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第 75 章 私人恩怨
雖然仇鸞叫得凄慘,但實際上子彈經過二次碰撞的力量已經很小了,最後軍醫來檢查,不過是大腿蹭破了點皮。冼如星見其那副樣子,覺得有些搞笑,但她畢竟心思深沉,能控制的住。旁人可就沒這份定力了,一個兩個憋得面色通紅。
仇鸞都要氣壞了,因為人多不太好發作,於是即便俞大猷一個勁兒地道歉,依然把所有怒火都集中在其身上,本身他來這兒就是聽說對方拒絕來自己軍帳,覺得不給面子,來找麻煩的。現在新仇舊恨加在一起,瞪著俞大猷雙眼都要冒火了。
冼如星輕咳兩聲,有意打了個哈哈,「哎呀,仇將軍你看這,都怪我非要拉著俞行長試槍,還好沒傷到要害,這樣吧,我把皇上賜下來的傷葯給你,改日做東,請您吃頓好的。」
仇鸞嘴角抽動了兩下,強壓住怒火,「那就謝過冼真人了,真人,我這邊不太方便,你看要不要……」
冼如星心領神會,立刻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將軍好好養傷。」說罷,領著眾人離開。
仇鸞盯著俞大猷的背影,目光中閃過絲怨毒。
出了軍帳,冼如星對著忐忑不安的俞大猷道:「行了行了,這事兒我也有責任,改日我幫你備份禮,咱倆一起來給仇將軍賠罪,回去吧。」
俞大猷聽她這麼說,緊張的情緒方才緩和一些,幾人就此分別。
之後的日子也沒什麼好說的,前線依舊是老樣子,雙方對壘,互不相讓。不過出乎冼如星的預料,佔據了大同的蒙古那邊似乎是更加焦躁的一方。有探子回報,據說蒙古幾個部落長時間占不到便宜,已經對鄂爾多斯部、土默特部著兩個部落多次表示過不滿,要是再打不下來,對方自己那邊可能就要炸了。
得到這個消息,大明這邊精神大振,若是如此,那說不定不到夏天就能結束這一切了。
冼如星挑眉,她總覺得沒這麼簡單,反而繼續讓武器製作局繼續趕工。
對此,陳二狗有些不解,忍不住問東家為何要這樣做。
冼如星看了他兩眼,反問道:「你賭過錢嗎?」
「額,之前為了應酬工作,玩過幾把,東家放心,小的絕對不會沉迷其中。」陳二狗知道冼如星一直十分注重手下的品行,於是連忙保證道。
「放鬆放鬆,你我還是相信的。」冼如星點頭,「不過若是一個人本身抱著贏錢的心態去賭桌,之後一直輸一直輸,你覺得他會起身就走還是繼續賭下去。」
不等對方回答,就自顧自開口道:「他大概率還是要賭下去的,有種東西叫沉沒成本,倘若繼續,還有翻身的機會,這時候停下來,之前的就全浪費了。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大敗一場,把希望全打碎,讓他們知道知道再不收手連底褲都要輸掉。」冼如星嘆氣,轉身安慰道:「當然了,這只是我的一家之言,我當然希望蒙古人能就此離開,咱們也不過是做個完全的準備。」
拍了拍滿臉沉重的陳二狗肩膀,冼如星走出軍帳,恰逢俞大猷帶兵出門掃蕩賊寇,兩人相遇,俞大猷下馬沖冼如星行了一禮。
經過這接連的幾件事兒,他自覺欠了女道士不少人情,即便冼如星表示不在意,但依舊有些不自在。
冼如星也是看出了這點,揮了揮手,讓他忙自己的吧,旋即就轉身去了武器製作局。
此時甄格正領著一幫人跟火繩木倉死磕,看見領導來了,連忙起身。
「如今進度怎麼樣,那三點困難有頭緒了嗎?」冼如星開口問道。
「有一點,」甄格拿了份報告,一邊分析一邊讀,經過這段時間的鍛煉,他已經比最開始的時候要自信多了,「火繩木倉雖然比起火門木倉要方便得多,但繩子燃燒得太快始終是個問題,對此我們發現,只要將引火的繩子浸泡在尿液中幾天,如此燃燒的就慢了,能給持木倉人充分時間瞄準。」
「那用多了人身上不得一股尿騷味兒,」冼如星有些囧,之後也想明白了,說白了用石灰水也能起到一樣效果,但石灰水要錢,尿不用錢,所以臭點兒也只能忍著了。
「其餘的……還沒辦法解決。」甄格有些不好意思。事實上,引線只不過是小問題,剩下的像什麼火、葯容易受潮,發射前準備時間過長,都很要命。
「我之前去找俞行長討論了一下,他覺得這東西其實可以配備長矛手使用,這樣當持木倉人換彈藥的時候而,旁邊人可以保護一下。」
「那太浪費了,」冼如星搖頭,因為現在研發的火繩木倉很重,所以使用者都必須得是壯漢,要知道古代培養出一個體格好的可不容易,光是站在後面不參與戰鬥,未免有些可惜。
琢磨了一會兒,冼如星突然想起上輩子看的影視劇,於是道:「這木倉上面,能按刺刀嗎?」
甄格微愣,片刻,眼前一亮,「對啊!這到是個好辦法!我現在就試試!」
看著對方馬上領人投入到工作中,冼如星欣慰地點了點頭。這個時代的木倉雖然比不上二十一世紀,甚至弓箭手都比他強一些。但有一點,一個成熟的弓箭手需要兩三年訓練時間,而一個成熟的木倉手只需要一個星期。如此就已經北殺了,更何況萬事開頭難,只要稍微引導,相信大明火器的發展一定會越來越好。
與工匠們待了許久,直到天黑,冼如星方才離開此處,回到軍帳前路過馬廄,意外地發現俞大猷那支人馬還沒回來,不禁有些納悶。這次仇鸞沒跟著,按理說沒有豬隊友他們任務應該進行得很快,那不成有什麼事兒耽擱了?
