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朱門酒肉雲鬢香

穿戴完畢，單慧慧在餐桌上看到幾張外賣單和被杯子壓住的兩張百元鈔，出了會兒神。

如果錢是放在床頭柜上，她簡直會以為這是電視里的一幕：一夜激情后，女人數了數床邊的現金，點了支煙，穿衣，走人。

當然，她覺得自己不至於那麼cheap，兩張就能打發。而小白這樣的條件，也不用花錢買女人，身邊一定有不少垂涎的女子。

甩了甩頭，忘掉那些亂七八糟的幻想，選了家潮汕砂鍋粥，叫了午餐。而外賣單的底下，是一張手寫的便簽：好好泡個澡，昨晚你累了，今晚還有更激烈的……

單慧慧想到昨夜的瘋狂，臉瞬間火熱，又看一眼字條，心臟有些超負荷的感覺。

砂鍋粥就在附近，沒等多久就送上了熱騰騰的佳肴。填飽肚子，她看了看一樓的衛生間，是淋浴，又到二樓主卧的衛生間，果然找到她想要的。

大大的雪白浴缸，有著柔和媚人的曲線，一旁是玫瑰香味的泡泡浴球，應該是小白特意準備的。

放了半缸熱水，看浴球在水中變化出豐盈的泡沫，把水染成嬌嫩的粉紅色，空氣中瀰漫著清雅的玫瑰香，召喚者她的享用。

把身體融入其中，彷彿被溫柔環繞，皮膚在水色與燈光下，泛出艷麗的緋紅光澤，輕觸，滑如絲綢。胸前，腰間，都是他留下的印記，逐漸顯出青紫。

單慧慧按著那點點瘀痕，微微的痛，提示著她這一切的真實。

並非初經人事，但這種心旌蕩漾，更勝少年時。

泡了約摸一個多小時，手指都皺了，單慧慧才依依不捨離開她的寶貝浴缸。想看下時間，卻發現手機有兩個未接來電，是璐姐的。

單慧慧遲疑了下，還是打了過去。

「你哪兒去了啊？今天接了兩個不錯的活，我都想著你，你又給我鬧失蹤。」璐姐很不滿。

單慧慧習慣地道歉：「不好意思啊，剛才手機不在身邊。什麼事，還來得及么？」

璐姐氣平了些：「有一個已經滿額了，算了。還有一樁是明天開始，遊樂場周年慶，要連做五天，我可是給你安排了好位置，不用戴頭套了，扮白雪公主。你要不樂意，還有很多女孩子搶，你也知道，我是念在你一直工作很認真……」

