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八十章
肖卿望著玄霄的眼睛,瞳孔中清晰的映著他此時的表情以及……面容。
……媽蛋這是歐陽少恭的身體好吧？
肖卿嘴角一抽,重振夫綱的想法瞬間化為一江東流水，去而不復返了。
他一邊在心裡遺憾著為什麼這次他是借屍還魂狀態,如果是在自己的身體里就好了,一邊一巴掌把玄霄推開,清了清嗓子：「你……」
然後他便感到眼前一花,轉瞬間便到了玄霄的後腦勺……
他默默的伸出手戳了戳玄霄的背，然後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手就那麼穿了過去,半點也沒感覺到阻隔，十分順利。
……這是變成了鬼魂的節奏？！
肖卿心中大驚，趕緊默念瓊華派招牌仙術法訣，他又立時回到了歐陽少恭的殼子里。
「師叔，你方才可是出了什麼問題？」
聽到玄霄的話,肖卿組織了一下語言，用簡短準確的句子回復：「我方才魂魄離體了。」
玄霄沒再說話，將他從頭到腳檢查了一遍，卻什麼古怪的地方也沒有發現，略微有些遲疑的猜測：「可是與太子長琴的魂魄有關？」
肖卿搖搖頭：「是我自己突然離開這個身體的，他的魂魄應該還在沉睡，如果我們不去喚醒他，至少還需要睡個十年八年。」
「你之前並未有過借屍還魂的經歷，」玄霄皺起的眉頭舒展開來，「這次或許只是後遺症，不必思慮太多。」
……怎麼越說越有一種演聊齋的感覺_(:3」∠)_
「可是……」肖卿望著對方真誠的雙眼，將一肚子的疑問又吞了回去。
算了，既然玄霄這麼說，他也沒必要繼續追究，等以後找機會自己查。
玄霄的心情並不平靜，他這麼說，只是為了安撫對方。這種詭異的神展開一定和遊戲系統有關係，或許……也和肖卿忘記現實世界有什麼關聯。
只是現實世界的一切，他都不想讓對方接觸。現在這種狀況不是很好嗎？肖卿忘記了那些只要一牽涉就會將他扔到一邊的東西，他們再也不會因為天道的打擾而分開，那個該死的遊戲系統也不會再發布讓對方殺死他的任務……玄霄對於現實世界沒有半點眷戀，即便是為了找人而在那個世界生活了二十年，他也沒有將那裡當做最終停留的地方。
當初在天之痕的世界中，玄霄做了手腳，奪取了他所需要的氣運與時間，只要再在這個世界奪取空間，便可以真正的脫離天道束縛了。
相愛相殺聽起來很萌，但是真的落在自己的頭上，那就完全是坑爹了。每次見面都要死一個，好不容易甜甜蜜蜜那麼幾年，又不得不分開……這是在逗他呢？
玄霄輕輕閉上眼睛，再堅持一段時間，或許……
肖卿總覺得玄霄怪怪的，似乎在刻意隱瞞著他什麼。貌似是從上個世界的最後……對了，他當時還問過一個問題，可是對方的態度有點兒可疑。難不成，那時候的表現，跟現在的特殊狀況有關？
想到這裡，肖卿突然喚道：「玄霄。」
顯然對方也沒睡，應答的很及時：「恩？」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況且玄霄也不是那麼兇殘的傢伙，於是他很痛快的問了出來：「現實世界……是什麼？」
怎麼會問起這個？
玄霄心裡一頓，隨口回答：「無關緊要的東西，師叔不必在意。」
……大概真的是他想多了。
肖卿也沒再多想，模糊不清的應了一聲，便睡了過去。
對於心上人使用的是誰的殼子這件事，玄霄完全不在意，只要是對方的靈魂便好。
無論是當初的原隨雲、宮九、宇文拓，還是現實世界的花竟夕與現在的玄霄，哪一個不是使用的截然不同的身體？當時所見到的肖卿，也是有著沒有一絲相同外貌的身體。如果在乎這些外在之物，他恐怕早已糾結死了。
只是看到肖卿如此介意，他也沒了繼續下去的心思。暗嘆一聲，看來需要早些解決這種狀況了。
於是這一夜兩個人真的是蓋棉被純睡覺。
第二天一早，肖卿準時醒了過來。
他伸手摸了摸旁邊的床單，已經沒有溫度了，看來玄霄早已起床離開。
現在不過早上五點，玄霄那麼早離開，是有什麼事情要去做？
肖卿搖搖腦袋，他現在使用的是凡人的身體，自然比不得他自己已經成仙的身體，保證充足的睡眠時間是很重要的，再加上他本就對玄霄沒有防範戒備之心，所以一個大活人從他身邊跑掉都不知道。
