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1章,呂家贅婿
青州,東陵城。
「你要讓那個傻子上桌吃飯,就別認我這個娘!」
「今天可是重陽,他是你女婿,也是我的夫君,你要讓他在外面凍著,這飯我也不吃了!」
「就是啊姐,別這麼拗,你看哪家有讓倒插門上桌的?」
「我不在的時候,你們就是這麼對他的?」
正值重陽,呂家府邸內燈火通明,大廳里燒著炭火,一家人圍坐在擺滿珍饈佳肴的桌前,似乎在爭論著什麼。
屋外,秋風蕭瑟,寒露凝結成了霜,陳念之坐在台階上,凍得通紅的手裡,握著兩個熱氣騰騰的白面饃饃,大口啃著,臉上儘是滿足的笑容。
「好你個小畜生,竟然敢偷吃白面饃饃!」
猝不及防的一腳,陳念之倒栽蔥一般磕在地上,滾出一丈開外,滿嘴是血。
「饃饃……」
看著滾落在地兩個饃,陳念之卻顧不得身上的狼狽,立即飛身撲了上去,抓在了手裡,流著口水,一臉痴傻,「饃饃……」
這時,一道身影閃過,照著那雙被凍得通紅的手一臉踩下。
「啊……」
劇烈的疼痛,讓陳念之下意識抽回了手,在鞋底的劇烈摩擦下,瞬間被刮掉了一層皮,疼的渾身發抖。
「沒偷……我沒偷……」
陳念之眼中含淚,委屈地望著眼前魁梧的青年,結巴地說道,「是……是媳婦給的……」
「還說沒偷?」
青年一腳將他踹翻在地,抓起地上另外一個白面饃饃,踩在他身上質問道,「這是哪來的?」
陳念之努力地想要解釋,卻喘不過氣來。
屋外的動靜驚動了裡面的人。
一名僕人走出,看到眼前的景象,卻也不驚訝,只是小跑回去:「老爺,夫人,表少爺來了。」
屋內走出幾人,卻是兩男兩女,其中一女子長發如瀑,肌膚如玉,一身白衣如雪,美得像是天上下凡的謫仙。
見青年腳下踩著的陳念之,他們不但沒有關切,反倒有幾分厭惡,唯獨女子冷著臉大聲質問道:「柳緣,你幹什麼!」
「這小畜生,偷吃白面饃,被我抓了個正著,居然還敢狡辯!」
青年沒好氣道,「我替姑父姑母教訓教訓他。」
見到他們,陳念之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媳婦……媳婦……」
「這白面饃饃是我給他的,你立即放開他。」
女子沖了過去。
「這麼好的白面饃饃給這傻子吃,不是浪費嗎?」
青年將手裡的白面饃饃一把捏碎,丟在了地上,「吃吃吃,吃死你個廢物東西。」
他的腳重重地在陳念之身上摩擦了一下,這才移開。
「你!」
「姑父姑母,重陽安康,家父讓我帶來了十幾隻膏蟹過來,給二老嘗嘗鮮。」
「大哥有心了,快,進屋去,外面涼。」
中年美婦滿臉堆笑,立刻挽著他便走進了堂屋。
見到呂雲瀾還在外頭,那中年美婦回頭催促道:「雲瀾,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還不快進來跟你表哥敘敘舊。」
呂雲瀾卻沒有回話,她把陳念之扶了起來,拿出手絹給他擦了擦嘴上的血:「沒事吧?」
「疼……媳婦……念之沒偷……」
陳念之焦急地說道。
「我知道,念之這麼乖,怎麼會偷東西?」
呂雲瀾摸了摸他的頭安撫道。
「媳婦……餓……」
陳念之摸著肚子,彷彿剛才的事情沒發生。
「雲瀾,你要再不進來,我就把那傻子丟出去,凍他一晚上。」
屋內傳來中年美婦威脅的聲音。
這把陳念之嚇得一哆嗦,立即躲到了呂雲瀾身後,寒風下瑟瑟發抖。
「我馬上進來。」
