俱滅！
可法力卻是感受到了來自虛空中的某種桎梏。
「往昔所造諸惡業！皆由無始貪嗔痴。」
「從身語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懺悔。」
「恭請南無大慈大悲地藏王菩薩慈悲護持。」
天上地下。
盈盈繞繞許多男女老少誦念佛經之音，宛如針扎一般刺得人頭腦生疼。
牛魔王吃掉那隻如山嶽般的餓鬼之後，法天象地神通變得越發厲害，身形本來不住變大，可此刻他的牛角，耳朵卻是忍不住顫抖起來。
這一股梵音好似透著某種魔力，小刀割肉一般竟讓牛魔王的巨大法身開始收縮回去。
法力倒流，形成的法術潰散。
本該是徜徉撞向日光地藏的阿鼻劍，受此梵音也開始一點點縮小，血光黯淡。
獅魔王身上的九顆頭顱，最左邊的一顆，開始枯萎。
紅蓮業甲上出現皸裂的痕迹。
「無上甚深微妙法，百千萬劫難遭遇。」
「我今見聞得受持，願解如來真實義。」
……
日光地藏左手錫杖一舉，地上一柄柄的法器，化作五團各色光華齊齊升入天穹。
咔咔。
包裹住世界的核桃殼子徹底碎裂，空間晶壁，淅瀝啪啦的破碎聲接連不斷。
金沙佛國徹底崩壞。
地藏的幾道法身殘骸與法器光華，一同飛入其手中托住的那輪大日之中。
最終大日化作一顆金色的佛陀頭顱。
「那就是他的佛果。」
見此一幕，林動心頭升起一陣明悟。
下方的獅魔王也咆哮著飛起。
所過之處，紅蓮業火不住流動，構建出一條通往佛陀頭顱的通道。
可同樣，獅魔王的其餘幾顆獅首開始一顆顆變小。
「唐於沙門實叉難陀譯忉利天宮神通品第一如是我聞。一時佛在忉利天，為母說法！」
隨著經文聲音加劇。
砰砰砰！獅魔王的頭顱一連炸了三個。
「原來我還不是主角。」
林動心道。
每往頭頂虛空上升一丈，肩膀就好似多出一座山嶽。
整個空間好似被凝固住，又好似一個又一個無形的世界橫攔在前面。
想要突破，可謂是一點都不容易。
「林魔主，我兒就交給你了。」
牛魔王大喝了一聲，接著拔下一根毫毛，輕輕一吹，往林動這邊送來。
然後，牛魔王明明被壓塌停止變化的法身開始再度增長，變大。
牛魔王的眼球開始充血，金色烈焰，落在他的身上把老牛燒得血肉模糊，毛髮焦黑。
不過……林動此刻卻能從牛魔王身上感受到一股迴光返照，又如同汪洋大海般旺盛的生命力。
牛魔王左手的血爪，化作一團赤色光華不住填補其身軀。
轟隆隆。
黃泉交界口處，九華山也開始猛漲。
山體不住升高，牛魔王魔軀每長一丈，山體也就跟著長一丈，好似與其角力。
「老牛這是要？」
隨即林動就見到牛魔王猛地伸出雙臂，一手摁住九華山山頭，一手探入冥河海底，然後猛地一拔！
天，這頭蠻牛竟然打算把九華山給拔出來。
獅魔王硬頂著地藏王佛的壓力，針鋒相對般一步步踏上由紅蓮業火鋪就出來的道路。
就連佛光都被業火點燃。
佛如果沒有罪孽，佛光又怎麼會經不起紅蓮業火的炙燒？
此火不僅僅是燃燒佛光這般簡單，更是燒掉了地藏王佛的某種神性。
地藏王佛死咬牙關，任由紅蓮業火泯滅掉金色佛火，然後順著通道爬遍自己全身。
佛陀金身與業火糾纏。
地藏王佛手中托起的那顆頭顱，滿臉的慈悲，閉著眼，卻又是一副悲天憫人的憐憫神情。
他的金身一寸寸開裂，而獅魔王手臂上，背上也被紅蓮業火灼燒，燒掉了大塊血肉。
