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67章 晉江原創67

他是被父親輕聲的敲門聲給吵醒的,他睜開眼睛看了看父親，看見父親從旁邊遞給毛巾，讓他擦擦臉,表情頗為驕傲的說道：「今天我做了很多菜，絕對好吃。」

宋言從床上坐起來,弄毛巾擦了擦自己的臉，點了點頭,說道：「我覺得爸你做的都好吃。」

父親哈哈一笑：「以前你可絕對不會說這樣的話,果然是已經長大了。」

宋言坐在了桌子前面，有些吃驚，看著桌上格外豐盛的菜色,他確定，這是他第一次看見父親做出這樣的食物來。

宋言很捧場的吃完以後,說道：「真的很好吃。」

卻沒想到，父親這個時候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吃完飯以後，父親看著他，開口談起母親的事情，他說道：「你也應該知道了，我和你媽應該挽回不了了……」他低下頭笑了笑，頭頂上冒出根根銀髮，的確，父親已經不年輕了，他說道：「既然這樣，我就想著，以後沒事的時候，我會多出去，旅遊一下，以前想著家裡還有你媽，現在已經沒什麼牽挂了。」

父親抬起頭，眼角笑出了笑痕出來，他的嘴角也有淺淺的紋路，他盡量用這輕鬆的語氣來說著這樣的話，可是眼神裡面那微不可查的情緒，還是落在了宋言的眼底裡面。

不要拆串。

宋言點頭回道：「多走走是應該的，想要到哪裡去都可以，到時候我會幫你定回來的機票，好好玩吧。」

父親點了點頭，拿起桌子上面的碗筷，去洗碗。

宋言奪過了碗筷，對著父親說道：「你也忙活一整天了，是該歇歇了，洗碗我來就行了。」

父親笑了笑，點了點頭，走進了客廳裡面。

宋言聽見嘩嘩的水流聲音從這水龍頭裡面流出來，他洗著碗，轉過頭看了看父親。

父親坐在沙發上面，有些發獃的看著電視，只是看的卻是他一向最不喜歡的娛樂節目，也許他並沒有在看吧。

父親的自尊讓他在孩子面前不能露出一絲一毫的脆弱，就算是那樣疼愛的母親離去，他在自己面前到現在都沒有說過母親一句壞話。

就算是心裡怨恨，父親的愛還是遠比那份恨要來得多吧。

或許，他到現在都認為，變成這樣是因為自己的錯，因為自己年輕時候對於母親的疏忽，和對家庭的不重視。

有些碩大的客廳裡面，寬大的沙發上，只坐著一個人。

宋言匆匆洗完了碗，陪著父親坐在了旁邊。

他不能改變什麼，只能夠讓父親感受到，至少他的身邊，還有自己可以依靠。

強硬了一輩子，總歸是要靠靠他的。

父親揚起唇，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和以往一樣，和自己看著電視裡面的節目。

……

因為害怕父親會感到孤單，宋言從那天開始就減少了加班的時間，努力的抽出空隙來陪父親，他的人生不止是只有鍾想一個重要的人，有的還有父親。

之後的一月，母親和父親一起辦了離婚，母親凈身出戶，是她自己提出來的，她想要擺脫過去，很乾脆，她拋棄了自己的家庭，忘記了自己的老公，也不會再理會自己的孩子，過自己的生活，用她的話來說，她並不是為了父親的錢才要離婚的，那個男人可以養得起她，她也有以前嫁給父親之前的積蓄。

