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胃口大開
江南一案舊事重提,但是這一次沒有誰為瑞王求情,皇上也沒有特意派位高權重者去江南調查,反而下了聖旨讓大理寺與刑部共同合作,查清此案。
原本有人猜測皇上會藉此次機會弄垮瑞王,誰知道皇上竟然對這事公事公辦,既無意偏袒自己的兄弟,也不趁機清算自己的異母兄弟,倒是讓不少人感慨皇上的胸襟。
賀珩究竟是不是如此的有胸襟對於曲輕裾來說,並沒有那麼重要,如今她在後宮裡一家獨大,吃喝玩樂不要太開心。
天氣漸漸入秋,她的胃口也越來越好,酸的辣的都愛吃,到了九月底的某天晚上,一口氣吃了兩碗飯,一碗酸辣魚,一碗香菇豆腐魚頭湯,明明是最普通的家常菜,偏偏她就喜歡吃,嚇得賀珩當天晚上陪她逛了大半個時辰的園子。
曲輕裾生辰在九月底的倒數第二天,當日韋太后在福壽宮辦了家宴,除了他們一家三人以外,就只有母后皇太后、晉安長公主、賢妃在場,其他三個妃嬪只在宮門外磕了一個頭,便讓她們回去了。
江詠絮是後宮妃嬪中,唯一位分在一品妃位上的,她出現在宴席上,就表明了皇后的賢德大度,容得下後宮其他女人。但是江詠絮心裡明白,自己是什麼身份,該做什麼事,所以行過禮后,選了離賀珩最遠的角落坐下,安安靜靜的在旁邊裝雕塑。
因賀珩登基以後,給晉安公主的兒女提升了爵位,所以京城眾人知道,晉安公主與新帝感情深厚,所以先帝所有公主中,唯有晉安公主的地位沒有受任何的影響,京城中的人仍舊是小心捧著敬。
這也算是人之常情,親爹做皇帝與異母兄弟做皇帝,那還真是兩種待遇,也難怪一些公主會在繼位之事上選擇站位,晉安公主這算是做出了一個正確的選擇。
有眼睛的都知道,當初新帝還是端王時,晉安公主與端王妃就特別的親近,當初在端王遇刺消息傳出后,晉安公主當即便送了不少藥材給端王,這種種行為不是擺明了晉安公主的立場?
另外一個受益者大概就是誠王了,原本是個親爹不疼的小可憐,但是如今也算是新帝信任的人之一,嫡妻與皇后還有些關係可以拉,地位反而比先帝在時要高了。
「皇后的胃口真好,」一頓飯下來,晉安公主有些驚訝的看著曲輕裾擦嘴,半天才道,「能吃是福啊。」
「不算多吧,」曲輕裾喝了一口宮女呈上來的消食茶,有些疑惑的看向身邊的賀珩,問道,「真的多?」
「你吃得開心就好,」賀珩笑了笑,看著對方白皙嫩滑的臉,手指微微抖了抖,才忍下要伸手去捏的衝動,轉而對身後的明和道,「今天的酸菜魚頭和宮保牛筋做得很好,掌勺的廚子是誰,有賞!」
明和記下兩道菜名,知道這是皇後娘娘愛吃的,便示意身後的小太監去御膳房賞廚子。
韋太後端著茶喝了一口,笑著道:「最近幾天輕裾的胃口確實越來越好,哀家看著她吃東西,都覺得胃口大開,多吃半碗飯了。」
母后皇太后聞言便笑道:「妹妹與皇后的好胃口,便是我在長寧宮也聽說了,聽說御膳房的人如今整日想著如今研究新糕點新菜式,就盼著能得你們青眼。」
「看來咱們娘倆的好吃的名頭是傳開了,」韋太后對曲輕裾笑了笑,全然不介意宮裡有人傳這些事,她對母后皇太后道,「姐姐,你我相識也二十多年了,先帝在時咱們處處小心,時時在意。如今兒女大了,我們也不用小心翼翼的過日子,趁現在能吃能喝,還是多享受享受吧。」
母后皇太后倒是沒有想到韋太後會說出這一席話,她微微一愣后才笑開,「你這話說得對,人生苦短,我們熬了大半輩子,總不能白熬。」她與韋氏本就沒有利益衝突,如今端王繼位后,待她也十分不錯,就連記在自己名下的晉安公主也是所有公主中最受重視的,現如今她只是個悠閑的太后,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曲輕裾聽著兩宮太后猶如姐妹般的交談,若是不知情的,還真不相信兩人曾經伺候一個男人,這話里話外彷彿在說,咱們終於熬出頭了,快來享受一把吧。
不過兩人談著談著,不知怎的就繞到了曲輕裾身上,母后皇太后看著曲輕裾吃再多也不見長胖的腰身:「今日是皇後生辰,倒不好讓太醫來請脈,不過明日倒是可以讓太醫看看,畢竟東西吃得太多,也不知道會不會傷脾胃。」她這話說得極其委婉,但是內心卻是在懷疑另一件事。
