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表妹龔培
胡長青也不由感到奇怪,難道真的是那條筋轉過來了,心中不由一動,對了,應該是前段時間姐姐為他放棄政法委書記的事應該被他知道了,心裡肯定是有所觸動,再加上這麼多年的打磨,所以有些轉變也是應該的。看來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姐姐放棄那個職位如果能使姐夫有所轉變,換來這個結果,倒也不是件壞事。
龔天應笑完了,接著說到:「龍口區的老汪到站了,準備讓少峰接他的位,至於長霞,錯過了,就只能再等機會了。」
胡長青不由望了他舅舅一眼,龍口區雖然不是江城的首善之區,但是好歹是市區之一,而且經濟實力還是居中的一個區,他算準了姐夫應該是到區分局,但是沒想到一下推到這麼個重要位置,想來舅舅為姐夫的事應該也費心不少,即便他是江城公安系統的老大,但是在省城市區分局長的位置上,最終決定權還真的不在他手上,況且還是這個特殊的埠。
龔天應可能看出了他的疑惑,笑道:「說來還是長霞的功勞,上次的政法委書記的位置最後落到秦市長手上,所以這次呢,秦市長在龍口區分局的人選上比較支持我,當然也不是沒有拉攏我的意思。」
龔天應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顯示一點半,便起身道:「好了,差不多了,你還要上班,加油站的事趕緊處理了。唉,工作的事呢,好好想想,最好能夠自己想通,不急,我會和老二談談,但是還是希望你能夠快點成熟起來。走吧,下去。」說完,拍了拍胡長青的肩膀便先下樓了。
胡長青跟著下樓,表妹龔培沒去上學還在陪著黃曉玲看電視,臉色有些難看,便想起剛洗手時,龔培好像提過要他送她去學校,趕忙越過他舅舅,走到茶几邊,拿起車鑰匙對龔培陪笑臉說道:「啊,大小姐,我的錯,不,都怪舅舅太嘮叨了,一說就沒完沒了,走,走,不然要遲到了。」
龔培有些不情不願地站起來,嘴巴都有些上翹的趨勢,但是腳步卻比胡長青積極,畢竟一向是好學生,也不想無緣無故遲到。
胡長青過玄關時,發現王阿姨還在廚房裡忙,忙拉住已經走到他前面的表妹,便喊道:「王姨,辛苦了,我先走了,下次來,我再提前打電話。」王阿姨忙放下手中的事過來送他。
這時黃曉玲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我說丫頭怎麼還不走,原來是等你,長青,不要急,開慢些哦。」胡長青只能急急忙忙地應一聲,便被他表妹拉走了。
黃曉玲笑著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對坐在邊上的龔天應道:「怎麼這次談了這麼久,談的事很多嗎?我看長青下樓時臉上有些沉重啊,沒吵架吧。」
龔天應正在用手在稍顯凌亂的果盤裡翻動,撿了塊蘋果放在口了,邊嚼邊說道:「嗯,事情比較多,比較深入,老二覺得可以慢慢讓長青參與進來,你什麼思想,我會和他吵架。有些事對他衝擊比較大,他需要時間想一想而已,沒事。」說完,又撿了塊蘋果放在口裡。
黃曉玲撇了撇嘴,橫了龔天應一眼,說道:「跟你說個事啊,大姐不是很喜歡雨珊哦,叫我給長青介紹對象哦,我們軍區王政委家的小孩很不錯,我見過幾次,還在讀大學,乖巧漂亮,最重要是人看起來比較單純,我想找個機會讓他們見一面。說實話,我也不是很喜歡雨珊,性子太冷了。」許是看到老公吃的歡,黃曉玲也人禁不住地在果盤裡撿了塊楊桃放在口了。
龔天應神情怔了怔,沒料到黃曉玲突然說這個,淡然道:「現在什麼年代了,況且這種事那是你們兩個能確定的呢,不要搞得到時跟長霞那次似,平白讓雨珊嫉恨我們,還是少參合的少。」不過想到姐姐的強勢性格,又說道:「唉,到時再說吧,不要逼得太急。好了,我也要走了。」說完便上樓去換衣服。
胡長青從上車到現在是說盡好話,許盡好處,可是龔培只是低著頭坐在副駕駛座上玩手機,小巧的嘴巴都可以掛水壺了,不由苦笑。
對這個他們這一代最小的表妹,他一直都很溺愛,況且表妹本身就長的嬌俏可愛。龔培良好地遺傳了舅舅和舅媽的基因,五官精緻,身材勻稱窈窕。從小就漂亮可愛,長大了更是青春嬌俏,所以在親戚圈中是名符其實的公主,雖然她本身性格還是很好,但是時不時還是會使小性子,偶爾也會刁蠻不講理。
胡長青突然靈機一動,表妹不會無緣無故讓他送了,他舅舅的車都可以啊,便說道:「貝貝啊,哥這次錯了,你就原諒我吧,剛才說過了,以後想買什麼就直接跟表哥說。對了,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要表哥幫忙啊,說吧,什麼事哥都答應你。」貝貝是龔培的小名,親戚長輩一般都叫這個名。