璐姐還在喋喋不休，單慧慧有些不是滋味。她怎會聽不出璐姐的言外之意，自己不夠漂亮，只有認真負責一點可取。

剛才浴缸中如同公主的感覺還在，又有人提醒她沒有資格做公主，就連扮演白雪公主去和遊客合影，都是被恩賜的機會。

一時氣不平，單慧慧脫口而出：「謝謝了，不過我最近要回老家，不能去了。」

未等璐姐回應，單慧慧已掛了電話。

掛完電話，單慧慧依然覺得忐忑不安。

璐姐那兒的工作機會是她主要的經濟支柱，一旦得罪了，回頭不易。

可一個在街頭派傳單的女人，怎麼能有臉站在小白身邊。

咬牙忍住了打電話去道歉的衝動，單慧慧決定這是她改變自己生活的唯一機會了。

理想又怎樣，自由又怎樣，一個飯都吃不飽的女人，為了摸不著的作家夢，過朝不保夕的生活，還能堅持多久？

如果以後真的和小白髮展到談婚論嫁，她怎麼對未來公婆介紹自己的職業？

朝九晚五再難忍，也終究是個拿得出手的白領職業，在別人看來，總不至於不務正業。

就這樣吧，開始認真找份穩定的工作。

下了決心，單慧慧覺得一身輕鬆。乾脆到書房上網瀏覽起招聘信息來。

時間易過，可過了五點，又覺得心急如焚，一秒如同一個鍾。

終於等來了小白的電話：「我快結束了，別著急啊，餓不餓？」

單慧慧抱著電話搖頭：「沒關係，我等你。」

「乖，我大概7點結束，然後接你出去吃晚飯。想吃什麼？」他那兒聲音柔和。

單慧慧喜歡那聲「乖」，許久沒有被當孩子一樣寵愛照顧：「什麼都行，只要你陪我。」

「嗯。那去吃壽司吧，一會兒見。」

單慧慧覺得她和小白的戀愛節奏太快了點，只有聽到他聲音，看到他在身邊，才有真實感。

這麼快就患得患失，她埋怨自己的不淡定。

有出息點！這麼訓斥著自己，安心等待他的回來。

八點，他終於來電：「下來吧，我在樓下等你。」

單慧慧飛奔下去，見到倚著車門等待的小白，有種撲上去熊抱的衝動。

小白一把把她抱在懷裡：「怎麼了？等太久生氣了么？」

她在他肩頭使勁兒搖頭，聲音嗚嗚的像只貓：「沒有……想你了。」

小白抱得更緊：「怎麼了？才半天不見啊。」

坐進車裡，小白開始逗她：「怕我不回來把你丟了？」

單慧慧撅著嘴，不服剛才的示弱：「才不是！」

小白騰出右手握住她的左手，柔聲道：「怕我不負責任？」

單慧慧有點失神，勉強笑了笑：「我們都不是兩三歲的孩子了。」

小白哈哈大笑起來：「傻瓜。」

單慧慧也拽緊了他的手，不再言語。

清凈的日料店。

單慧慧口水很久但不敢涉足的名店。

客人輕聲細語，引座的姑娘們低眉順目，笑容溫暖合宜。

小白要了生魚片拼、烤鰻魚、烤帝王蟹、海膽壽司等滿滿一桌。

單慧慧粗粗翻了下餐單，心裡暗暗咂舌。

基本沒有三位數以下的餐點，帝王蟹按斤兩，給他們選的那隻3斤多，差不多就要1500。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她終於是徹底體會到了。她推掉的那個活，連做五天也買不到半隻蟹。

不想讓小白覺得自己太貪心，輕聲勸：「太多了吧。」

小白輕描淡寫：「不知道你喜歡哪種口味，都嘗嘗吧。」

清甜的滋味在舌尖，是陌生的感覺。味道是好，也不至於那麼貴吧，單慧慧心裡還在嘟囔。

飲食之道，差之毫厘謬以千里。小白說著。

單慧慧不好多言，只想，以一般人的味覺，這毫釐未必品嘗得出。

心裡越發沉重，看來他們之間天生的差距，不是毫釐的差別。

幸而小白一直體貼照顧，笑意融融，消減了一點慌亂。

小白的手機響起，他看了下，眉頭微皺：「同事的電話。」

單慧慧看著他，點了點頭：「沒事，接吧。」

小白側著身，低聲講電話，隱約聽得到一些字句：太晚了。有點累。知道，知道，lucas入職嘛。我還有朋友在。等等，我問問她。

掛了電話，小白徵詢道：「新同事入職，同事們要去酒吧慶祝，讓我帶你去。」

單慧慧有點失落，她更願意早點回家二人世界。但也不能表現得不近人情，微微一笑：「嗯，去吧。」

小白似乎很感激她的善體人意：「帶你認識下我的同事也好，我們早去早回。」

說罷，他回電確定了地點。

單慧慧更加味如嚼蠟，低頭看到自己還是穿著昨日的樸實衣衫，去酒吧恐怕有點格格不入。而作為他的女伴，她會不會太遜色了？會不會被他的同事笑話？不過，他願意帶她去，總是表示他認真對待這段關係，她怎能掃興？

這頓飯在惴惴不安中結束。

小白所說的酒吧並不遠，到達時正好十點。

與單慧慧預料中不同，不是喧鬧嘈雜的所在。低調的門頭，閃著v吧的字樣。

店內有外籍樂隊現場演奏，裝飾頗有五六十年代的風格。老唱盤，老海報，襯著木色桌椅，令單慧慧想起十里洋場的靡靡之音。

吧台上散坐的美女不少，更多美人身邊坐著金髮碧眼的老外。

一個西裝眼鏡男在樓梯上大聲招呼：「bernard，這裡。」

小白點了點頭，拉著單慧慧上樓。

樓上布置了幾組沙發，已經坐滿，也就十幾個人，圍成一圈。一側是一台鋼琴，坐著一名看不清模樣的女人。看來這是專為聚會包場準備的。

沙發上的男男女女見小白到了，都歡歡喜喜來打招呼。

小白低頭跟單慧慧說：「都是我部門的下屬，別緊張。」

單慧慧挽著小白的手臂，擠出笑容。

「介紹下這位美女啊。」大家起鬨。

小白拍了拍她的手：「我女朋友，單慧慧。」

單慧慧心頭一熱，笑得真心了些。陪他坐到沙發上。

眼鏡男向鋼琴邊的女子喊一聲：「diana，我們朱總來了，彈一曲唄。」

單慧慧看向那被叫做diana的女子，恰好對上她熾熱的眼神。

diana一頭漂亮的棕色頭髮做成誇張的大卷，撥弄在一側，穿一身迷你改良旗袍，曲線畢露，雙眼細長如貓，眼線往上勾起，畫了個調皮的小漩渦，燈光下眼眸閃著幽綠色，鼻子高挺，嘴唇豐滿，性感外露。

diana沒理會眼鏡男，端起鋼琴上的酒杯走過來：「bernard好久不見。」

魅惑的貓眼把單慧慧視若無物，纖長的手指自然而然搭在小白肩上。

另一個有著大肚腩的中年男起鬨道：「如果不是朱總要來，我們的王妃怎麼可能大駕光臨。」

單慧慧當然明白這女人是沖著小白而來，霎時臉色煞白，幸好燈光閃耀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