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他像是在陣前殺敵
待她終於收拾好,外面的晨光已經變成了金黃色灑落在天地間。
她正要出門時,忽而聽得樓下一陣喧鬧,便頓住了腳步。
今日比試的樂科,樂與禮同屬,禮需要樂相配,不過現在樂更多是君子修身養性技藝,這次君子試樂科設置四項,琴棋歌舞。
一群群神采飛揚的年輕人出現在宅院里,身上手裡也拿著許多樂器,結伴而行,往比試的廣場上走去,互相插科打諢,
「算算時辰,快要開始了......」
「今天你比什麼?」
「奏琴吧......我實在是不會下棋......」
「那你也太遜了吧,就這樣都還敢來參加招親大會?哪裡配得上郡主啊?」
「嘁,難道你就配得上了?娶郡主,誰敢想啊......我看她一眼就知足了,不行嗎?」
「行行行!就當我少了一個競爭對手!」
那邊,拓跋奎一身紅衣,神采奕奕,翩翩下樓,背著古琴腰裡懸挂著笛子扇子.....
他四項都要參加,既然比了,就一定要方方面面都碾壓眾人。
卻不想一出門,就瞧見了兩手空空的秦玄凌。
「王爺可是覺得勢在必得了?」
拓跋奎笑道,慢悠悠地走下樓,語氣中卻滿是譏諷,「怎麼,以為得了姐姐的青眼,便連表面功夫也不願意做了嗎?」
秦玄凌十分古怪地瞧著,「不啊,本王四項全參加。」看了眼拓跋奎,「樂器什麼的禮部都準備好了,隨便用一個就好。」
什麼叫......隨便用一個就好?這種比試不是用自己的樂器嗎?今日這場比試,多少人攜帶的都是上好的琴具啊吶,秦玄凌這般狂妄嗎?
正說著,那邊大周的年輕人也都一股腦的涌了出來,身後都背著古琴,個個風姿翩翩......為首的,正是大周的楚晟。
拓跋奎頓覺心頭一陣噁心,便也顧不得再寒暄,快步向外走去。
雲羲和站在樓上,看著秦玄凌的背影混在人群中......臉上不由得一陣熱意,天色實在不早了,轉頭便也下了樓。
——
長安城的皇宮裡。
越發酷暑難耐了,眾人都覺得哪怕站著不動,也是渾身汗意不減,金鑾殿上秦蒼莫名有些心神不寧,朝臣們上奏的聲音在他耳邊嗡嗡響個不停,他勉強支撐著,去細細聽了幾件事。
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事罷了,看來他如今將江山治理得真不錯......
「梧桐山那邊如何了?」秦蒼眯著眼睛笑了笑,不待眾人回答,自己便又笑,「咱們大順的男兒,定然是一馬當先的......」
禮部侍郎忙道,「回皇上的話,一切都好呢。今日不過才第二日......」
秦蒼點點頭,不知是不是金鑾殿內的冰用多了,他只覺得寒氣一陣一陣地順著他的毛孔往身體里鑽,冷得他打了個哆嗦,旋即出了一身冷汗,
「唔......眾愛卿若無要事啟奏,便退朝吧。」
——
梧桐山艷陽高照。
「大周的器樂歌舞果然不錯......」
雖然昨日丟了那麼大的丑,但不得不承認,大周在這方面還是極有天賦的......
廣場上兩邊建有長長的游廊,擺設著座椅讓未比試的眾人歇息,此刻在演藝的正是楚晟,不得不說,他做得確實不錯。撫琴行雲流水,吟唱亮麗繞樑,舞姿古樸.....似有醉意。
「這是醉春風。」姜靖安在聽曲兒這方面是行家,自然而然地誇讚道,「他跳的這一下琴歌舞全有了...」
雖然聲音不大,但周圍還是有人制止,「噓,不要說話。」
姜靖安很是不滿,「一會兒等本世子上場,讓你好好開開眼。」
這邊正嘈雜著,廣場上正在撫琴的楚晟卻忽然動作一滯,只覺得喉頭一陣腥氣上涌,哇的一聲,就噴涌而出一股鮮血來......
