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起源（二）

可能是怕自己的後手智商不夠……

又可能是覺得，自己設下的提示還不夠明顯顯眼。

總之，很快，希望神又送來了第二個提示。

同樣是在當夜，夏林的保鏢再次送貨上門。

「這是遺迹中的最新發現，專家猜測，這東西可能跟那本功法是配套的。」

說完,保鏢遞給了夏林一個小盒子。

打開小盒子，便能看到兩顆閃閃發亮的世界之核，正安靜躺在盒子中。

至於為什麼是兩顆呢……

嗯，夏林自己拿走一顆，剩下的那顆自然就是留給陸銘的了——雖然陸銘已經用不到這個東西了……

再次確定了獲得記憶碎片的方法之後，陸銘不再耽擱時間。

他坐在夏林的修鍊室中,開始運轉真神之力。

……

雙核真神之路，帶來的是潛力的增加,以及戰力的增強。

但麻煩之處則在於，雙核真神之路的修鍊速度也會增加，且深淵真神之路與常規真神之路的進度並不同步。

當前，陸銘的深淵真神之路，已經走到了擴張期，內宇宙已經有了一定的規模。但常規真神之路甚至還沒走完轉化期。

簡單思考後，陸銘開始運轉常規真神之路——也就是左半核。

深淵真神之路需要吞噬深淵中的物質與規則——而此地，顯然不是深淵。

按常理來講，副本世界都屬於希望宇宙的一部分，也即是常規真神之路的給養——但當真正開始修鍊之後，陸銘卻發現這地方真的有大問題！

僅僅只是開始修鍊的一瞬間，陸銘就感覺到有一股詭異的能量，從虛空中傳來，滲入自己體內！

那股未知能量，順著每一個毛孔鑽入陸銘體內,又流淌著,最後融匯到了左半核之中！

就如同烈火烹油。

或者說,這股未知能量,即是修鍊真神之路的最好催化劑！

世界之核內,瞬間湧現出了大量的真神之力，並飛快流轉遍陸銘全身！

一圈。

兩圈。

然後是三圈、四圈。

僅僅是呼吸之間，陸銘就已經不知道真神之力在自己體內運轉了多少圈了。

隨著真神之力流動，身體被改造，大概三分鐘后，陸銘的常規真神之路，竟然突破了轉化期，來到了吞噬期！

「這太快了！」

心中發出這般感慨，然而恍惚中陸銘卻能感覺到，那股詭異的能量，已經消失不見了。

心中暗道可惜，睜眼，陸銘便看到眼前的一切，已經變得灰濛濛一片。

整個副本世界彷彿被按下了暫停鍵。

一切人與物，都被蒙上了一層灰濛濛的色彩。

唯有不遠處，盤膝修鍊的夏林，以高亮顯示。

就在陸銘睜眼的這一瞬間，夏林同樣睜眼，看向了陸銘。

微微光芒從夏林眼中盪出，瞬間射入陸銘眼中。

耳邊傳來系統提示音。

后又有聲音，從虛無中落入陸銘耳畔。

那是災變……應該說，死而復生后災變的聲音！

亦或者說，那是希望神的聲音！

「夏林，男，28歲開始接觸超凡體系。」

「在靈氣復甦的第一時間，夏林依靠財力，鎖定了一處遠古遺迹，並從遠古遺迹中獲得了真神之路修鍊法與世界之核。」

陸銘身邊，斗轉星移，一切都像是快進了一般。

伴隨著光影不斷變換，耳邊的希望神的聲音，如同講解一般快速響起。

「習得真神之路修鍊法的夏林，實力增長飛快。」

「他在靈氣復甦的大潮中處處取得先機。」

周圍的畫面中，夏林戰強敵，奪機緣。

其浩蕩的一生，徹底拉開了帷幕。

跟隨著光影與希望神的講解，陸銘就像是在看一場電影。電影中，很快，夏林的實力就提升到了邪神級，體內的內宇宙亦開始初具規模。

而作為代價，夏林生長的這個世界，已經徹底被夏林收到了自己的內宇宙中——這一刻的他，便是這個世界的世界之主。

但這個無關緊要。

因為靈氣復甦之後，古老的天地降臨，以夏林之力，天大地大哪裡都可去得——他跨越星域，追逐傳說。

直到自己成長為傳說……

這場電影，陸銘看得津津有味且收穫頗豐。

津津有味之處在於，夏林的經歷確實有趣，且到了後期，他的實力與遭遇的對手也的確強大——「電影」的最後，夏林的實力甚至抵達了一個陸銘看不懂的境界。

甚至比陸銘見過的最強者——永恆更強！

而收穫頗豐之處，則在於夏林這個真神之路修鍊者，從頭到尾的修鍊過程都被陸銘收入眼底。

他就如同最好的老師，將真神之路的一切，徹底呈現在陸銘眼前——這裡面的意義不言而喻。

「但真神之路，其實是一個不斷掠奪的過程。」

希望神的聲音，再次響於耳邊。

而與這句話對應的畫面，乃是夏林一個人坐在混沌之域中，面露沉思。

「真神之路的盡頭，只是虛無。」

確實是虛無——雖然有點兒凡爾賽，但這句話不無道理。

僅看夏林的遭遇就能看到，當所有能探索的世界，統統被吃干抹凈之後，夏林成為了一切的主宰，一切的王，但諾大的宇宙，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見，只有混沌與世界之主為伴。

