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爭帝寵不如爭后寵
皇長子殿下是皇上膝下唯一的子嗣,既嫡既長,所有人都知道,這位皇長子的意義有多非凡,所以皇長子殿下的洗三禮上,能來參加的人都準備了寓意吉祥的添盆禮,表示出他們對皇長子的看重與祝福之意。
因為皇后尚在月子中,皇長子竟是由兩位太后親自抱出來的,而皇上也從頭坐到尾,任誰也看得出宮裡幾位巨頭對皇長子的看重與厚望。
洗三禮后,一些有身份的命婦有幸就近看了幾眼皇長子,出了宮一個勁兒的讚歎皇長子長得有多好,面相如何有福氣,反正就是皇長子殿下好得天下無雙的味道。
沒有身份湊到太後身邊的人也跟著一個勁兒讚歎,仿似說晚了就會開罪誰似的。
於是京中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捧著田家人,但是讓人意外的是,田家卻是越來越低調了,就連忠義公那些已經出嫁的庶妹們的婆家也跟著一起低調起來,讓人不得不佩服田家人的家風與沉穩。
田家此舉傳到賀珩耳中后,反倒讓他對田家的觀感更加好了些,此後不久便借了個機會賞了田家一些東西,暗示他對田家人這種做法非常滿意的意思。
京城向來是繁華的地方,街道兩旁自然也就少不了擺攤的百姓。所以只要攤主們看到系著明黃色綢布的高頭大馬飛馳而過時,就知道這是宮裡宣旨的人,偶爾還與顧客談上幾句,討論又是哪家大人受到了皇上的賞賜。
「皇後娘娘產下皇長子后,咱們京城也跟著熱鬧起來,」一個包子攤老闆笑呵呵的把一籠包子用荷葉包起來,遞給眼前的顧客,「咱們也能跟著沾沾喜氣。」
曲望之心情複雜的看著手裡的白菜餡兒包子,回首看了眼那遠去的駿馬,疑惑道:「那條巷子過去好像是忠義公府?」
「可不是,忠義公是個大大的好官,又是皇後娘娘的娘家人,宮中有什麼賞賜到忠義公府上,那不是很正常的?」老闆把做好的包子放進蒸籠里,低頭看了看爐子里的火,一臉得意道,「皇後娘娘還曾買過我大姐家賣的滷蛋,如今京中不少貴人光顧我大姐家的攤子,都說我大姐家的滷蛋味道足,喜歡得很。這位客官若是有興趣,也去買兩個嘗嘗。」他指了指街對面的滷蛋攤子,滿臉的與有榮焉。
曲望之扭頭看去,果見不少人圍著個攤子買滷蛋,有幾個人他甚至還見過,彷彿是幾個世家中的管家。他有些不敢相信,那些世家的人會專程跑來買這些東西。
「喲,這不是曲大少爺么?」一個身著東山書院學生袍的半大少年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曲望之,面上露出嘲諷的笑意,「今兒是什麼好日子,我竟有幸看到曲少爺親自來買包子?」
給少年牽韁繩的小廝規規矩矩的作揖道:「小的見過曲少爺。」
曲望之認出這個少年乃是忠義公庶妹的兒子,當下便覺得自己臉上燒得發慌,於是乾笑一聲作揖道:「陳少爺好。」
「可當不得曲少爺這個禮,」少年直直的騎在馬上,曲望之行禮也沒有下馬,他冷笑道,「貴府上可是連皇後娘娘都不放在眼裡的富貴人家,我們這些寒門小戶哪裡受得起這樣的禮。」當年皇後娘娘的及笄禮上,梁氏可就是這樣嘲笑他母親的,氣得母親回府後大哭一場,最後還因此病得無法起床。若不是半月後先帝下旨賜婚給表姐,只怕母親還要傷心好一陣子。