「王爺!」
「大夫!叫大夫來!」
游廊上的眾人都看了過去,只見楚晟的那些貌美婢女一個個都快速圍了過去,而楚晟則雙目緊閉,面白如雪,身前衣襟血跡斑斑......這是跳的太投入了???
有廊下的眾人頓時又笑了,「這是對郡主情根種的太深了?」
笑歸笑,但也是可以理解的,這種雅事就是抒發情感,早就聽聞早前大周的晟王跟羲和郡主有過些齟齬,許是因愛生恨也不可知啊?
姜靖安伸手指著被抬走的楚晟,嘖嘖稱讚,「這是真的拼啊。」
一旁的秦玄凌笑道,「是啊......這真是用情頗深啊。」一面說一面瞧著高台上不動如山的雲羲和,她是什麼時候動的手?嗯......昨夜折騰的還不夠啊......
而拓跋奎則是冷哼一聲,「晟王都這麼拼,那寡人也要拼了!」說罷,甩袖負手在背後,大步朝著廣場中間走去。
白袍飄動,日光灑落,一瞬間竟然叫人看得微微一呆......秦玄凌眯了眯眼睛,「既然如此,本王便也同你拼一拼。」
「王爺,您要選西涼的鼓?」禮部負責提供樂器的樂師有些驚訝。
拓跋奎也瞧了過來,神情驚訝中帶著一絲隱怒......要用西涼的鼓么?秦玄凌,你這是打定主意要在姐姐面前,讓寡人難堪了啊?
樂師瞧著準備齊全的拓跋奎,又自以為是地說道,「莫非,王爺是要成人之美?」
秦玄凌神色淡然,「舌頭若是不想要了,便早些割了去喂狗。」
樂師忙不迭地扇自己的嘴巴,「下官知錯。」大手一揮,叫人將鼓抬了出來。
拓跋奎收回視線,試了試琴弦,輕撫琴弦,錚錚琴曲便自手下流出......
而那邊的秦玄凌,也是順勢盤膝坐下,將鼓抱在懷裡,抬手拍響,低沉,枯燥,單調,一聲,一聲,接一聲...
游廊下圍觀的眾人面面相覷,響起一陣騷動議論,
「王爺這是在什麼啊?」
「擊鼓可不適合獨奏啊......這不是替西涼的皇帝做嫁衣么?」
「竟然是西涼的鼓?!」游廊下的身著白袍的青年們,臉上亦是浮現驚喜,「真是榮幸。」
而在高台上無所事事靠在椅背上的雲羲和也坐直了身子,聽著廣場上傳來的鼓聲。
廣場上的鼓點驟然變得急促,秦玄凌已經從抱著鼓站起身來,步伐緩慢,卻走出了一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勢來......
「入陣曲!」
游廊下的姜靖安脫口喊道,似是聽到喊聲,廣場上秦玄凌微轉身側頭看來,視線交匯的一瞬間,殺氣騰騰,頓時叫眾人嘈雜聲消失得無影無蹤。
「好厲害......」
鼓聲由激烈變得沉悶悠長,秦玄凌的步伐越發的緩慢,鼓聲中,那先前陣前激揚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巡視沙場的蒼涼,他低聲吟唱的聲音更加貼切......身形翩若驚鴻,矯若游龍,他不像是在這裡表演曲藝,而像是在千馬萬馬的陣前廝殺。
拓跋奎已然覺得心神不寧起來,恍然間才發覺,不知何時,自己準備好的琴曲,竟然被他帶走了節奏......
鼓收聲停,不廊下知道哪個帶頭鼓掌,響起一片。
秦玄凌放下鼓,面色悠然地看了眼拓跋奎,「西涼陛下,承讓了。」
「哼。」拓跋奎鼻音重重,「等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