他感受到了空虛與寂寞。

「夏林的承受能力，其實還是很強的，不強，他也走不到這一步。」

「更何況，說絕對的空虛與寂寞，也不恰當——畢竟在他自己的內宇宙中，他也能收穫一定的樂趣。」

畫面再轉。

世界之主，至強真神，夏林，不斷給自己找著樂子——或是切割意識重入輪迴，以凡人的身份體驗內宇宙中的生活。

或是更改內宇宙規則，製造靈氣復甦，坐看天下風起雲湧。

或是促進科技發展，笑看時代變遷。

世界之主能找的樂子太多太多。

但對比世界之主那漫長的、近乎無窮無盡的生命而言，任何樂子其實都是有限的。

當真神感到無趣之後，理所當然的一幕發生了。

「睡吧……睡吧……」

「為了抵抗無盡的空虛，真神陷入了永眠。」

畫面的最後。

無窮無盡的混沌之中，夏林慢慢閉上了眼。

他一睡不醒。

……

「一鯨落而萬物生。」

希望神的聲音，繼續縈繞在陸銘耳畔。

「最初的真神，其來歷已經無法考證。」

「夏林的一生，也是我以貧瘠的想象力，杜撰出來的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假設。」

「當真神死亡之後，他所擁有的，所追求的一切，統統返還給宇宙。」

於是，內宇宙崩塌。

大量的物質、規則，從真神體內流淌而出，構成了新生宇宙成長的沃土。

說不上是可悲可笑的一幕發生了——夏林內宇宙中的一切，怎麼來的，又怎麼還了回去。

新的宇宙，在廢墟中誕生。

生命再次開始演化。

「而真神之路，近乎於道。」

「大道永存，不可磨滅！」

遠古的智者，探尋宇宙自然的運行邏輯——這就是追求大道的體現。

當新的宇宙徹底成型，當第一次靈氣潮汐席捲而來，求道者們朝聞道夕死可矣，總有求道者接觸到了大道之本質，並得到了大道的回應。

真神之路修鍊法重現於新宇宙中。

復而導致新的輪迴。

一位位真神的虛影，不斷從陸銘身邊顯現。

有的半道崩隕，有的一路成長到夏林的高度，又重複起夏林的循環。

眼花繚亂之中，希望神的聲音許久未曾響起。

直到以一位位真神為師長，陸銘將有關真神之路的一切徹底摸透之後，面前光影驟變。

一清秀少年的臉，出現在了陸銘不遠處。

看著這張臉，陸銘慢慢眯眼。

因為那張臉與希望神，有八成相似……

……

「伊卡洛斯，男，18歲。」

「在一次探險中獲得真神之路修鍊法，與世界之核。」

後續伊卡洛斯的經歷，其實與夏林沒什麼區別。

獲得真神之路修鍊法，一路修鍊，戰強敵，奪資源。

他運氣不錯，能力也足夠強，一路磕磕絆絆的成長到了至高真神的程度。

但比起其他真神，伊卡洛斯當屬異類……

他同樣感覺到了空虛與寂寞。

但不同於其他人到處找樂子，伊卡洛斯反而認真思考起另一個問題。

「真神之路的盡頭，真的只是虛無么？」

答案是，是。

這是一定的，不會有第二種答案。

「那麼，在我之前，還有多少真神經歷過變強、至強、虛無、隕落這一過程？」

強者總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跡。

伊卡洛斯已經隱約察覺到了，至高真神的宇宙循環定律。

他想要做出改變。

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處改變。

至高真神的大宇宙循環，幾乎等同於定律——時間磨滅至高真神的一切，然後開啟下一次循環，如此往複。

