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土

「姓紀的小子，你們兄妹倆要不想丟人現眼，鬧得人盡皆知被掃地出門，就老老實實把山門讓出來，還能有一千兩銀子花花。」

「老子的青蛇幫給足伊老頭的面子，等了他四九之期。半個月後再拖下去，莫怪我不給情面。」

「對了，如果老實一點把你們宗門的食補方子交出來，嘿，爺爺我可以向武盟保證，至少你們後半輩子衣食無憂！」

霧凇山。

夕陽西下，雲似紅漆。

惡狠狠在元和宗門前放下狠話，揚塵而去的人，名喚魯磊，一口黃牙金光閃閃，精瘦的臉上堆著褶子活像是一隻老鼠，乃是打理著無方鎮三教九流的地頭蛇，自建了一個青蛇幫，在這一畝三分地頗能呼風喚雨。

今日他專程來到霧凇山元和宗，卻是打算一箭雙鵰，不光要做無本買賣騙食補方子，還想佔了這處山頭，好把自己上不了檯面的幫派洗白上岸。

因為，霧凇山上的元和宗，乃是位列玉清太乙界北方，桐宮武盟成員之一的正式門派，名頭遠比他下九流的出身來的響亮。而只有加入桐宮武盟，才算是在這玉清太乙界內勉強算得上有頭有臉。

天有不測風雲。

自打元和宗宗主伊冶老爺子不幸去世，整個元和宗就只剩下了紀元和與師妹伊羽萱兩人。其他幾個幫閑門徒眼看情勢不對，架不住魯磊的威逼利誘，早已退出了元和宗。

不過面對魯磊的一再上門挑釁，紀元和與伊羽萱卻都沒有放棄妥協的打算：真要丟了元和宗的武盟成員身份，他兩人之後才是真的任人拿捏，說不準什麼時候死了都無人問津。

雖然現在並沒有好到哪裡去，可起碼伊冶生前在桐宮武盟還算有點人緣，不宜做得太絕。

但，像是魯磊這種下九流，就不怎麼在乎手段。沒有立刻下手，無非是顧忌伊冶生前的威望與人脈。而紀元和心下十分清楚，光靠別人的人情看護，可指望不了太久。

「真土……」

紀元和看著下山的魯磊身影，不自覺吐槽了一聲。

再過一段時日，魯磊絕不恥於做出教訓兩個晚輩，然後強買強賣的破事來。

不過，紀元和更擔心怕人家不僅要地產，連人命都不放過。

而相較於魯磊的霸道威逼，紀元和的心裡還惦念著另外一件事……前任宗主伊冶的死因。

「什麼土？」

清脆的女聲傳入耳朵，紀元和回頭攤手：「我說這種被人強搶家私的事情啊，真土。」

「土歸土，但爺爺說過，江湖一直拳頭大說的算，屢見不鮮呢。師兄，魯磊是積年達到九品高手。咱們還在練體的內練階段，恐怕不是他的對手。」

「老爺子生前還是八品高手。別怕。元和宗的地址可以挪，但武盟內的正式成員資格絕不能讓。」

練體不入品，練氣才以九品始。

作為一個穿越而來的現代人，紀元和並沒有被迫「戰略轉進」的羞恥心，聞聲掉頭安慰了解除了扮丑偽裝，臉上胖了一圈的師妹。

元和宗雖僅是個破落門派，得到玉清太乙界中央崇玄門認可的資質，卻不摻雜半點水分。

整個太乙玉清界並不是特別大，也沒有什麼所謂的王朝官府，幾乎是純純的門派江湖。

元和宗所在乃是北方的桐宮武盟勢力範圍。在桐宮武盟之中，唯有得到認可的門派，方有資格通過太乙界中央崇玄宮的認證。按照紀元和的理解，大體就是得到一個「編製」、「執照」。

如果元和宗發生了什麼不測，桐宮武盟必須徹查到底追究元兇，甚至連崇玄宮都必須派人監督，地位上與一般的市井山野中，今日起、明日散的小社團，山寨、武館之流，有著相當大的差距。