他雖沒有見過姨母,但是卻聽母親說過姨母極為照顧她,並沒有因為母親是庶女便仗勢欺人,所以儘管已經過去十多年,母親提及姨母也是嘆息連連。
想起昌德公府的一家人,他便覺得有些噁心,好歹還是個公爺府,做起事來卻連普通人家也不如。還有這位曲大少往日在東山書院也自視甚高,每每看到他時都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樣,現在看到曲望之這個落魄樣,他倒是覺得這都是報應,心頭也暢快了不少。
「陳少爺說笑了,」曲望之臉上的笑已經擠不出來了,他覺得周圍的攤主們看他的眼神也怪異起來,彷彿是在瞧一隻過街的老鼠般。這讓向來好臉面的他有些撐不住,胡亂作揖道,「在下還有事,先走一步,陳少爺自便。」
擠開看熱鬧的人群,他連手裡的包子被自己捏扁也不自知,腳下的步子越來越快,最後甚至是疾跑起來,直到沒有人再看他,他才呼著氣找到一家藥材鋪子,抓了一包葯慢騰騰的往城外走。
父親被特赦后,因為在牢中受了寒,膝蓋便壞了,如今只能整日躺在床上,母親因為姐姐沒了也日日哭泣,祖母不久前終於熬不住去了,喪禮還是二姐出銀子辦的,想著互相埋怨的父母,他便想轉身就走,再也不回那棟破舊的村屋。
「你憑什麼怨我,當年是你求著要娶我進府,你自己的女兒不管好,現在怪我苛待了她,你也不想想自己以前做了什麼事?!」
「你這毒婦,我當年真不該娶你,若不是你,我現在便是國丈爺,都是你這毒婦害的我……」
聽著屋裡的爭吵聲,曲望之臉上露出厭煩的神情,最後把包子與藥材往門口一放,轉身便離了這個吵鬧的地方。
天啟宮後殿,曲輕裾終於出了月子,每天都能暢快的洗澡,這對於她來說,只怕是欣慰的大事。這會兒她身上穿著一件漂亮的紗裙,坐在床邊給睡得正香的兒子慢悠悠的搖著扇子,然後終於忍耐不住的在兒子的嘴巴上親了一口。
木槿見到皇後娘娘這個動作,臉上露出一個笑來,走到床邊看了眼捏著小拳頭睡覺的皇子,小聲道:「娘娘,賢妃娘娘來給您見禮。」
「賢妃來了?」曲輕裾把目光從兒子身上移開,吩咐奶娘好好看著皇子后,才起身道,「走吧,去看看。」
江詠絮原本坐在椅子上喝茶,一見到曲輕裾出來,馬上放下茶杯,起身給她行了一個禮。
「賢妃不必多禮,」曲輕裾笑著在上首坐下,「快請坐,這天一進六月,便熱得不行了,你怎麼過來了?」
「嬪妾平日也沒什麼事,便做了些皇子殿下穿的衣物,也不知合不合適,」江詠絮從艾綠手上拿過一疊嬰兒穿的衣服,「還望皇後娘娘不要嫌棄嬪妾的手藝。」
曲輕裾接過衣物看了看,讚歎道:「賢妃的手藝可真精巧,本宮做的東西可比不上你的,」她示意木槿把東西收下來,「真是難為你了,這麼熱的天還做這些熬眼睛的東西。」
江詠絮忙道:「不過是些小孩子的東西,不費什麼勁兒。說句越矩的話,嬪妾一見皇子殿下便喜歡得不行,能給皇子殿下做衣物,嬪妾心裡高興呢。」
「那日後大皇子的衣物可就要多多麻煩你這位庶母了,」曲輕裾一臉高興,「這下本宮可要輕鬆多了。」
江詠絮聽到曲輕裾這句話后,臉上的笑意便明顯多了,不過她是個極有分寸的人,知道這個時候皇上可能要過來了,便起身告退了,她如今本意就是要跟著皇後過日子,若是撞見皇上,那成什麼了?
