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謝行舟他人還怪好嘞

裴宴怔怔地望著眼前的女孩。

怎麼…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啊。

環境亂糟糟，頭髮濕漉漉，她盤腿坐在藤椅上，赤著雙白皙纖瘦的腳，明明是那麼慵懶隨意、散漫不著調。

可她的眼睛像會說話，林間小鹿一般澄澈清明的眼睛，有著強烈的、山呼海嘯般的信念感，彷彿她允諾的事情，即便是付出生命也會去達成。

不正經與正經，那麼的矛盾，卻完美交織在她身上，讓人情不自禁被感染，想義無反顧去追隨。

可是……

裴宴喉結滾了滾，壓下翻湧的情緒：「姐姐，我已經簽了公司，違約金…兩千萬……」

林鹿溪並不意外，但還是感慨：「你們公司果然夠黑啊。」

阮綿綿是前幾年簽約的，違約金是五百萬。

現在輪到裴宴，居然已經漲到兩千萬了。

雖然藝人是高薪職業，但首先公司就要分去大頭，其次團隊的錢也是個人出，更有甚者，連妝造、宣傳、置裝、買熱搜等等的費用也得自己貼。

簡而言之，賺錢比普通人簡單，但真的實打實拿出兩千萬的現金，對裴宴這種初出茅廬的藝人來說是天方夜譚。

一般來說，藝人想要解約只有兩條路，要麼是找好下家，由其他公司支付違約金；要麼就是自己掏這筆錢，但可能會面臨封殺雪藏，公司還會故意拖著不放人，哪怕對薄公堂也需要時間。

拖到最後，藝人不僅要賠錢，沒有任何公開行程的曝光，人氣也會逐漸消耗完。等最終解約了，前公司還會時不時放點黑料，別說東山再起翻紅，有的心態崩掉退圈了。

裴宴苦澀牽動嘴角：「姐姐，我知道你是好意，謝謝你，但是…我……」

他頓住，不知該說什麼好，低垂著頭。

林鹿溪挑眉：「你覺得我付不起你的違約金嗎？」

一小時之前確實付不起，但一小時后的她可以！

這就得感謝印鈔機老鐵刷的兩千萬火箭了。

裴宴悶聲道：「我不是質疑姐姐，我是覺得……我不配……」

林鹿溪：？

小朋友，你對自己是不是缺乏點自信？

不過設身處地想想，林鹿溪能共情裴宴此時的想法。

選秀C位出道聽著光鮮，但往往出道夜即巔峰，成團也形同虛設，大家還是各自發展。

黑銀娛樂就沒打算給裴宴好好規劃路線，給他接下來安排的行程全是各種商演、代言、粉絲見面會……

出專輯？別做夢了，能量身打造一首單曲已經是做慈善了。

打歌舞台？歌都沒有，還打個屁，不如多開粉絲見面會，多握幾個粉絲的手。

演唱會？那就更不可能了，頂多限定團解散的時候臨時開幾場割一下團粉韭菜。

竭澤而漁又怎樣，反正年輕的小男孩多的是，等裴宴的人氣流量消耗完，後面的練習生已經排著隊續上了。

「我只不過是被編織出來給粉絲的一場夢，夢始終只是夢，總有醒的那一天。」裴宴抬眸，與林鹿溪對視，「姐姐，為了我花那麼多，不值得。」

林鹿溪看裴宴的眼神都變了，多了份欣賞。

好傢夥，這小零錢罐原來還是個人間清醒。

這麼清醒的人，怎麼會淪落到身陷囹圄呢？

「裴宴，你以為我會像黑銀娛樂一樣，把你打造成一個商品？榨乾你的所有價值，等到割完韭菜再把你無情拋棄？」

「你誤會了，我過去、現在、未來都不會這麼想，也不會這麼做。」

「你說過的，伱想一直唱歌，唱到八十歲。那就一直唱下去吧。和我一起，去更閃耀的舞台，去更廣闊的天地，去更遙遠的地方，成為最好的歌手，成為樂壇頂流——八十歲，我也依然會做你的歌迷。」

林鹿溪一字一句，真摯懇切。

她眸光沉靜，語氣平穩，並沒有太大的波瀾起伏。

但裴宴還是被她說的每一個字震撼到。

月明星稀，萬籟俱寂，他卻聽到自己心臟狂跳的聲音。

噗通、噗通……

是比任何一次登上舞台演出，都要劇烈的跳動。

林鹿溪：「違約金的以及和你原公司解約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會處理妥當的。

簽約合同和簽約金，等明天直播結束我會準備好。

我只問你，你願意嗎？願意和我一起嗎？」

裴宴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成拳，青筋緊繃，連血液似乎都在沸騰。

他聽到自己說：「我願意。」

是啊，怎麼可能不願意呢。

如果這是一場賭局，林鹿溪來發牌，他早就輸得一敗塗地了。

「謝謝你的信任，那麼，從今天起，我們就是合作夥伴了，希望我們未來合作愉快。」林鹿溪晃了晃手，「現在可以握手了嗎？」

裴宴耳朵尖緋紅，伸手和她握了握。

女孩的手溫熱柔軟，很有力量，握手的那一刻，裴宴莫名想到讀書時前排女生看的言情小說，封面上印著花里胡哨的宣傳語：

「他和她之間，是照徹大千清似水，也曾照徹微塵，逃不脫的宿命感。】

裴宴恍惚地想，他和林鹿溪，算不算得上宿命？

看著裴宴踉踉蹌蹌回了自己房間，林鹿溪差點笑出聲。

按照原書劇情，裴宴可是會成為世界級歌手的存在！

在這個實體專輯衰落的小世界，他的專輯銷量破千萬。

演唱會從全國巡演，到亞洲地區巡演，再到世界巡演，場場爆滿。

他是無可置疑的樂壇頂流，一個時代的音符象徵。

小七：【溪溪……你又在忽悠小朋友了……】

林鹿溪理直氣壯：「這怎麼能算是忽悠呢！我這是助人為樂，幫他少走彎路。再說了，如果我真的想忽悠他，那現在可不是最好的時機。」

從逐利的角度出發，她應該等到裴宴身敗名裂、面臨牢獄之災的時候再出面，到時候別說給他一筆簽約金，說不定小朋友自己把自己賣了都要給她錢花。

小七：【就知道溪溪最好了！不過最應該感謝的就是大反派啦！這筆錢剛好可以用來買下……咳，簽下裴宴！嗚呼呼呼~~~】

它已經看到好多小錢錢，從裴宴牌小零錢罐里溢出來了！

林鹿溪嘿嘿一笑：「謝行舟他人還怪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