因此，桐宮武盟內正式門派的分量並不輕，數量也得到了嚴格的限制。魯磊的青蛇幫想要上位，就得頂掉一個舊門派的位置。而元和宗所在的霧凇山，恰巧臨近青蛇幫所在的無方鎮。

兼之伊羽萱的爺爺，元和宗前代宗主伊冶老爺子意外身亡，才引來了貪婪的豺狼。

而對紀元和來說，不管是為了自保又或者將來發展，保住元和宗的宗派都非常有必要。

「可是，九品武者已經練出內氣，人家放風箏都能把我們放累死。」

說話的及笄少女正是紀元和的師妹伊羽萱，之前在魯磊面前不敢露真容，此刻低頭從嘴裡吐出一個花紋斑駁的橢圓果子，方才把半邊臉頰上的浮腫胎記消去，生的如花似玉不足形容。

一襲墨青裙綉面紋竹，半截白袖露出兩臂香肩，格外光滑細膩。烏黑青絲垂落，兩邊各有綹小辮垂落肩頭，顯得柔順靚麗。

只是少女眉眼尚未張開，倍顯青澀稚嫩。且這一個月以來，因為伊冶去世顯得有些憔悴，卻對紀元和始終抱以無條件的信賴，語音稍帶疑惑地問道：「師兄這麼鎮定，是有法子嗎？」

紀元和點頭：「有，記不記得《神行百變》？」

伊羽萱先是一愣，而後回想起霧凇山後面山坡上的一個墳頭：「那個韋小寶教給師兄的？」

紀元和故作深沉，頷首以對：「對，就是那個勾欄龜公的武功。」

「龜公那是什麼？」

伊羽萱並非不諳世事，但從未出過霧凇山範圍，卻沒法理解這麼「高深」的辭彙，懵懂地反問道：「他是天手湖水裡的龜妖化形？」

「你把他當地痞混混就是。」

再次聽到「天手湖」三個字，總覺得跟他上輩子看過的某個武俠作品有些相符，紀元和不免呆了呆，接著一五一十地說道：「不該是你女孩子家知道的事。」

「哦，哦。」

雖說平日里不經常下山，伊羽萱總歸聽過爺爺生前抱怨，山下村子里沒事只會瞎轉悠，人憎狗嫌的鐵牛，聽說就是一個地痞混混。

只是伊羽萱剛覺恍然，隨後就又有些摸不著頭腦，皺了皺鼻頭說道：「說來師兄提起《神行百變》，又是為了什麼？」

為了應付魯磊趕盡殺絕，紀元和總得找些門路：「我得出一趟遠門，你得學會跑路。《神行百變》練得怎麼樣了？」

「已有小成。」

伊羽萱眉眼一亮，問道：「《神行百變》這套身法著實玄妙。難道師兄這次出遠門，還能帶回類似的好東西？」

「應該吧？」

《神行百變》乃是出自金庸武俠世界的上乘輕功。

對於尚且處於練體階段的兩人來說，這套身法足夠讓他們超過同階的習武之人，就是不知道跟九品武者相比起還有多大差距。

不過，假如紀元和每次出門都能帶回一些類似的東西，說不準半個月後面對青蛇幫的魯磊，未必不能保住元和宗。

伊羽萱不由心生鼓舞之際，紀元和的心思卻飄到了與韋小寶相遇的奇遇上。

一個月之前，見到伊冶屍體的紀元和本能萌生出了替老爺子復仇的念頭。

就在那時他的大腦里忽然亮起了一道鏡光，將他傳送到了一處秘境遺迹。而除了他以外，另外一人正是韋小寶。

紀元和手上的那份《神行百變》，正是韋小寶死後得到的。而除了《神行百變》以外……紀元和摸了摸腰際，心頭無比的踏實。

就算沒幾發子彈，可——美式居合，還是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