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 養朱
「還能怎麼看，坐著看唄」
朱高熾聽聞后，在一旁小聲嘀咕，不過這卻讓耳奸的朱棣聽見了，立馬一道冷冽目光看去。
語氣之中帶著稍許寒冷，「你說什麼」
「沒說什麼，沒說什麼」朱高熾連忙擺手，裝作一副很慫樣子。
反而朱瞻壑眼前一亮，嘖嘖~這個話題他早就想提起來了，「皇爺爺，我有看法，我有看法」
朱瞻壑很是踴躍，朱棣見狀也立馬想起一年多前，朱瞻壑說的藩王，宗族弊端，他很想讓朱瞻壑閉嘴。
但是想到了，他才出去了一年，家裡面就有兩個王爺想要造反，他要是出去久了，那還得了？
於是想了想，最後頗為無奈得點點頭「說吧」
「那可說好了，待會皇爺爺不許打我」朱瞻壑笑了笑，稍微將身體往後挪了。
本來朱棣不想打這小子，結果這小子，什麼意思，不相信他。
「高熾，去先給他兩下，讓他長長記性」
朱瞻壑：…….
「皇爺爺，我如果說宗氏造反還不是最大的問題你相信嗎？」
朱棣聞聲后眉頭一蹙，「造反，都還不大，什麼才大」
「宗室供養問題，是現在整個大明潛在的最大危機」
朱瞻壑聲音說的很小，但是每一個字落在朱棣和朱高熾耳中，都是那麼得，驚天動地。
哪怕朱高熾一向沉穩，也在這一刻，差點破防了，這話可不能亂說啊，特別是傳出去了，那朱瞻壑可能死得屍骨無存。
「你這小子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朱高熾立馬呵斥，畢竟這個問題，沒有人敢提，哪怕他們心中也多少有點明白，但是不敢提出來。
朱高熾還想說，結果朱棣立馬擺手，讓他閉嘴了。「你繼續說」
看見了朱棣好奇，或者說，朱棣也想驗證一下心中那個猜想。
「既然這樣，那我就不客氣了，皇爺爺現在宗室供養，出於太祖之手，當初太祖爺，也是想著自己後世子孫，在不挨餓受凍，同時拿著錢糧過自己的小日子，別去惦記皇權和權力，這其中一是出於太祖爺的私心，二也是太祖爺怕藩王亂國，所以對其增加的一種限制」
「但是太祖爺沒有想過，那就是，人的繁衍速度是很快的，太祖爺自己一生就有二十幾個兒子，那麼下面藩王呢？恐怕也不會遜色太多」
朱瞻壑說到這裡，朱棣一下感覺不對，搬起手指算了起來，不論怎麼算，都只有三個。
朱瞻壑見狀，也一下好似明白朱棣心思，於是眼神稍微帶著打量得目光，看著朱棣，有種你不會不行吧意思。
「你個兔崽子，什麼眼神，信不信我立馬讓人把你拖出去打板子」
朱棣感覺到了朱瞻壑這小子得蔫壞，氣得有點火冒三丈。
「咳咳，皇爺爺文武雙全，千古一帝，其理想抱負，非常人所思所想，自然精力不在生育這件事上，況且我爹和大伯三叔，那都是人中龍鳳，皇爺爺所勝在質量上」
朱棣聽聞這話，都哈哈笑了，特別是那千古一帝，順耳，太順耳了，畢竟誰不喜歡吹捧。
朱瞻壑立馬又將話題轉移了回來「正因為如此，宗室王爺，一天沒事，那就只有造人，再一個就是，宗氏王爺俸祿，很多也是根據子嗣多少來增加發放，所以不免有王爺，以多生子嗣，來取朝廷得俸祿」
「而宗室子嗣越多，朝廷發放得俸錢也就越多，現在皇爺爺你們算算，一年要給宗室多少錢糧，多少布匹，現在國庫可能還承受得起」
「可如果，宗室得人越來越多呢？百年後呢，兩百年後呢？到時有著幾十萬，甚至上百萬宗室，這個時候，朝廷還供養得起嗎？」
「按照，現在標準來，親王萬石糧食，三千布匹，百畝良田，萬兩金銀，雖然郡王要低，後面更是依次遞減，可勝在數量上啊」
「如果朝廷要供養，那就只能拿天下大半，甚至更多賦稅錢來供養宗室，國庫沒錢了，發不了軍餉，誰為大明出生入死，發不了俸祿，誰為大明做官」
朱瞻壑說著，然而這個也並非他誇張，因為縱觀歷史來看，明朝供養宗室是最耗費錢糧了，有記載最高時候，萬曆年間光錢一年就得花出五百多萬兩來供養宗室，而且這還只是錢，沒有算糧，布匹，田地，等等。
甚至到最後慢慢得供養宗室得錢，已經超過，大明全國賦稅得總和，這是多麼恐怖得一個數字。
甚至最後寶鈔不值錢，成廢紙也有宗室得一些原因，朝廷沒錢，給不了銀兩就給廢紙，瘋狂得印刷寶鈔給宗室，朝廷也知道這是政策錯誤。
但是那個時候已經沒辦法了，如果直接停下供養，幾十萬宗室肯定不會答應，到時絕對是各地宗室造反，什麼皇帝遭得住所有皇族造反。
沒辦法了，只能飲鴆止渴，所以到了最後，寶鈔成為了廢紙。
再加上土地兼并，朝廷收不上來稅，國庫又從什麼地方來錢。
朱棣和朱高熾沉默了，他們並沒有反駁，因為這個問題，他們心中是有數的，畢竟坐到這個位子上來，怎麼看不見，這弊端。
古人只是生產力落後，科技不發達，可並非傻子，更何況皇帝和太子，怎麼不清楚，他們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嘴硬而已，但是朱瞻壑這次直接敞開了說出來后，他們默默根據自己往年所推論，一算，可能朱瞻壑說的都是最輕鬆情況下了。
如此下去，大明確實不堪重負，絕絕對對扛不住，一兩百年可能都出問題，更別說什麼還想延續更久，那個時候問題恐怕更多。
「宗室供養，難道停了嗎？」朱高熾才說出這個話，朱棣眸光一下就掃來了，掃得朱高熾后脖頸發涼。
「停，怎麼停，你覺得朕，現在能停嗎？」朱棣嘆了一口氣。
如果他是朱元璋欽定皇位繼承人，他還敢停供奉，改變策略，試一試，可他不是啊，雖然明面上是靖難，實際上，誰不清楚，他是造反。
當初那些王爺為什麼不幫朱允炆，那就是，跟著朱棣有肉吃，現在忽然說停了，他敢說，今天聖旨才下去。
明天晚上，各大王爺密函，就已經出現在了，占城朱允炆的桌子上了。
沒辦法了，他現在上了一艘孤舟，這舟是繼續行駛，還是撞上冰山，已經不是他說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