韋太后是何等人,母后皇太后這話一出,她便知道對方是什麼意思,她暗自低頭一算,先帝駕崩時是四月底,七月底出的孝。出孝后,曲輕裾仍舊住天啟宮的後殿,珩兒也沒有去過後宮別的女人那裡,現在已經是九月底,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個月,難不成……
兩個太后都是過來人,知道這種猜測不能隨意說出口,不然若是有了希望又失望,那就傷人了。二人交換一個眼神,韋太后道:「姐姐這麼一說,我倒是有些擔心了,不如明日就讓太醫把個脈吧。」
曲輕裾有些無奈,自從進了宮后,就算身體沒有毛病,太醫也會每隔半個月來請脈一次,還開些養身的方子熬湯,她是最不喜歡喝這些東西的。
賀珩眉梢微動,隨即笑著道:「讓兩位母后擔心了,兒子明日便宣太醫院的院首來給皇后把脈。」
曲輕裾放下茶杯,道:「最近天氣轉涼,就忍不住多吃了些,想必沒有什麼問題,倒是累得兩位母后操心了。」
韋太后笑著嘆氣:「只要你們好好的,我們做母后的也就放心了。」
曲輕裾心頭微動,她不是傻子,所以她能夠聽出來韋太后這話里至少是有八分真心的。作為一個婆婆,韋太后實際上已經做得很好了,且不說現在這個時代背景,就是她前世生活的地方,韋太后這樣善解人意的婆婆,也算是難得了。
想起自己與韋太后相處的點滴,最開始的互相試探,到最後的親近,韋太后對她這個兒媳,已經是儘力的好。就連賀珩當初當著天下人下了那麼一道封后詔書,還有出孝后不去後宮的舉動,韋太后也從未因這些對她有任何不滿,反而待她越來越好。
「母后這話讓兒媳無地自容了,對於我們晚輩來說,只要你們身體健康,事事順心,就是我們的高興事了。」曲輕裾笑著開口,「有母后這樣關心兒媳,是兒媳的福氣。」
韋太后一愣,隨即語氣柔和道:「可真是個傻孩子,如今做了皇后還讓哀家不省心。」
坐在一邊的賢妃聽著韋太后這句話,心下感慨,當初皇后剛入府時,太后還不太滿意皇后,如今待她與親生的也沒差了。
賀珩從頭到尾都帶著笑意,直到後來從福壽宮回到天啟宮,臉上的笑意也沒有散開過。
他的好心情一直維持到第二日早朝,不過在聽到有大臣建議他納幾個選女為後宮妃嬪時,眉頭便皺了起來。
某些臣子整日不思政務,事情沒見做多少,反而一門心思盯在他後宮之事上,這樣的臣子他留著做什麼用?
「皇上,如今孝期已過,您的後宮空虛,微臣以為應該納選女為妃,擴充後宮。」一位禮部官員道,「此乃綿延子嗣之要事,請皇上定奪。」
這話聽著像是勸賀珩納妃,實際是在說皇后膝下無子,要他納別的女人生孩子。
賀珩這樣性子的帝王,哪裡會聽這一套,若是此人為了天下百姓說話才有這番膽量,他倒還覺得此人可用,可此人偏偏為了後宮女人那檔子事說三道四。他面帶冷意看著這個禮部官員:「你的意思是在指責朕的皇后無子,還是在暗示朕讓別的妃嬪生下皇長子?」
這個禮部官員差點沒有咬碎自己的舌頭,明明他是勸慰皇上納妃,怎麼成了誣衊皇后和算計皇嗣之事了?他大感不妙的跪了下來:「微臣並無此意,求皇上恕罪。」
中宮嫡子繼位方是正統,除非皇后實在無法生出孩子。他哪裡敢暗示皇上讓別的妃嬪生下長子,那不是亂套了么?
「皇后嫁給朕不足一年,之前又先帝守孝,此後日日為先帝焚香祈禱,從無斷絕。如此賢德之後,竟被你如此抹黑,實在可惡,」賀珩沉聲道,「身為人臣,自當盡心於百姓,而不是把精力放在朕後宮之事上,難不成諸位也愛別人對自己的後院指手畫腳?還是說,某些人自以為能安排朕的一切,替朕做決定?」
這話一出,滿朝眾臣都跟著跪下來請罪,天下誰敢替皇上做決定,那豈不是謀逆大罪?
賀珩冷哼一聲,看著跪下的眾人,「先帝剛逝不久,雖朕以月代年出了孝,可每每想起先帝音容,仍舊悲痛難當,何來心思納別的女人。爾等也是讀書之人,自然明白何為孝義,對長者尊乃為孝,對兄長妻女盡責乃為義。若是連孝義都不能做到,又何談為人?」
「皇上聖明!」賀明高聲呼道。
「皇上聖明,臣等慚愧!」羅長青與魏炆廣齊聲高呼。
其他人也跟著口呼皇上聖明,誰敢反駁這段話,那豈不成了那不孝不義之人?
至於那個提出讓賀珩納妃的禮部官員,已經嚇得面色慘白,瑟瑟發抖。而他旁邊的大臣們,皆不動聲色的往旁邊退了一步,離他更遠了些。
賀淵冷眼看著龍座上的賀珩,帝後果然是情比金堅得讓人……看不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