此火發揮真正威能時刻，竟然是雙向的。
一個吃掉十萬天兵，險些把西賀牛州最大的國都給吃空了的魔頭，居然與點化眾生，慈悲六道的地藏王佛一起接受來自天道的考驗？
並且最可笑的是……
稱量功德的一刻，兩者竟然打了個不分彼此。
那麼，請問到底誰是魔頭？
林動覺的格外好笑，一拂袖把紅孩兒化作的毫毛收走。
虛空中噼里啪啪響起某種交鋒的響動。
此刻的空氣，乾燥炙熱。
數萬里的火氣都被抽走。
而獅魔王與地藏王佛的交鋒，更不是尋常高手所能窺視。
八仙與修羅王婆雅早就在金沙佛國爆開的一刻，見勢不對開溜。
砰！
地藏王佛口鼻爆開一抹血跡。
砰砰砰砰！
獅魔王幾顆腦袋全部碎裂掉。
一具無頭屍骸，沿著紅蓮業火鋪就的道路，緩緩上爬，卻是離地藏越來越近。
「我的頭！」
「我的頭！」
「你為何盜走我的頭！」
獅魔王無頭屍骸，癲狂指著地藏王佛手托起的佛陀頭顱道。
虛空中聲音陣陣回蕩。
一時間，竟讓人分不清他與地藏王佛到底誰才是佛果的主人。
那顆純金色的頭顱，透著一種濃郁而又純粹的感覺。
那種金色好似並非黃金，而是功德，無盡量的功德交織而出。
「地藏，受死！」
而此刻，牛魔王竟然把九華山給扛了起來。
虯結的雙臂，筋絡宛若惡蛟鼓盪起來，無窮無盡的力量從他身體中爆發。
西方第一，大力魔王！
僅僅是天仙之中鎖天級的修為，幾乎完整的介入了堪稱准聖之下的強力戰役。
發揮出的作用比林動還大。
與六道地藏交戰，牛魔王幾乎是整場主C位，而林動與獅魔王都不過是輔助作用。
其中固然有大半在於阿鼻劍的之功。
可牛魔王能夠承擔起這份力量，換句話說，此獠踏入吞天級，屬實是早晚的事情。
牛魔王雙手舉起九華山對準地藏王佛就欲狠狠砸去。
「哼！」
日光地藏血肉幾乎被紅蓮業火燒乾，只留下晶瑩剔透，宛若透明色澤，金質玉髓般的骨頭。
不過，他的頭顱尚且完好，白眉一壓，眼中滿是嘲諷意味。
「你們呀，不識天數。」
日光地藏呢喃道。
正值此時，佛光再度爆發，天穹上空出現一個巨大窟窿。
唉！
幽幽一聲嘆息響起，險些讓林動骨頭架子都給僵硬起來。
那道巨大窟窿中，冒出無盡佛光。
五指印記清晰如山嶽，橫亘在蒼穹盡頭。
「如來神掌！」
「世尊出手了？」
一個念頭，瘋狂爬上林動的腦海。
他沒想到釋迦牟尼竟然如此不要面子，堂堂准聖巔峰強者，竟然插手一群吞天級不到的天仙爭鬥。
「老僧說過，老僧是天命！天命得證菩提！」
地藏王佛那張臉上無悲無喜，淡漠地說道。
一句話直擊三魔道心。
「天命？」
林動呲了呲牙。
獅魔王無頭身軀之上，紅蓮業火交織出獅子頭顱，發出憤怒咆哮：「我才是天命！我是屍毗王佛尊！」
紅色的流漿，倒卷向天空中那隻巨大佛掌。
無頭的獅魔王，身軀一點點站得筆直，手臂一擺，怒指向地藏王佛。
而牛魔王更是如此。
開弓沒有回頭箭！
「死！」
牛魔王暴喝一聲，偌大一座九華山被他狠狠投擲出去砸向地藏王佛，砸向空中的如來神掌。
「我們妖怪，從不信命！」
吼！
牛魔王，獅魔王，鵬魔王（林動）齊齊怒吼道。
虛空都被三魔頭憤怒與絕望的恐怖吼聲給震得碎裂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