木槿送完賢妃回來,與下面的人一件件檢查完賢妃送來的東西后,才道:「這些東西材料都是用的最好的,也沒什麼問題。」
「嗯,」曲輕裾並不意外,她清楚江詠絮這樣的人絕對不會做損人不利己的事情,所以隨手拿起一件嬰兒肚兜,選料用的是上好的綢緞,摸起來細膩光滑,即便是炎熱的夏天穿著,也十分的舒爽,只怕賢妃把她那裡最好的布料都拿來做這些東西了,撫著肚兜上的老虎圖案,笑著道,「等會兒給殿下洗澡后,就換上吧。」
木槿猶豫了片刻道:「娘娘,您為何待賢妃這般好?」
「她不曾害過我,而且又有意示好,我何苦去為難他,」曲輕裾看著這堆小孩子的衣物,也不知這些連線頭都剪得乾乾淨淨的衣物,要做多久才能做好,「都是女人,我對她好一些對我又有什麼壞處。」
木槿微微一愣,隨即明白了皇后的想法,想起賢妃素日來的行為,有些疑惑道:「賢妃她竟沒有因此藉機奪得皇上的注意,真讓人有些意外。」
「她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曲輕裾把手裡的肚兜放下,笑了笑,「她是個聰明人,所以我才敢這般待她。」
賀珩進了天啟宮後殿的內室,就見輕裾在擺弄一堆嬰兒穿的衣服,走到她面前拿起一個小褂子,「這上面的蝙蝠繡得倒是不錯。」
「嗯,賢妃給皇兒繡的,」曲輕裾看了他一眼,「這些衣服做得都挺好。」
放下手裡的褂子,賀珩轉而問道,「皇兒還在睡覺?」
「睡了有一個時辰了,怕是要醒了,」曲輕裾拉著他到床邊去看兒子,指著兒子四肢大開的模樣道,「跟小豬似的。」
「我兒子睡相可真霸氣,」賀珩笑得一臉滿足的把兒子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順便還拉了拉兒子肚子上的小蠶絲被,「瞧他這睡相,不如取個乳名叫豚兒,賤名好養活。」
曲輕裾聽到這個名字,首先想到的便是江豚河豚海豚這類萌物,但是上看下看也不覺得自己兒子的睡相與這類生物能掛鉤,她又瞥了眼那把蠶絲薄被頂得圓乎乎的肚子,像頭小奶豬還差不多。
「不喜歡?」賀珩見她一臉疑惑,以為她不高興,便指著兒子的肚子道:「瞧這肚子,跟豬也差不多了。」
原來豚有豬的意思,她乾笑一聲:「叫豚豚好,我喜歡。」什麼兒不是她的欣賞範圍。
可能是被自己不靠譜的爹娘說話聲吵醒了,豚豚癟著嘴睜開眼睛,聞到母親的味道后,哼哼兩聲竟然也沒有哭,就在賀珩抱起他時,一泡暖呼呼的童子尿撒在了賀珩的袍子上。
旁邊的奶娘們嚇得變了臉色,倒是曲輕裾見狀笑開了,指著賀珩滴滴答答往下滴水的袍子,「皇上好運氣,童子尿可是辟邪的好東西,今年咱們大隆定是風調雨順的好年頭。」
豚豚在他爹的身上嗯了一聲,彷彿贊同他娘親的說法似的,賀珩無奈的在自家兒子屁屁上摸了一把,把孩子遞給奶娘們,讓她們帶孩子下去餵奶,轉身就要往曲輕裾身邊坐。
「別過來,一身濕乎乎的,」曲輕裾伸手去攔,卻被賀珩壓在了床上蹭了好幾下。
「兒子的童子尿怎麼能我一個人享受,輕裾也來闢辟邪,」賀珩把人壓在身下,伸手摸了摸那恢復得很好的腰身,「都說女子產子后腰肢會變粗,輕裾的腰肢怎麼還是如此的柔軟?」說著,就在曲輕裾的臉上偷了一個香。
曲輕裾伸手去撓他痒痒,反而被他一隻手攔住,另一隻手趁機便鑽進了她的衣襟。
外間的木槿錢常信等人等到屋內傳來兩位主子的笑鬧聲,示意伺候的人退到外間門口,然後便垂著腦袋看地板上的紋路。
約莫大半個時辰后,皇上與皇后才重新走了出來,兩人都換了新衣服,看起來心情很不錯。
錢常信等人忙伺候著把午膳端了上來,他看著皇上親自給皇後娘娘親自夾菜的殷勤今兒,心下想,前朝的大人們只怕誰也想不到皇上會有這樣一面吧?
看了眼心安理得享受皇上伺候的皇後娘娘,不過世間也難找把皇上當成普通人的女人,皇后也算是世間難尋了。
夕陽西下,玉屏宮中一片熱鬧,原來是皇上與皇後娘娘賞了不少東西下來,惹得宮中上下都一派喜氣洋洋。
江詠絮看著這些珍稀物件,笑著賞了些東西給身邊伺候的人,然後就讓艾綠把東西都收撿到了私庫中,心裡的石頭也終於踏踏實實的落了地。
看來皇後娘娘是真的接受自己,她日後在宮裡也算是有個踏踏實實的依靠了。
「沒有想到皇上也會賞這麼多東西下來,」艾綠有些欣喜道,「看來皇上心裡還是有主子您的。」
「你這傻丫頭,皇上這是在誇獎我識趣呢,」江詠絮嘴角一揚,「別去想那些沒用的事情,把自己的嘴巴管好,去傳晚膳吧。」
皇上今天甚至還下了旨恩准她有自己的小廚房,這就代表著她現在成了真正的一宮之主。
註定爭不到的帝寵有什麼意思,不如去爭皇后的寵愛,日子既安穩又清閑,還不用日日去猜測皇上的心思,何樂而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