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沒人跟過來了。」
沈綏淵在沈霧腦海里跟沈霧道:「待會我可以吃了她們吧?」
沈霧已經徹底接受了沈綏淵的異食癖設定:「嗯。」
沈綏淵勾勾唇:「感覺又可以吃個飽了。」
沈霧選擇性無視了另一個自己這毫無人性的話語:「哥哥,左邊。」
沈綏淵沒有絲毫懷疑,就跟個聲控的一樣,聽從主人格的話在前面岔口左轉。
他已經出了那個給他們加了異能讓身上玩偶套子變輕的異能者的覆蓋範圍,但這東西並沒有影響他太多。因為沈綏淵直接連左手也一起控制了,然後拽住自己胸前的玩偶套子用力一撕,這束縛就被他掙脫。
沈綏淵素來就相信沈霧的「直覺」,這份相信甚至讓沈綏淵有時會有所懷疑,懷疑另一個自己是有異能的。
不過…沈霧有沒有都無所謂。
他誕生的意義就是保護自己,變強大以此能夠更好地保護主人格是他唯一要做的事。其他的他都不會去在意。
沈綏淵按照沈霧的指揮直接一腳踹開了一張有些厚重的大門,迎面就是數十隻的可愛小蝴蝶沖他飛過來。
沈綏淵直接伸手一抓,一隻手就將這些蝴蝶全部攥在自己掌心裡,有些蝶翼從他的指縫中流出,被他一把捏爆。
但這些蝴蝶不僅沒有死,流出來的液體還像是活了般順著沈綏淵的手拚命往上,如同數條小蛇。
「哥哥!她想逼你用火!」
「那就讓她試試我新的能力。」
沈綏淵話音落下時,那隻也變出了黑指甲的手在自己右手手臂上劃了一下,黑紅色的血液流出來,和那蝴蝶流出來的鮮紅液體匯聚在一起的瞬間,沈霧就眼睜睜地看著冒了點白煙,一聲凄厲的,還帶著點奶音的尖叫也響起。
定睛去看,就見這間屋子是一間十分溫馨的卧室,四處都充滿了兒童房的夢幻色彩。
而尛尛在其中,怨恨地盯著沈霧,表情幾近扭曲,讓她那張本來可愛、粉雕玉琢般的臉都顯得有些醜陋。
「你殺不死我的。」
沈霧他們在她的幻境中,自然是他們做什麼動作她都知道:「你們所看到的我只不過是一個投影,你們在我的幻境中想殺死我,是不可能的事。我說過了,你只有一條生路,就是考慮和我合作。」
沈綏淵輕挑了下眉,現在身體的掌控權大半都在他這兒,只有左眼仍舊是沈霧在操縱。
他扯起的嘴角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漠視,配上那張臉,像是高高在上的邪神在俯瞰敢在他面前大膽妄言的螻蟻。
沈綏淵都懶得多廢話,他黑紅色的血液順著流到他的掌心,凝聚成了一把短刀。
其實沈綏淵也想變個長點的,但他身體太差,再流多點血,就算他開著異能,失血過多也會影響到他的狀態。
沈綏淵閃身上前,在手裡的短刃要觸碰到尛尛的那一刻,尛尛又像之前那樣要直接消失,沈綏淵卻並不著急。
他眉眼稍凝,手裡的短刃瞬間解體,變成了數不清的血珠以他為中心向周圍全方位四散、炸開。
淡淡的黑紅色血霧就像是一層灰一樣,而作為幻境的主人,尛尛感覺自己全身像是被密密麻麻的火星濺到,留下星星點點的傷疤。疼痛讓她的幻境都差點分崩離析,說到底,她只是個五歲的小孩。在慘叫過後,就是壓抑著的抽泣聲。
「痛、好痛…嗚……媽媽……我好痛……」
這要是換作別人在這兒——譬如風入,肯定會心軟。然而沈綏淵卻是凝視著空氣,表情冷淡到顯得有幾分譏誚,好似尛尛是在演戲,而他是個看穿了的觀眾。
可尛尛是真的疼,沈綏淵的血就像是毒藥,還是帶著針的毒藥,疼痛幾乎就要了她半條命。
原本溫馨的房間也變得扭曲怪異,整個空間像是橡皮捏造出來后又被人抓住扭了一下,別說多看幾眼了,就一眼,看著就很想吐。
但這份疼痛,偏偏又讓尛尛的自我意識佔據了些上風:「…殺了我。」
她哭著求道:「大哥哥,殺了我…別讓我再、殺更多的人了。」
她做了很多的錯事,她沒有聽媽媽的話,她不是一個乖寶寶……如果她從一開始就聽媽媽的,隱藏好這份能力,那麼媽媽也不會……
媽媽討厭殺人。
可她已經變成了媽媽最討厭的人。
沈霧溫和且鎮定地出聲:「我要怎麼樣才能殺了你?」
「……我不知道。」尛尛悲戚道:「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是我,你們所遇見的、經歷的一切都是我…我也不知道這樣的我到底還算不算活著,又究竟要怎麼樣才能死去。」