不過考慮到俞大猷本身的靠譜程度,她便也沒怎麼在意,想著明天早上若是再沒見到人就派出去找找,結果當天夜裡,便收到張六滿身是血孤身騎著馬回來的消息。
冼如星穿上衣服連忙跑了過去,軍醫已經在給張六包紮,看到她來了,鬆了口氣,「監軍您快說說他,插在肩膀上的箭一直不讓拔,如此我怎麼幫他上藥。」
張六滿臉血污,頭髮散亂,但還是激動道:「真人,我們被伏擊了!志輔他們被困住!您快去救救他!!」
「別著急,你慢慢說,怎麼就被伏擊了?」冼如星給他遞了杯熱水,讓其先緩一緩,然後再慢慢說。
張六喘著粗氣,「志輔帶著我們跟往常一樣,去山裡掃蕩,一開始只碰上幾個人,將他們殺了后志輔突然說覺得有些不對,真人您是知道的,志輔武藝高強,五感異於常人,所以他說什麼都有他的道理,於是我們就跟著他一路往北走,最後在山腰遇到了蒙古人的大部隊!看樣子他們已經準備一段時間了,就等著匯合人馬直奔京師呢!」
「我們被發現,一路追趕,最後志輔跟我斷後,大家一起找了個山洞躲起來。混亂中,志輔趁著沒人注意把我退下山崖,我們知道那裡有幾棵老樹,摔不死人,我躲了幾個時辰,趁著天黑跑回來了。真人,志輔他們撐不了多久,您快去救救他們吧!」
冼如星聽罷二話不說去找了仇鸞,仇鸞沉思了一會兒,皺眉道:「唉,這有些不好辦啊……」
「有什麼不好辦的?」冼如星眉頭微皺,因為她自己並不怎麼懂軍事,所以像軍權什麼的也都盡量不參與,只全心撲在後勤上,所以這時候出兵必須要有仇鸞的點頭。聽他這樣講,不由開口問道。
「這真人你就有所不知了,」仇鸞嘴角上揚,一副極為自信的模樣,「咱們在後方,雖然不用上前線打仗,但任務也挺重,主要就是得看管糧草。這位張旗長說遇到了埋伏,但具體多少人也說不清,一會兒五六千,一會兒七八千,你說咱們要是走了,有蒙古人過來把糧倉燒了該怎麼辦。」
「要不你看這樣,反正現在天色也晚了,就先休息,等明天天亮我派幾個人上山先查看一番,之後再做決定。」
冼如星雖然知道仇鸞這個人不太靠譜,但卻也不得不承認,對方說的有一定道理,猶豫再三,還是聽從了對方的建議,最後將之前在山上考察后寫下的輿圖交給他,方才回去。
次日一早,冼如星就去了軍醫那裡看望張六,萬幸的是,張六身上傷口雖多,但大部分都只是寫擦傷,唯一中箭的地方還是肩膀,避開了要害,所以挺過了昨晚就沒事兒了。
安撫了他兩句,冼如星又去找了仇鸞詢問情況,仇鸞滿口表示人已經派上山了,今天應該就能回來。
冼如星鬆了口氣,想著此時著急也沒用,便回去忙自己的了。
晚上吃飯時,見依然沒動靜,於是冼如星又派人去問了問,得到的答案是士兵們還沒回來,讓她再等等。
第二天,冼如星繼續去找仇鸞,然而一連幾次,對方不是不方便就是不在,漸漸的,她覺得有些不對勁。
第三天,依舊是沒見到人,此時張六已經能動了,在士兵們的攙扶下,來到冼如星軍帳,二話不說直接跪倒在地。
「這是幹嘛,快點起來!」冼如星連忙將人扶起。
張六虎目含淚,對女道士不住磕頭,「真人,我求求你,已經過去兩天了,山上那群人沒食物沒水,還有好幾個受重傷的,根本撐不了太長時間。俞大猷他才二十歲,他知道國家有難,自己不遠千里來參軍,他不能就這麼死了啊!」
身後將士們也紛紛跪倒在地,俞大猷武藝高強,又向來公正嚴肅,士兵們都很佩服他,見此都過來求情。
冼如星這輩子也是頭一回見到這種陣仗,許久,鄭重地對張六道:「我這就去找仇將軍,等著我!」
