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9章 我即是「災難」
第979章我即是「災難」
和以往多次服下魔葯嘗試晉陞時一樣,安吉爾再次體驗到了超脫自我,位於第三者視角看向自己身體的過程。
之前她一直認為這種體驗是容納了魔葯內的非凡力量后,靈性脫離肉體束縛造成的,但這次,她有了新的明悟。
這並非自己的視角,而是「鏡中人」對自己的注視,是兩者之間感官的共享!
在這道視線中,服下「災難」魔葯,站立不動的安吉爾·格蘭傑身旁逐漸出現了一道道能燒毀一切的黑色烈焰,大小不一、形狀不同的隕石自頭頂出現,卻被捲入黑焰的漩渦,如同環繞行星的衛星一般繞著圓圈,白色的閃電憑空劈出,彷彿撕裂黑焰的利刃,整座「夜皇」紀念堂更是不斷晃動著,陷入了逐漸增強的地震。
如果在外界服下魔葯,這些伴隨晉陞而出現的災難恐怕會擴散到相當大的區域,甚至造成一座城市的毀滅,一座島嶼的沉沒。
但空中「秩序之手」的化身,閃爍著暗金光芒的正八面體彷彿感受到了迫近的危機,內部湧現的複雜符文結成一條條金色飄帶,環繞著安吉爾和她身旁的小小災難,將它們包裹在內,局限於此。
地震逐漸平息,風暴、隕石和黑焰也在秩序之力的壓制下不再肆虐,但安吉爾身上的疼痛卻並未消散。
她眼前再次出現了一幕幕過往的場景,廷根市的黑荊棘安保公司,貝克蘭德東區的街頭……
可這卻與她腦海深處的記憶有不少差別。
廷根市內,黑荊棘安保公司接待廳內一片狼藉,傢具幾乎全部變成了碎片,地板有明顯的燒灼痕迹,天花板被掀開了一個直通外界的大窟窿,刺眼的陽光照在一截染血、蜷縮的燒焦臍帶上。
身穿黑色風衣的鄧恩·史密斯表情輕鬆地仰躺在地上,臉色蒼白,胸前的傷口內,心臟已經消失;克萊恩·莫雷蒂左胸被穿透,臉上茫然、失落兼有,側躺在一灘血泊中;倫納德·米切爾低頭半坐在牆角,頭破血流,一動不動。
窗外,一隊「代罰者」扛著封印物匆忙趕到,更遠些的位置,街心公園正舉行著一場集會,人人面帶笑容,享受著周末的歡樂時光。
這是……廷根小隊解決懷著「真實造物主」子嗣的梅高歐絲的現場?但我們明明是在受到襲擊的街心公園合力殺死她的,當時傷亡了一百多人,是廷根有史以來死亡人數最多的一天……
……但如果能在安保公司內部就攔下受到「0-08」控制,前來拜訪的梅高歐絲,事情的發展很可能就會如此……
安吉爾內心疑惑漸起,任由自己的視線在黑荊棘安保公司內部盤旋,最終沿著被「陽炎符咒」擊穿的天花板破洞升上高空,周圍灰霧籠罩,東拜朗船塢的鐘樓自霧中浮現,周圍鐵鏽一般昏黃的霧氣奔涌而出,街上年紀老邁或患有疾病的人如地里的秸稈,被這股致命的微風吹拂而過,成片倒下。
霧霾之中,一襲白色長袍的「絕望女士」潘娜蒂亞快步走出,回頭看向自己的傑作,笑容剛出現在臉上,就迅速凝固。
一道戴著兜帽的女性身影自她身後勾勒而出,祂視線掃過,潘娜蒂亞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消失了。
頭頂的霧霾也被隨之而來的颶風吹散,大雨傾盆落下,開始清洗大地,毒霧被稀釋、沖走,尚未死去的受害者們病情立即有所緩解。