起身洗漱完畢，他走出房門，尋了一處清靜之地進行每日的早課。自混成了之後，他已經有許多年未曾進行過早課，最多是看著瓊華派弟子們來做。時隔多年，再次重溫，還真有一種瞬間回到二十多歲的感覺。
一個時辰后，他又去找了天墉城掌門涵素真人，借了一處閉關修鍊的地方，然後直接拎著百里屠蘇、帶上歐陽少恭的靈魂就進去了。
七天之後，肖卿再次拎著百里屠蘇出來，面上的表情讓早早來等著的或在狀態的人比如風晴雪等人、或不在狀態的人比如雲天河都明顯感覺到情況不容樂觀。
肖卿也不廢話，直接吩咐道：「這裡終究是不方便，我們回瓊華。」
慕容紫英應道：「弟子今日便啟程，將陵越和屠蘇帶回瓊華派。」
這場景……「歐陽少恭」成了紫胤真人的師尊、百里屠蘇的師公什麼的，還真是衝擊圍觀群眾們的視覺，他們心裡都有一種荒謬的感覺漸漸升起。
不是一個劇場的雲天河一聽，立刻自告奮勇：「紫英紫英，我找了你好多年，你跟我一起回去吧，我已經是掌門了！」
這下輪到肖卿驚訝了：「掌門？」
雲天河的手搭在慕容紫英的肩膀上，笑得很燦爛：「夙瑤師叔說，我做了掌門，紫英就會跟我在一起了！」
百里屠蘇：「……」師尊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紅玉：「……」主人這就是你的……嗎？
……人界的瓊華派分校已經被徹底的放棄了嗎？雲天河做掌門真的不會倒閉嗎？！夙瑤師侄你一定是故意的口胡！
肖卿默默的扭頭，不忍直視。
「當初師尊派遣夙瑤師姐做人界瓊華派的掌門，後來又令玄震師兄成為仙界瓊華派掌門。」玄霄小聲解釋道，「他們兩個聚少離多，所以……」
肖卿：「……」
他深深的覺得，一定是夙瑤不滿太清真人把她和玄震長時間分開，又不能對著自己的師尊發脾氣，於是將不滿積壓在心底，最後臨走之前，玩了一手這麼漂亮的替身術，先斬後奏的將雲天河哄騙上人界瓊華派分校掌門的位子，然後她自己包袱款款回仙界和玄震團聚了。
這可真是……以前怎麼沒發現，一向負責的夙瑤竟然也會做這麼坑的事。
當天下午，向涵素真人告別後，肖卿就帶著自家徒弟、徒孫們踏上了返回人界新瓊華派的道路，順帶著還有小徒孫的未婚妻風晴雪姑娘，作為新一代優（坑）秀（爹）瓊華派掌門的雲天河死扒著慕容紫英不放手，其他人通通扔在了後面自己走。
被拋棄的圍觀群眾們：「……」
玄霄是半路才跟上去的，他之前的七天一直待在神魔之井，偶爾偷渡去神樹那邊一觀，還真的被他發現了某種違和的問題。
事關肖卿的記憶與身體的辯證關係，他的心情好得起來就怪了。
忘記了現代的一切，就等同於將自己的過去完全斬斷。肖卿來自現實世界，他的根本便在那裡。遊戲系統不過是將現實的他進行投影，然後半數據化形成新的身體而已，歸根結底，身體數據都是來自現實世界的。
現在肖卿將現實世界忘記了，就等於把自己腦子裡根深蒂固的認知捨棄了，那麼遊戲系統無法投影出新的身體，就只能退而求其次。
如果他仍然只是個凡人，系統還能從自身存儲的資料庫中隨機出臉型、髮型、體型、著裝等拼湊成一個數據化的身體，可是這種身體太過虛擬，對於已經到了仙人境界的靈魂來說，根本無法用它來作為載體的，因此只能隨意選擇一個古劍世界可以使用的身體借屍還魂了。
換句話說，如果肖卿永遠想不起來現實世界的那些記憶，就會一直這麼靈魂附身下去。他現在已經與系統融合，情況極其特殊，其他的方法根本不起作用。
玄霄現在終於明白了，自己之前的不安是怎麼一回事。
這簡直是……他暗罵天道一頓，又檢討了一遍自己，不得不去思考怎麼推翻之前哄騙肖卿「現實世界無關緊要」的結論，以及在對方恢復記憶后，該如何把人哄好，不跟他計較。當然，最好還是能吃羊肉吃到飽，一直餓著也不是個辦法。
肖卿不知道對方的心思，還當玄霄是在認真思索他們今後的問題，便也沒有打攪。
於是腦迴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就這麼各想各的，在其他人眼中異常和諧的閉目打坐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