沈霧聽過後,就一個念頭:失策了,應該在鍾隊變成娃娃前先問一下鍾隊這種情況他們是怎麼解決的。
不過…沈霧覺得尛尛的情況大概是比其他的又要特殊一點,鍾隊他們可能也得想想辦法。
沈霧還沒再說什麼,尛尛的聲音又驟變:「你們是殺不死我的!」
她惡狠狠道:「你們不過都是被限制住的生命,而我是超出了生命的存在!」
沈霧在腦海里跟沈綏淵說了句話。
下一秒,右手的掌心裡就再一次亮起了幽藍色的火焰。
尛尛的聲音一滯:「……你什麼意思?!」
沈綏淵輕哂了聲:「你不是要這個么,來啊。」
尛尛驚疑片刻,隨後像是猜到什麼似的:「你不會以為這樣就能讓我的『真身』出來吧?我告訴你,不可能,你的火就這樣一直燒著,對我來說都足夠了。」
沈綏淵懶得多說,隨手扯開一把粉色的兔子椅子坐下來,就托著火在那。
而沈霧就是在這個時候掌控話語權的,他語氣溫和,聽上去像是在吟誦一句充滿雅緻的詩:「既然這樣,那大家就耗耗看吧。」
尛尛更加無法理解他究竟想要做什麼。
沈霧在腦海里悄悄問沈綏淵:「哥哥,你這樣可以支撐多久?」
雖然他表面上裝得不急,但沈綏淵至今都還沒確定等級,吃「鵝蛋」昏睡前解決重傷的丙級感染種都費了些功夫,就算現在又多了些手段,估摸著也最多就是丙級。
可風入前不久說了,尛尛如果是感染種的話,那麼應該在乙級的樣子。
這還是尛尛到底只有五歲,她但凡多十年…甚至五年社會經驗,沈霧都會讓沈綏淵扭頭就走。
打不過的。
沈綏淵估摸了下:「十分鐘左右。」
沈霧說好:「用不了十分鐘。」
沈霧說用不了十分鐘,不是指尛尛會做什麼,而是在僵持到不到三分鐘時,幻境就忽然發現了些變化,而且是不受尛尛控制的變化。
屋內的場景不再是夢幻到虛假得像是從畫里摳下來的,反而真實了許多。
尛尛一開始還不以為意,獰笑的聲音響起:「你的火只會讓我變得更加強大,讓那愚蠢的人性更加虛弱!等你殺死了『她』,這裡就都是我做主了!」
沈霧八風不動,他默數到了第三個六十秒時,尛尛的聲音忽然就變調了:「怎麼回事?!」
為什麼幻境完全不受她控制了?!
——她剛剛想出手,逼迫「沈霧」加大火力,可發現整個幻境都不受她控制了,可這明明是她的異能……
「尛尛,你知道嗎?」
沈霧循循善誘:「異能者除了病變值以外,還有一個說法叫做『病變方向』,大多數異能者的病變方向都和自己的異能有關。有人跟我說過,木系異能者的病變方向基本上都是木系。比如可以使用藤蔓的異能者,使用異能過度,身體就會變成藤蔓,一旦病變值過百,就會直接變成藤蔓感染種。」
「不過,那個人說,這其中有些異能者的病變方向很奇怪,異管局取名為『透明化』。這些異能者使用異能過度,會變得透明。」
沈霧稍稍偏頭,本來應該是一個有些純真的表情,卻因為右眼那隻金色豎瞳顯得分外殘忍譏嘲:「我一直很奇怪為什麼會有例外,直到今天,又或者說是剛剛。你跟我說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是你,這裡的一切,甚至包括空氣都是你,我就明白了。甚至也明白了這個『空間』是怎麼回事。」
「不是透明化。」沈霧輕嘆了聲,過於溫和的語氣聽著很容易被人誤解為神的憐憫:「是『環境化』…這個說法其實也不準確。簡單來說就是,會透明化的異能者就像是一個可怕的污染源。當你們的病變值達到一百時,你們會直接『解體』,你們就是變成x病毒污染整個環境,整個環境都和你們、和你們的異能息息相關。這種x病毒不同於其他的x病毒,這裡的每一個x病毒,都承載著你們的意識。」
沈霧:「當然,這只是開始。畢竟感染種是會失去作為人的意識和記憶的怪物,而你現在還能跟我對話、思考,還能控制自己的異能,那是因為你還沒有完全變成感染種。」
沈綏淵的火對於尛尛來說就是一顆藏了毒藥的糖。確實可以帶給尛尛甜蜜,卻也是致命的。
沈霧頓了頓,等了好一會兒,都沒等到尛尛的回話,便揚著聲音喊了句;「尛尛,你還在聽嗎?」
尛尛沒有聲音。
沈霧嘆氣:「我的火確實可以迅速提升你的病變值,使得你體內的x病毒更加強大、激增,以此來抹殺你的人性,可你的人格都沒有了,那就是徹底的感染種了啊。」
而感染種……
「好香。」
沈綏淵盯著某處,喉結不由自主地往下壓了壓,他細長的舌尖掃了一圈上齒:「找到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