言罷直接去了仇鸞帳內,這次沒有通報,仇鸞來不及躲閃,被堵在裡面。看著冼如星,有些尷尬道:「誒?真人來了,我還想跟你說呢,那個、對,人都回來了,在山上繞了好幾圈,沒看到蒙古人也沒看到俞大猷他們,我覺得張六這個人肯定有問題!說不定就是蒙古人派來的姦細,等一會兒我把他拿下,好好審一審!」
冼如星冷冷地打量了下紅光滿面的仇鸞,突然開口道:「將軍,你根本就沒有派人上山對吧。」
她彎腰撿起前兩天送給對方的輿圖,輿圖的位置分毫未動。
見被拆穿,仇鸞也沒什麼好隱藏的了,直接了當開口道:「對,那姓俞的三番五次折辱我,讓他送命是應該的。至於山上那群蒙古人,再過兩天我就會通知前線秦將軍,由他來解決,斷不會有什麼意外。」
「仇將軍,你這是拿國家的命運去滿足私慾。」冼如星眯起眼睛,此時她的語氣里再沒有了之前的溫和,面無表情地對仇鸞道:「你現在給我兵馬,我去救援,今日之事就當沒發生過。」
仇鸞笑了,弔兒郎當地吐出兩個字:「做、夢。」
帳內一片寂靜。
許久,仇鸞覺得氛圍太過針鋒相對,於是開口試圖緩和一下關係,「仙師,咱倆可都是陛下的人,是站在同一陣營的,只要這場仗打贏了,咱們都是要有大封賞的。以後的日子還長著,您何苦為了個鄉下小子壞了你我交情。再者,我們……」
冼如星不等他話說完,轉身離開。
仇鸞臉色青一陣紅一陣,憤憤罵了句,「臭娘們兒!」
軍帳外,張六一眾人都期待地看著冼如星,而然見其半天沒有表示,目光漸漸轉向絕望。
「你還能騎馬嗎?」
「什麼?」張六有些沒反應過來。
「我說,你的傷,還能長途奔襲嗎?」冼如星又問了一遍。
張六連忙道:「小傷而已,沒問題!」
「那就好,」冼如星點了點頭,旋即道:「既然這樣,你們都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我會給大家個交代。」
張六還想說什麼,但女道士說完就走了。
第二日,天才剛蒙蒙亮,在將軍帳外站了一宿崗的幾個小兵正是最累的時候,哈氣一個接一個,渾身提不起一點勁兒。
突然,其中某位看到遠處有一支人馬向這裡快步走進,上前剛想打招呼,突然被幾個彪形大漢壓在身下,連嘴都被牢牢堵住。
對其他幾個如法炮製,確定沒有漏網之魚后,冼如星大步走進帳內。
外面的響動終究還是使仇鸞驚醒了,他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才剛做起來,進看見冼如星氣勢洶洶地越湊越近。
頓時打了個激靈,驚恐道:「你們幹嘛!?你們……」
冼如星不等他講完,抽出腰刀,一把刺進仇鸞胸口。
鮮血噴涌而出,仇鸞似乎想說什麼,但此時已經晚了,他臉上的表情最後定格在了恐懼與不可思議上。可能做夢都想不到,自己一個御賜大將軍,竟然會這麼不明不白地死在軍帳里。
冼如星鬆開刀柄,隨意找了塊布擦掉滿手粘膩的血液。陳二狗在其身後,欲言又止道:「東家,下次這種事兒讓小的做就好,萬一這小子反抗傷到你怎麼辦。」
搖搖頭,冼如星表示,「旁的也就算了,他的命必須我來拿,不然朝廷怪罪下來,我保不住你們。」
說完,默默地走了出去,平靜地對手下道:「通知全營,仇鸞延誤軍機,已經被我就地誅殺。除了看守的幾隊,餘下人馬整軍隨我出征。」
「咱們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