呂雲瀾回了一聲,對陳念之道,「念之先回屋去,一會我讓阿福給你送白面饃饃,再加個念之最愛吃的雞腿好不好?」
「好,念之愛吃雞腿……媳婦好……」
陳念之眼裡放光。
臨走時,還不忘撿起地上捏碎的饃饃,「還能吃,還能吃。」
看著他一瘸一拐離去的背影,呂雲瀾嘆了一口氣,回了堂屋。
「柳緣,我警告你,以後你再這麼對他,我對你不客氣!」
呂雲瀾一臉嚴肅道。
「呂雲瀾,你怎麼跟你表哥說話的?」
一旁的中年美婦一拍桌子,「你入神龍宗的事情,你表哥忙前忙后出了多少力?現在你成為了神龍宗弟子,就忘恩負義了?」
柳緣拿起筷子一邊夾菜,一邊附和道:「雲瀾,為了這麼個傻子,你至於嘛?難不成,你還真打算跟他過一輩子啊。」
「就是,姐,你現在的身份可跟以前不一樣了,再努努力,或許可以成為神龍宗親傳弟子呢。」
「跟不跟他過一輩子,是我的事,他是我呂雲瀾的夫君,是我呂家的女婿,你們這麼對他,我不答應,爺爺也不會答應!」
呂雲瀾慍怒道,「而且,入神龍宗並非我情願,是你們逼我的!」
「呵呵,雲瀾,我看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當初他陳家風光的時候,這紈絝是怎麼對你的!」
中年美婦冷聲道,「他現在可不是曾經的那個少城主了,當初要不是呂家救了他,他早就死在外面,我呂家對他已經仁至義盡,他還要怎樣?」
回想起往事,呂雲瀾一時無言。
秋風拂過,身著單薄的陳念之凍得瑟瑟發抖,嘴裡還咀嚼著地上撿來的饃饃,一邊咀嚼著咽下,一邊看著手中的手帕傻笑。
這一幕看得府內的下人,皆是唏噓。
「想當年陳家也是一城之主,風光無兩,卻沒想到一夜之間滿門被滅,這位前途無量的少城主,卻成為如今東陵城的笑柄。」
「呵,若不是老爺子心善,招他上門為婿,他怕是早就凍死在外面了。」
陳念之卻像沒聽到,徑直回了屋。
屋裡簡陋的只有一張床和桌子。
「嗚嗚」的寒風搖動著窗戶,透過窗紙間的縫隙颳了進來。
他鑽進被子里,卻發現陰冷的濕氣早已將被子泡得濕漉漉的,一股霉味,沁入鼻腔。
伴隨著一陣劇烈的咳嗽,混雜著血跡浸染在被子上。
陳念之將整個人蒙進被子里,緊緊的蜷縮著身子,委屈的淚水,卻止不住地噴涌而出,他不明白,為什麼表哥要打自己,明明他沒有偷那白面饃饃,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有家卻不能回,只能待在這裡挨餓受凍。
「嘶」
隨著身體漸漸暖和,被凍麻的手腳漸漸恢復了知覺,可傷口上的劇痛,卻再次襲來。
饑寒交迫的他,抓起胸口的吊墜咬住,卻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爹……娘……你們……都去哪了,我想回家……你們……都不要念之了嗎?」
他躲在被子里低聲的抽泣,腦海里出現了一道模糊的身影,那是他腦海里幻想出的娘親的樣子。
這玉墜,是母親留給他唯一的東西,他母親沒死,只是生下他之後,便不知所終。
「回家……我想回家……回……回家……」
陳念之意識漸漸模糊。
這時,他嘴裡的玉墜卻閃爍起金色的光,那玉墜混著嘴裡的血變得柔軟。
最後化作金色的流體,與他的身體相融。
忽然,一個宏大的聲音,在他的腦海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