在這個過程中，至高真神其實並未付出什麼——如果至高真神沒有感情，沒有情緒，不懼孤獨，不會寂寞，那麼至高真神完全可以永遠的生存下去，無需啟動宇宙循環。

換句話說，打破這一規律，其實就是真神在與自己做對，對自己百害而無一利。

伊卡洛斯為人善良……

成神之後也算是好神。

但哪怕是好人好神，涉及到自己對自己下狠手這件事情，還是免不了生出無窮糾結。

漫長的思考時間被快速略過。

無盡的虛無，帶來的是無窮的心理壓力。

虛無的盡頭，伊卡洛斯終於下定了決心。

「試試吧。」

「只是……試試……」

……

周圍一片漆黑。

陸銘盤坐在虛無之中，同樣思考著與伊卡洛斯相同的問題。

耳邊，忽有聲音響起。

「那麼，你覺得伊卡洛斯會做出什麼樣的嘗試？他又有沒有可能，打破至高真神的循環規律呢？」

猛地轉頭看向聲音來源處。

陸銘發現，不知道從何時起，災變……不，應該是希望神，已經出現在了自己身邊。

祂身體半透明，好像只是個投影，此刻這個虛影微笑看著陸銘，似乎很期待陸銘的答案。

而陸銘，也沒有什麼拍馬屁、拉關係的想法，只是平靜道。

「我不知道伊卡洛斯會做出什麼樣的嘗試，我也不知道他是否能夠打破真神的循環規律。」

「我只是覺得……他很小家子氣……」

希望神眉頭一挑：「小家子氣？」

陸銘點頭：「是的，小家子氣。」

「因為這個循環定律，對於至高真神來講並非是什麼催命符。伊卡洛斯似乎搞錯了其中的因果關係。」

「因為真神承受不了漫長的虛無和孤寂，方才選擇自我泯滅，如此才有了宇宙循環規律。」

「而不是說，因為宇宙循環規律，真神就必須自我隕落，自我犧牲。」

這裡面的先後關係，至關重要！

真神已經獲得了一切。

是否「重啟」，也完全是真神的一廂情願——你想重啟你就重啟，你不想重啟你就別重啟。

不誇張的講，至高真神已經站立在宇宙的最頂點了，他們不受威脅，不受逼迫。

其他真神享受夠了，也活夠了……他們不想活了，才一睡不醒，於是宇宙重啟。

但伊卡洛斯他的選擇，那是什麼意思呢？

我知道我承受不了永恆的孤獨與虛無，我也活夠了，不想活了。但我就不選最簡單的，自我隕滅這條路，我非得搞一些幺蛾子，我非得整點兒花活兒。

閑的蛋疼……

這不同於瀕死之人想要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而是相當於，一件東西我玩兒膩了，玩兒夠了，但我還是不想放手。

我的東西，我的權力，我的地位，我就是不想讓別人染指——即便這些東西，我統統都厭煩了，都膩歪了，甚至都不想要了……但我就不放手，哎，就是玩兒……

陸銘也說不清，這到底是不是自私，甚至也不好準確判斷，伊卡洛斯的決定是對是錯。

但陸銘的確覺得，伊卡洛斯有一種當斷不斷的小家子氣……

希望神沉默良久。

忽地大笑了起來。

祂再看向陸銘：「你叫什麼？」

「陸銘。」

希望神點了點頭：「陸銘么……你這個小家子氣，確實有笑到我……」

說完，希望神不再說話了，祂只是捏著下巴，似在思考。

直到最後，希望神輕聲的，彷彿自言自語般說道：「我只以為那老鬼只是自私，但你這麼說，我倒是覺得最開始的祂，確實用小家子氣來形容更貼切呢。」

陸銘眉頭一挑，便見希望神抬頭，對自己笑道。

「你這個小家子氣，足夠讓你通過第一階段的試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