龔培終於抬起了頭,一臉嬌嗔地說道:「算你啦,這次肯定遲到,你說的哦,什麼事都答應哦。」說完又看向胡長青,得到肯定的答覆后,又接著說:「我現在的同桌,也是我最後的朋友姚晨,他男朋友下周從婁華過來看她,說好了要一起出蹦迪,哥可不可以跟我爸媽說一下啊。」說到後面聲音不由變低,頭又低下,知道事情有些難辦,心裡又有些期待,拿手機的手因為緊張都有些發白。
胡長青眉頭微皺,沒有馬上回答,待車過了個紅綠燈,轉了個彎,便道:「我不是帶你去過迪吧嗎,你也看到那裡多亂,況且舅舅也說過,等你到了19歲就可以去,那個姚晨是什麼人?怎麼高一就有什麼男朋友啊,你可不要被帶壞了哦。」龔天應的家教很嚴,他自己是警察,知道哪些地方是多麼烏煙瘴氣,所以是嚴謹龔培去那些地方的,胡長青倒是帶她去過自己的會所,裡面有個小型的酒杯,當然因為層次不一樣,自然沒有外邊酒吧那樣亂七八糟,烏煙瘴氣。
龔培低聲說道:「剛才還說什麼都答應,哼,說話不算數。」說完還斜了胡長青一眼。
胡長青不由好笑,想了一下,便笑道:「好了好了,到時我跟你一起去,這總可以吧,這是底線哦。」
龔培聽完,差點跳起來,高喊「耶」,突然抱著胡長青扶在方向盤的右手,說道:「還是哥哥最好。」
胡長青忙道:「鬆手,鬆手,正開車呢。」看到龔培突然眉開眼笑,自己心中的縈繞糾結的思緒不由也變淡了幾分。
等車到了江城12中學門口時,剛剛響起上課的鈴聲,校門口已經有了幾個因遲到正往裡跑的學生,龔培拿起包就往裡跑,都來不及和胡長青說「byebye」。
胡長青看到表妹的身影消失在校門口,便打方向盤重新匯入車流,眉頭微微皺起,稍稍有些平復的思緒又浮上心頭,看來下午要好好想一想啊。
江城的五月已經進入夏天,街頭已經熱lang滾滾,雖然沒有到下班時間,但是人流已經很多,馬路上的車流一整天都連綿不絕,人聲車聲吵雜一片。馬路兩邊的綠化帶早已被灰塵掩埋,那些柵欄里的四季青已經看不到綠色了,只有長得比較高法國梧桐依然可以堅持本色,但卻不是讓人心情寧靜的綠色。雖然不想承認,但是胡長青依然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喧囂得讓人有些煩躁的城市。
胡長青將車停在江城工商銀行總行的樓下已經差不多半個小時,他將座椅靠背調低,躺在椅子上延續下午的思考,他發現其實他並沒有表面看起來那樣光彩奪目那樣自信滿滿,特別是今天和舅舅談過後,不管是現在的工作還是愛情。
每當有事情需要思考時,他的眉頭總是不由自主地皺起,而此時兩眉之間的那條溝壑顯得格外幽長。
因為小時候父母只顧著賺錢而造成的心裡疏離,雖然長的了舒緩了很多,但是潛意識裡他依然有些抵觸他爸爸,這種想是很隱形的,不過在明眼人里,是一目了然,這也是為什麼他舅舅輕鬆點破。
如是他潛意識裡總是想法設法賺錢,想在金錢方面脫離他爸爸控制,甚至超越他爸爸,但是卻又不時接受他爸爸的接濟,是一種很矛盾的行為,其實他的抵觸是不堅定的。
胡長青自嘲一笑,他舅舅說的對,即使拋開一切,他拚命地賺錢,在金錢方面,他真的可以超越他爸爸嗎,顯然是不行的,況且他這些年的那些收入,有多少是依靠他舅舅的權勢和爸爸的資源,他自己心裡清楚得很。
他爸爸胡安在十年前便被稱為江城首富,胡半城,靠著做生意的原始積累,掌握了江城大片土地,有些還是繁華地段,這些年因為房地產熱相繼放出去不少,但是留在手上的地皮依然可觀,有些都是黃金地段。
雖然這些年新的科技和地產公司相繼崛起,他爸的名聲沒有以前那麼大,但是資產卻比以前更客觀,隨著舅舅和叔叔的官位相繼上升,為了規避影響,他爸爸便逐漸轉為江城的隱形富豪了,不怎麼涉足商場了,但是他們家的錢夠他揮霍幾輩子的。
所以他在經濟上的所有作為其實都是很無意義的,已經有一大筆可以揮霍幾代的家產可以繼承,那為什麼費盡心思賺那些小錢呢。難怪舅舅他們不理解,有些恨鐵不成鋼,甚至覺得他的行為可笑,幼稚。
胡長青也不由長嘆,還是不成熟啊,其實還有個原因是他下午想到的,他的這些行為也有順應他衙內的身份,圈子裡的人都是這麼玩,他也不得不加入,雖然膚淺,但是確實如此。
將椅子調正,看到外邊陸續有人從工行大廈出來,是有些高管已經開始下班了,胡長青沒有看到陳雨珊的身影,便不準備一直在下面等下去了,已經通知了陳雨珊既然這麼久沒有下來肯定是工作沒有忙完,與其在車裡等不如到她的辦公室去喝茶。
每當人們站在現在審視或嘲諷自己過去的行為或言語時,就代表這個人比以前要成熟。胡長青微笑地和幾個認識的工行的人打招呼,心中卻又一種難以言表的悸動,他覺得自己的心比以前強大了,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