這……是貝克蘭德大霧霾的那一天,但為何與我記憶中的場景完全不同……安吉爾茫然地看著下方街道容貌秀美但表情獃滯的「天之母親」隱去身形,看著霧霾散去后東區居民的自救行動。
哪怕只憑這一幕,她都能確信,「這場」大霧霾中的死難者要遠少於她記憶中的那次。
為何我會在服下魔葯晉陞的過程中看到這些幻象,是因為它們都是我心中難以忘卻的記憶,是我經歷過、親身參與其中的「災難」嗎……安吉爾腦中思緒不斷,本能地對比起自己的記憶和現在看到的場景的區別。
她很快發現,無論是廷根市的神降事件,還是貝克蘭德的大霧霾事件,都少了一個應該出現的人。
少了她自己。
如果那個周末我沒有答應梅麗莎的請求,在街心公園等待克萊恩……不,就算如此,C先生和米蒂絲也會發起恐怖襲擊,吸引梅高歐絲前往公園……應該是更早的時間,假如我沒有加入值夜者,沒有前往恩馬特港,C先生就不會來到廷根,梅高歐絲會在安保公司內部受到廷根小隊的圍攻,將破壞局限在最小的範圍……
安吉爾腦中一道閃電劃過,意識到了這幕場景的意義。
它代表沒有安吉爾·格蘭傑存在的可能性。
想到這一點后,她立即推演起大霧霾事件的「另一種可能」。
就算沒有我,克萊恩也能及時趕到東拜朗船塢,截殺逃跑的蘭爾烏斯;D女士或許還是會襲擊奧黛麗……不,我在廷根市就和她有接觸,這一切或許是與C先生恩怨的延伸;「慾望使徒」的結局或許有所不同,但不影響大霧霾的發生,而沒有我的存在,「絕望女士」或許會延後發動這場襲擊,風暴教會的大主教能夠更及時地清除毒霧,救下更多的人……
越想下去,安吉爾內心越是動搖,由於身旁環繞的隕石、風暴造成的疼痛都比不上內心的刺痛。
要是沒有她的介入,廷根市和貝克蘭德的兩次危機,死亡人數反而會大大減少!
難道,因為「災禍之城」的原因,我其實是個行走的災難,到了哪裡,就會引發天災、人禍,又或是讓原本局限的災難變得難以控制?
這個如同自我否定的念頭在安吉爾腦中形成的瞬間,就被她不自主地放大,佔據了所有思緒。
而身旁那些原本已經逐漸變得可控,正以某種奇特規律運行的「災難」在這一刻卻失控般互相碰撞,引發了就連「秩序之手」都難以控制的共振,一條條金色飄帶被擠開,地震再次回到了紀念堂內,甚至有向上蔓延的趨勢。在逐漸擴散的災難包圍中,安吉爾感覺自己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靈體逐漸融入了隕石、風暴之中,一股暴戾的衝動佔據了她的內心,渴望衝破這座由「秩序之手」保護的紀念堂,在上方那座擁有十萬人的「夢想之城」中盡情展現自己的力量。
反正,我就是「災難」本身……
她自暴自棄地想道。
突然,一雙冰冷但柔軟的手撫上了安吉爾的臉頰,讓她逐漸沉溺於魔葯帶來的非凡之力的意識回到了現實。
「不要懊悔,也不要因此絕望,」一張與安吉爾長相完全一致的臉出現在她眼前,那是她的「鏡中人」,「你看到的不過是魔葯內部殘餘的精神烙印想讓你看到的,它希望你與它融為一體,成為無意識散播災難的失控怪物……但你並不是這樣的存在。」
「你……不是不能離開『災禍之城』嗎?」
情緒在對方安撫下稍微穩定的安吉爾下意識問道。
「在『秩序之手』的庇護下,我能短暫離開那裡,陪伴你度過最困難的時刻。」
「鏡中人」用與安吉爾相似的語調說道。
