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棺材本
「萬歲爺傳旨召見王承恩，還八百里加急傳方正化？」
司禮監衙門，身穿紅色蟒袍的司禮監掌印太監兼東廠提督王之心，露出非常詫異地表情，看著趕來通報消息的小內侍，再次確認道。
一般而言，司禮監掌印太監是皇帝最為信任的宦官，有內相之稱。皇帝要是有什麼事情，都會找他商量的。
可這一次，崇禎皇帝竟然壓根沒有詢問司禮監掌印太監的想法，召王承恩也就算了，連在保定的方正化都用八百里加急的方式召回來，這肯定是有什麼大事，竟然也不找司禮監掌印太監問問想法，這絕對是很反常的事情。
王之心得到肯定的答覆之後，還沒來得及想這不同尋常的傳旨背後有什麼意思呢，就聽小內侍又向他稟告道：「老祖宗，萬歲爺輕鬆提起了龍案。」
「什麼？」王之心一聽，眉頭一皺，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便又問了一句道，「輕鬆提起了什麼？」
「萬歲爺面前擺放奏章的龍案，被萬歲爺輕鬆提起來了！」
王之心一聽，頓時一聲重哼，表露出非常不滿的意思：「嗯？」
他服侍崇禎皇帝那麼多年頭，就算崇禎皇帝身上有幾根毛都清清楚楚，這個小內侍竟然敢到他面前來編排說萬歲爺能提起那個龍案，這是活膩了覺得自己會相信？腦子被門夾了也不至於如此胡編亂造吧？
小內侍見他發怒，頓時嚇得一下跪倒，頭伏在地上，顫抖著聲音，語速很快地稟告道：「小人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欺瞞老祖宗，萬歲爺真得輕鬆舉起了龍案，好多人都看到了的。」
王之心聽了，盯著這個小內侍的後腦勺，一言不發。
按理來說，底下人還沒有膽子敢用如此荒謬的謊話來騙他！可是，要說萬歲爺能輕鬆提起那個龍案，這本身也是非常荒謬的！
這麼多年來，他處事果斷老練，因此才能混上今日之地位，可此時此刻，他有些猶豫該信還是不敢信了！
正在這時，又見殿門口匆匆進來一個小內侍，看到殿內氣氛不對，便直接趴在門檻那稟告道：「老祖宗，萬歲爺又傳旨，命薊鎮總兵唐通，昌平總兵李守鑅立刻領兵進京。」
王之心一聽，頓時再也坐不住了。
傳旨兩個總兵立刻領兵進京，這絕對是大事。一般而言，這樣的旨意，不只是司禮監這邊，包括內閣那邊都會召來先問對才做出決定的。可如今，皇帝竟然就直接乾坤獨斷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一連串的事情全都反常，那就更是不正常了！
王之心立刻做出決定，馬上趕去皇帝身邊看看情況！
此時，崇禎皇帝這邊，御案上掉落的東西，已經被宮女重新撿起，並且整理好了。
崇禎皇帝並沒有什麼動作，只是坐在那翻看這些御案上的東西。
因為他知道，如今的他，身邊使喚的這些人都不可靠。
宮裡面宦官最大的兩個，就是司禮監掌印太監兼東廠提督王之心，以及御馬監掌印太監王德化。可是這兩個大宦官，在原本的歷史上就是投降了李自成又投降了滿清，根本不是和他一條心的。
真不知道原本的崇禎皇帝，眼睛有多瞎才讓這麼兩個東西當了宮內宦官的第一、第二人！
要想下一步動作，只有等王承恩到了，他才能放心。
結果，王承恩還沒來呢，王之心先到了。
「萬歲爺，馬上要到午時，該用午膳了。」就見王之心一臉關心緊張的表情，進了殿內就殷勤地給崇禎皇帝說道，「奴婢想著萬歲爺日理萬機，怕會錯過飯點，損及龍體可就不好了。」
看著他那殷切關心的表情，崇禎皇帝的心情很是有點複雜：從表面上看，如果不是有歷史背書，還真看不出來這麼關心崇禎皇帝的宦官，其實會在危機來臨之時不共患難，而是拋棄崇禎皇帝，換個主子服侍以保榮華富貴。
崇禎皇帝盯著他，發現他的眼睛瞄了下御案，便立刻又明白，他過來不是因為用不用午膳，而是他手下的狗腿子們給他稟告了自己的情況，所以才會聞訊過來的。
身邊的人，還是要可靠的人才行，要不然哪怕有九陽神功，也抵不住明槍暗箭。至少做事的時候消息泄露，或者故意傳錯消息，陽奉陰違等等，也會讓事情做不好，甚至做不成的。
王承恩未到，崇禎皇帝便不動聲色，只是對王之心說道：「大伴，如今朝廷急需用錢，你替朕想想，如何能快速來錢，朕要急用！」
王之心一聽這老掉牙的問題，絲毫沒有猶豫，當即回答道：「回萬歲爺，奴婢馬上去找戶部尚書問問情況。」
崇禎皇帝一聽，當即冷笑一聲道：「找他幹什麼？朕在問你，朕說了，有急用！」
王之心感覺到了皇帝的不滿，便連忙跪下奏道：「奴婢不擅長戶部之事，萬歲爺要急用，奴婢願把家產全都拿出來供萬歲爺之用。」
好嘛，把家產都拿出來了，真得是很忠心啊！
崇禎皇帝聽了，心中一聲冷笑，當即追問道：「有多少？」
王之心聽了，裝出思考狀，不過沒讓皇帝久等，一會之後就回答道：「奴婢的現銀大概有三千多兩，黃金三十多兩，珠寶首飾之類折現大概也有個兩千兩，如果萬歲爺還不夠的話，奴婢在朱雀大街還有個宅子，也可以賣了，大概總共能湊個六七千兩是沒問題的。」
忠心不？都毫不猶豫地砸鍋賣鐵，要把所有家財都給崇禎皇帝用，絕對忠心啊！
崇禎皇帝聽了，盯著他看著。而王之心跪在哪裡，一臉坦然，毫無做作。
一會之後，崇禎皇帝便開口說道：「你是司禮監掌印太監兼東廠提督，就這麼一點家財？朕這麼信任你，可不能犯下欺君之罪吧？」
「奴婢不敢，奴婢萬萬不敢！」王之心一聽，立刻誠懇回奏道，「奴婢還留了一點棺材本，如果萬歲爺覺得不夠，奴婢的棺材本也不留了，一定湊個一萬兩出來！」
好傢夥，誰好意思搶別人的棺材本？
崇禎皇帝看著他，正要說話時，王承恩奉旨趕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