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外婆

把東西拖回家后，安然就將板車給瘸子叔還了回去。

雖然瘸子叔說不著急，但她不能真的不著急。

還完板車后，安然沒有著急回知青點而是在村裡閑逛了起來。

這時候要上工的都在地里，不上工的基本上呆在家裡，整個村子非常安靜，只偶爾能看到兩三個不怕熱的孩子在樹蔭下面玩。

這些孩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算安然從他們面前路過也不會抬頭看她一眼。

在村子裡面轉了一圈兒見沒有人注意自己后，安然繞到了村子外面，根據她上輩子的經驗，牛棚應該是建立在比較偏僻的地方，很快，安然就發現山腳處有一個孤零零的茅草屋。

直覺告訴她，那茅草屋應該就是自己要找的牛棚。

左右看看沒人，安然朝茅草屋走去。

離茅草屋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安然就聞到了天然化肥的味道，這讓她更加確信自己沒有找錯地方。

一想到馬上就要見到外婆他們，安然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

出於謹慎，她並沒有直奔茅草屋，而是走一段路就停下來裝作欣賞風景，實則是借著欣賞風景觀察周圍，確定周圍沒有人注意到自己后，這才繼續向茅草屋走去。

終於，安然站到了茅草屋外面。

看著破破爛爛的茅草屋，安然心疼得不行，很難想象，這幾年外婆一家是如何熬過冬天的！

正想著，茅草屋裡傳來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是誰在咳嗽？

安然見門貌似虛掩著，試著一推，還真的將門給推開了。

正想進去，身後傳來一個弱弱的聲音：「你是誰？」

安然回頭一看，一個十分瘦弱，看起來只有六七歲的男孩子提著小桶水害怕又警惕的看著她。

雖然多年未見，但安然還是一下子就認出了這個小男孩：「你是楊啟吧~」

楊啟感受到安然的善意有些遲疑：「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屋裡咳嗽的人聽到屋外的交談聲不知是敵是友，害怕孫子吃虧，連忙拖著病體走出來問道：「是誰啊？」

安然聽到聲音轉頭，看著拘摟著身體，滿頭白髮，滿臉蒼老的老人眼眶頓時一紅，連忙上前扶著老人：「外婆，是我，我是安然啊~」

周小蓮聞言震驚的瞪大雙眼，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安然一會兒才不可置信：「安然，你真的是安然？」

安然點頭：「是我，外婆，是我，我是安然。」

周小蓮看著安然瘦弱的樣子忍不住害怕的問道：「你怎麼會來這裡？是家裡出了什麼事嗎？」

安然聽到外婆的問話就知道她誤會了連忙搖頭：「我是來這裡下鄉的，我知道你們也在黑省，原本還想著碰碰運氣能不能碰到你們，沒想到竟然真的碰到了你們，外婆，我太激動了！」

周小蓮聽到安然這話也激動起來，她正想開口，卻撕心裂肺的咳了起來。

安然見狀連忙幫外婆拍背並扶著她進屋躺下。

楊啟跟著家人下放的時候雖然才五歲，但他還記得不少以前的事情，聽到安然的自我介紹后，他就知道安然的身份了。

能在這裡再看到親人，楊啟自然是歡喜的，但聽到奶奶的咳嗽聲，他立馬就變歡喜為擔憂，連忙給奶奶倒水潤喉。

周小蓮撕心裂肺的咳嗽一通后冷靜下來連忙趕安然走：「你來的時候有沒有人看到？記住，如果有人看到問起來，你就說自己是隨便走走走到這裡的，千萬別說認識我們……」

安然安撫的拍拍外婆的背：「您別急，我心裡有數，我就是抱著試探的心找來的，您放心，我來的時候很小心，肯定沒有引人注意，您先告訴我您這是怎麼了？您有吃藥嗎？」

周小蓮一邊咳嗽一邊搖頭：「我沒事，我就是喉嚨癢而已。」

楊啟聞言直接戳穿奶奶的謊言：「奶奶從去年冬天感冒后就一直沒好，村衛生所那個醫生很壞不肯賣給我們葯……」

不等楊啟說完，周小蓮便打斷：「奶奶平常怎麼跟你講的？不管是不是村裡人都不可以講別人的壞話，我們現在是別人眼中的壞份子，我們講別人的壞話，那就是冤枉好人，難道你還想看著我和你爸爸被拉去批判嗎？」

楊啟聽到這話頓時紅了眼眶：「奶奶和爸爸不是壞人……」

在楊啟的心裡，他的奶奶是世上最好的奶奶，他的爸爸是世上最好的爸爸，他不明白別人為什麼要將他的奶奶和爸爸當作壞人。

安然聽著外婆的話忍不住鼻子一酸，給村衛生所那個醫生記下一筆后，安然開口道：「我來的時候讓爸爸想辦法給我弄了一些常規葯備用，我那裡有感冒藥，我等下給你們送過來。」

周小蓮很怕安然被人看到：「我沒事，你別來，我沒別的毛病，就是喉嚨癢控制不住的咳嗽而已，用不著吃藥，雖然村裡大部分人都選擇漠視我們，但還有小部分人敵視我們，要是讓敵視我們的人發現你和我們來往的話，肯定會找你麻煩的，你別管我們，你照顧好自己就行，話說回來，你今年才十六吧，你怎麼會來下鄉呢？而且你看你這樣子，怎麼像是受到了虐待一樣？你媽偏心已經偏心到這個地步了嗎？」

安然怕直接將自己的身世告訴外婆會讓外婆承受不住，她哄著她說等她身體好了再告訴她自己為什麼會下鄉為什麼看起來如此瘦弱。

周小蓮敏感的從安然的話里聽出了言外之意，她雖然很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並不放心安然在茅草屋裡久呆，叮囑了安然幾句后，她就開始趕安然走。

安然也知道這大白天的不是說話的時機，從兜里掏出一把水果糖遞給楊啟后，安然直接說自己天黑后再過來便離開了。

楊啟獃獃的看著手裡的水果糖，感覺就像是做夢一樣。

自從來到這裡后他就沒有再吃過糖，他都已經忘記糖的滋味兒了。

小心翼翼的打開一顆水果糖，楊啟先喂到奶奶的嘴邊：「奶奶吃糖。」

周小蓮欣慰又抱歉的看著小孫子，要不是受她和兒子的連累，兒媳和孫子們原本應該生活得富足安康的：「奶奶不吃，奶奶不愛吃，小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