「那些場景,確實是沒有『安吉爾』時可能出現的情況,但它們最終會導向一個不可避免的結局,讓整個世界陷入徹底的毀滅……而有了你,有了這僅存的希望,才能拯救所有人。」
這句熟悉的話語讓安吉爾立即想到了「黃光」威尼坦的預言。
「但那些因為我的存在而死去的人……」
她猶豫地說道,內心拒絕相信。
隨著她的動搖,原本已被「秩序之手」再次控制的隕石、風暴和地震又有衝破阻隔的趨勢,而安吉爾的身體也即將被其同化,徹底變成「災難」的化身。
「想想因為你而活下來的更多的人!」安吉爾的鏡中人有些急切地回答,「要不是你在恩馬特港重創了C先生,那些被綁架的人也許早就在挖掘陵寢的勞役中死去;廷根如果真的出現神降,死傷將數以萬計,而你阻止了最壞的情況發生;大霧霾中,要不是你犧牲自己阻止了毒霧擴散,整個東區將成為死亡之地,死亡數字會是現在的三倍、五倍!」
「想想因你而改變命運的人,多米尼克、索尼婭,伊蓮、雪曼,北區的學生們,康斯頓城和『夢想之城』的居民……聽,他們正在歡呼!」
隨著「鏡中人」的話語,安吉爾感覺眼前出現了許多分隔開的不規則鏡面,它們有的在窺視一對身高、年齡差距都有些大的情侶,有的在俯瞰小巷中與黑髮碧眼的風衣男子交談的絕美女性,有的跟隨著衝破海浪快速前行的紅色帆船,有的凝聚著在炮火襲擊中倖存下來的民眾的感激,有的傳遞著從災難中獲救的居民的謝意。
安吉爾知道,這是她以眼為鏡,通過「鏡中世界」的通道接收到的,所有有交集之人對「安吉爾」的信仰與想象,它們有的指向安吉爾·格蘭傑,有的指向艾琳·沃森,有的是「金色女王」的信仰者,但不同的形象聚合為一,共同形成了正困於「災難」,即將屈從於「災難」的她的錨。
其中,有兩個極為特殊的存在對她施加的影響幾乎超過了其他所有。
一個是站在她面前,半是擔憂半是欣慰地看著她的「鏡中人」;另一個來自未知位置,但安吉爾無比熟悉,那是克萊恩·莫雷蒂。
她既是他的金色女王,又是他的艾琳小姐,更是他的安吉爾·格蘭傑。
這份強烈的認知最終讓安吉爾從充斥腦海的破壞慾望中掙脫出來,她一手按在撫摸她臉頰的鏡中人的手背上,一手於身側輕握,即將衝破紀念堂外牆,向地面蔓延的隕石、地震、風暴與黑焰頃刻間收斂至她的掌心,如同溫順的僕人。
這就是屬於「災難」魔女的權柄。
————
「然後,你就利用特里爾直達班西的『航班』,回到了11月12日,也就是今天,從阿蒙手中救下了我?」
又一次從歷史孔隙里拿出一壺咖啡,克萊恩給兩人各添了一杯,饒有興緻地詢問道。
這種歷史咖啡的最大優點就是十五分鐘後會徹底消失,回歸自己所在的歷史片段,這也包括兩人喝進肚子里的那些。
「當然,雖然無論何時回歸,到達這裡的節點都不會有變化,我完全可以順便做些別的事,忙完之後才來救你……但為了避免節外生枝,我還是立即『趕到現場』了。」
安吉爾輕笑一聲,不知是第幾次端起咖啡杯,將仍舊有些發燙的咖啡一飲而盡。
這麼說總感覺怪怪的,讓我想起某個遊戲里主角沉迷於各種工作,不願去救公主的梗……克萊恩腹誹了一句,隨即好奇地問道:「那麼,晉陞序列2之後,你的能力有了哪些變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