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吊友

剛一進殿門，王承恩就發現司禮監掌印太監兼東廠提督跪在地上，頓時就吃了一驚。

皇帝急切傳召，他就感覺有什麼事情，結果沒想到，連王之心都在請罪，那沒說了，不管是什麼事情，先跟著跪下再說好了。

結果沒想到，他正要跪下繳旨時，就聽崇禎皇帝開口說道：「其他人全都出去。」

宮女內侍，自不必說了，王之心有點拿不準，這個其他人出去，覺得應該不包括他，畢竟他是皇帝最信任的人。有事要說，也沒瞞他的必要。更不用說，他剛剛還出了血，不就是為了換回皇帝的好感！

他正這麼想著呢，就見崇禎皇帝低頭看向他，冷聲喝道：「沒聽到朕的旨意么？」

「奴婢該死！」王之心一聽，稍微一愣，不過馬上回應過來，磕頭回復了一句，然後立刻倒退著出了殿門。從始至終，他表現得非常溫順。

然而，當他作為最後一個人退出大殿之後，等殿門一關，就見他一下變了臉色，低聲喝問門口的宮女內侍道：「萬歲爺今日見了什麼人？」

他非常懷疑是有誰向皇帝進了讒言，要不然皇帝不可能用這種態度對待他！

看到王之心發怒，宮女內侍頓時跪了一地，猶如面對皇帝一般。

「老祖宗，今早並無外官覲見，萬歲爺一直在批閱奏章。」

「嗯？」王之心聽了，重重一哼，明顯非常不高興，不過他也相信，這些小宦官不敢騙他，便又問道，「批閱的都是什麼奏章？」

「回老祖宗，都是從司禮監拿過來的奏章，您已經過目過的那些！」

聽到這個回答，王之心就疑惑了。到底是什麼情況導致皇帝對他的態度似乎發生了變化，都承諾給那麼多錢也沒用？

想了下，他想不明白，便低頭吩咐道：「萬歲爺這邊有任何情況，立刻報給咱家！」

說完之後，他便匆匆走了。

剛才皇帝要錢，不管其他，這個事情要先準備一下才行，真金白銀擺在皇帝面前，總不可能還這個態度對待他吧？

就這麼匆匆趕來一趟，什麼萬歲爺輕鬆提起龍案這種不可能的事情，就被王之心忽略了。

大殿內，王承恩有點不安，連王之心都被訓斥，不知道接下來等待他的是什麼？

雖然他也受皇帝信任，但是不管怎麼樣，最受皇帝信任的不是他，而是王之心和王德化等人。如今皇帝對王之心都不滿意，那他呢？怕是也跑不掉被一頓訓斥吧？就是不知道他什麼地方沒做好？

王承恩正在想著呢，忽然就聽到崇禎皇帝用親切地語氣對他說道：「朕知道宮裡面對朕最忠心的是你，在此生死存亡之際，朕要救亡圖存，行非常之事，你要全力支持朕！」

聽到這話，王承恩稍微愣了下，略微有點詫異地抬頭看了下崇禎皇帝，看到崇禎皇帝看著他的目光中，充滿了信任。

這是徹底的信任，以前從未感覺到過的信任！

王承恩感覺到這一點，頓時就激動了，立刻跪下向崇禎皇帝回奏道：「萬歲爺就是要奴婢現在去死，奴婢也絕不會猶豫！」

他在原本的歷史上，完全可以和王之心等人一樣改侍奉個主子，但是他卻沒有，而是選擇陪伴崇禎皇帝一起上吊。

因此，他此時所說這句話，崇禎皇帝相信他是真心的。

於是，就見崇禎皇帝抬頭看了下殿門外，然後走過去，親自扶起了激動地略微有點顫抖的王承恩，低聲對他說道：「國難當頭，大部分人卻還在謀私利，朕信不過任何人，只能信你。朕身邊服侍的人，都換成你認為能真正忠於朕的人手。」

聽到這些話，王承恩再度震驚。這得對他有多大的信任，才會做出這種安排！

原本以為，他要想熬出頭，必然是要等王之心和王德化等人退下，才可能輪到他。可此時，他卻感覺到，他已經是皇帝心目中最重要的宦官了！

對這個安排，王承恩當然是非常願意的。並且曾經夢想過這一天，也不止一次兩次。

因此，他連忙答應一聲，立刻倒退去了殿門口那，打開殿門后吩咐外面的內侍去傳他的人過來。

安排完了之後，崇禎皇帝又馬上問王承恩道：「你實話告訴朕，如今京營中能戰之兵有多少？」

聽到這話，王承恩雖然不知道是什麼用意，但還是老實回奏道：「守城兵力大概能有一萬，如若出征的話，可能只有兩千左右，大都還是各級將領的護衛。」

京營人馬在洪武時期大概是四十萬，到永樂年間大概是二十三萬，等到土木堡之變后，于謙革新京營，便只有十萬左右，並且一直到明末都維持這個數目。

換句話說，如今的京營，名義上是有十萬人馬的，這算是十不存一了吧？

崇禎皇帝對此並不意外，明末吃空餉不要太正常。就這點人馬，一旦李自成大軍到了的話，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守住的。

他正在想著時，就見王承恩猶豫了一下，然後又奏道：「萬歲爺，京營中似乎有瘟疫的跡象，奴婢還正在核實此事！」

一聽這話，崇禎皇帝立刻想起來，據說李自成攻城的時候，也剛好是京營中鼠疫爆發的時候，也是這個原因，李自成的軍隊也中了鼠疫，一片石之戰的時候鼠疫爆發，因此，李自成大軍一敗塗地，壓根就沒有像樣抵抗，幾十萬大軍，匆匆一路西撤，從而便宜了滿清。

這可真是屋漏又遭連夜雨！

崇禎皇帝心中非常無奈，沒人不說，困難還一大堆，他當即吩咐道：「只要有瘟疫跡象，就立刻隔離。」

「遵旨！」王承恩聽了，連忙答應一聲。

這時候，殿門口傳來動靜，卻是王承恩的人到了。大概十來個內侍，站了一排。

崇禎皇帝看著他們，沉聲說道：「大伴說你們是值得朕信任的，朕就信你們。以後你們跟在朕身邊服侍，護朕安全！」

這十來個內侍一聽這話，頓時大喜，因為這就意味著他們得皇帝信任，很快就能升任少監，甚至太監之位。

於是，他們一個個立刻跪地謝恩。與此同時，他們心中也是想著，不知道他們乾爹王承恩是怎麼做到讓皇帝如此信任的？

此時的崇禎皇帝，最是趕時間，說了這話之後，表情嚴肅起來，立刻下旨道：「傳左都督劉岱，副總兵賀珍，都督僉事賀贊，鎮撫司僉事李若璉，都指揮僉事魏師貞，參將高鋰，指揮同知許達允，都督方履泰，千戶李國祿，指揮同知李若圭，指揮使蕭偲，虎賁左衛參軍李王光，指揮馬國城，世襲指揮張養所，都指揮梁清弘，指揮張國維，指揮高甲，指揮劉一松，千戶高文采立刻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