這樣道貌岸然的說辭，直到最後，父親都沒有說過一句母親的不是。

「事到如今，多說什麼又有什麼用處。」父親這樣說著。

母親和那個男人為了所謂的愛情在所有人的辱罵下離開了這個市，開啟自己的嶄新生活。

父親拿著離婚證明，伸出手帶著老繭的手，摸著上面的照片，一直來回來回的，和年輕的時候已經不同了。

就像是在感慨一樣。

母親轉身和那個男人離開了。

天氣有點暗，還下著些許小雨，總是覺得這一切都有點不真實的感覺。

還記得，當初結婚的時候，那天很藍，專門挑了一個好日子，帶著嬌妻來到這裡，那個時候沒有穿著很貴的衣服，照出來的照片也是黑白的，復古風的髮型。

倆個人的笑容，生澀又幸福。

轉眼到現在——

照片是彩色的，倆個人都已經蒼老了面容，眼角有了細細的皺紋，倆個人沒有笑容，就這樣直直的看著鏡頭。

離婚了。

結婚離婚，如果簡單。

用一個民政局的人話來說——

她看過很多情侶結婚的時候都會挑個好日子，好天氣來領證，而離婚，卻是無論風吹日晒，都會冒著風雨過來。

有時候想一想，現實還真是殘酷。

父親回去以後，就把證件連同著母親留下來的所有東西，全部鎖進了一個箱子裡面，自從那天起，就再也沒有翻起來過。

……

很快，父親就開始了自己的旅遊計劃，他說，他想把以前所有沒有看過的地方全部走上一遍，體會一下自己以前從來沒有感受過的安和。

宋言卻知道，父親這樣做，大概就是想著，不想讓自己影響到他吧。

宋言點了點頭，送離父親到了機場，看見父親走進檢票廳的時候，父親突然回過頭對著宋言說道：「我這輩子沒有將你媽留在身邊，你一定要做到。」父親笑了笑，臉上有著不少的褶子，拉著行李箱離開了。

原來父親都懂，他只是不說而已。

從宋言身上彷彿看見了以前的自己一樣，也許有想過自己的孩子應該適合更加健康的女孩子，不過，他不是傻子，從一開始就不是。

自己一心留意的孩子，又怎麼不可能不懂呢。

父親的背影消失不見以後，宋言慢慢的走出了機場。

他站在外面，抬著頭看著天空，直到看見一架飛機起飛，耳邊傳來有些吵雜的聲音，埋於雲朵之間，慢慢的全部消失不見。

看不清楚。

父親也想要新的生活吧。

那麼，他新的生活又是什麼？如果能夠有那麼一絲改變也好，他期望的改變……至始至終也只有那個東西了吧。

他無從而知，坐上了車，離開了機場。

……

宋言在公司工作的時候，接到了鍾想的電話，這應該算上自從上一次見面第一次和鍾想對話了吧。

鍾想的聲音一如既往一般甜甜軟軟的，她說道：「宋哥哥，你可以陪我去參加娜娜的結婚典禮嗎？」

宋言幾乎是條件反射一樣的，答應了。

鍾想的要求，他其實從來都沒有拒絕過一次。

也許，鍾想不記得——

那個時候，她說過：「我也想要結婚了……」

他的回答是：「我想和鍾想結婚。」

這樣的話，不知道到什麼時候才能說出口，有一種奇癢難忍的感覺，一直在胸口騷動，總是說著他可以等。

可實際上，那顆心還不是一直渴望著，鍾想能夠早一點明白。

早一點的接受自己。

他想要和鍾想結婚，每一天的早上都能看見鍾想的臉，還有她的笑容，只要回來就能聽見她叫自己的聲音。

他渴望的並不是鍾想能叫一聲自己老公，說真的如果鍾想真的說出來，自己也會覺得有點不適應。

簡簡單單的一句宋哥哥，就能比千言萬語都要美妙的多。

他渴望的僅僅是這麼簡單。

用了兩輩子時間，只是為了這些，在旁人看來也許是非常無聊的吧。

他開口詢問秘書君道：「如果我向鍾想表白會怎麼樣？」

秘書君挑起眼看了看宋言，說道：「你確定你表白的話，鍾想能夠明白，如果說起表白的話，我想您應該已經明著暗著表達很多次了吧。」

宋言不置可否。

秘書君也許是山外人，可以看清楚很多自己看不懂的事情，他處在山中，需要的也正是秘書君這樣的人。

「重點並不是在你的身上，一切的主導權都是在鍾想身上，您也清楚，如果沒有她的一聲同意，您也應該不會又進一步的行動。」

「這樣愛一個人，還能不變，說真的，我還挺羨慕鍾想，不過宋先生你可別誤會了，我可不是喜歡您，您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但是指你對鍾想的這份感情罷了，沒有其他的意思。」那公式化的語氣，還真是符合秘書君的性格。

宋言點了點頭。

他和鍾想的愛情，主導者，一直都是鍾想，就算是他一直在催化，可是鍾想的化學反應如果不發生，也是於事無補的。

「那麼，您就給她再多一點的刺激，或者行動，讓她明白自己對您的心到底是怎麼樣的？」秘書君低著頭，看著屏幕，一字一句的說了出來。

更多的刺激？

更多的行動？

宋言皺起眉頭，開始思考關於秘書君口中的那些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