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龍頭車下落

第33章 龍頭車下落

陳寶祥不動聲色,因為他不知道這三人的來頭。

對方一口叫出了連城璧的底細,就證明,大家過去都曾有過交集。

「你認錯了。」

連城璧拒不承認,冷冷地盯著年輕人。

「好吧,你不承認,我就給日本軍部那邊打個電話,反正你住在芙蓉街玉謙旗袍店,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年輕人咄咄逼人,中年人卻始終沒有開口。

「你想怎樣?」

「只有一件事,告訴我,萬花樓為什麼要混入濼源公館,所為何事?」

陳寶祥左手攥緊了籃子的把手,右手在腰間摸了一把。

那把刀在,他就安心。

他又側耳諦聽,芙蓉街上並沒有鬼子巡邏兵牽著的大狼狗的吠叫聲。

在這裡動手殺人,過去連想都不敢想。可現在,形勢逼人,不得不開始。

「連城璧,我在問你話呢?聽見沒有?」

小廝回來,手裡捧著個烏木托盤,上面是三種點心。

他走到關老爺塑像前,把點心擺在供桌上。

中年人挽了挽袖子,取了三炷香,在香燭上點燃,向關老爺深深地三鞠躬,然後插入香爐里。

「大爺,濼源公館那邊進人,四輛大卡車,拉著十幾個囚犯,已經停在門口。」

「有我們的人嗎?」

「沒有,全都是老百姓打扮的人。我用望遠鏡看過,絕對沒有。」

中年人笑了:「小鬼子還真是狡猾,抓了我們的人,就關在濟南城,但卻藏得那麼嚴實,就是不想讓我們找到。」

「神槍會的人埋伏在附近,原來,他們的目標並不是梅花公館,也不是營救奔雷虎,而是濼源公館。」

這一主一仆對話,聲音壓得很低。

中年人臉上始終帶著波瀾不驚的笑容,根本沒有把濼源公館放在眼裡。

「小棋,算了,算了。」

小廝叫了兩聲,年輕人後退一步,收回了手臂。

「譚一岳譚爺,萬花樓跟八方面軍的人素來沒有過節,千萬不要逼人太甚。這條芙蓉街由南到北,都是萬花樓的地盤。輕舉妄動,惹惱了我的姐妹,你們就別想走出去了。」

三個人一起笑起來,指著連城璧。

陳寶祥立刻意識到,連城璧判斷錯誤,對方並不是傳說中的八方面軍四大殺手之一譚一岳。

「連城璧,你窩在濟南,整個人都廢了,連人都認不清楚。我們大爺是『聖人刀』游滄海,呵呵呵呵……」

陳寶祥氣往上撞,脫口而出:「欺負一個女孩子,算什麼本事?有本事去挑戰日本鬼子,自己人打自己人,丟中國人的臉。」

年輕人冷笑:「你懂什麼?欺負她?江湖上都知道,一旦讓連城璧拔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在你面前,她是楚楚可憐的弱女子,在其他人面前,她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女殺手——連城璧,實話告訴你吧,通知你的人,不要打黃金的主意了。違抗者,殺無赦!」

「小棋,怎麼這麼多廢話?萬花樓想幹什麼,與咱大爺有何相干?大爺要做事,千軍萬馬橫在前面,也不放在眼裡,更何況是萬花樓?」

小廝埋怨了兩句,掏出懷錶,看了看,向中年人報告:「大爺,我們現在去那裡,天黑之前回來,濼源公館的事情大概就告一段落了。線人說,神槍會那邊有些複雜,他們拿下梅花公館后,兵分兩路,一路去大峰山,一路原地解散,潛伏下來。之前的情報有誤,二當家龍千里過來后,大當家很有可能跟著過來。」

中年人一笑:「忙了這麼半天,我有點餓了。」

小廝點頭答應,又招呼西裝年輕人,一起簇擁著中年人出門。

陳寶祥鬆了口氣,他不想看到連城璧受欺負,但這種時候,中國人內訌,並非上策。

「陳老闆,你又何必多嘴?」

陳寶祥愣了愣,他幫了連城璧,卻落下了埋怨,頓時有些尷尬。

「你算什麼?一把割肉刀……呵呵,你也不想想,八方面軍四大殺手到了,是你能惹得起的嗎?」

「連小姐,就算惹不起,人家欺負到頭上了,難道強行忍著?」

連城璧冷笑起來:「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你根本不懂得江湖的可怕之處,你那點三腳貓的工夫啊……記住,大青衣顧蘭春不需你惦記,知道嗎?不需要你惦記——她根本不知道你是誰,你憑什麼自作多情?」

陳寶祥後退一步,攥緊了籃子把手。

「好了,你走吧。」

陳寶祥默默地出了關帝廟,低著頭回米飯鋪。

街道上,比素日更冷清。

濼源公館的方向,不斷傳來日本人聲嘶力竭的口令聲。

「原來,梅花公館是幌子,大家的目標,全都瞄準了濼源公館?」

陳寶祥內心無比慚愧,他現在發覺,自己的視野還是太短淺了。只想救大青衣顧蘭春,卻從沒有認真想一想,為什麼要救她?救了她之後,應該怎麼辦?

回到米飯鋪,他把籃子里的供品拿出來,送到秀兒屋裡。

按照老濟南的規矩,病人吃了這些供品,得了關老爺的仙氣,邪魔鬼祟,自然躲得遠遠的,小病小災,馬上就好了。

秀兒燒得糊裡糊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陳寶祥走到店裡,讓柳月娥回屋去,照顧秀兒。

就在此時,棉門帘一挑,一個西裝年輕人輕飄飄地進來,雙手按在腰間,一眼就把米飯鋪里的情況掃了個清清楚楚。

店裡沒人,陳寶祥坐在櫃檯後面,正準備記賬。

店裡的火爐封了一半,溫度已經慢慢降低了。

兩人目光相遇,年輕人頓時愣了。

後面,小廝挑開了棉門帘,中年人洒脫地走進來。

「大爺,是這個人,我們在關帝廟見過。」

年輕人回頭報告,那小廝反應極快,幾步就到了櫃檯前。

「掌柜的,請教是不是陳老闆?」

陳寶祥站起來:「我是陳寶祥。」

小廝拱手:「打擾了陳老闆,我們是外地來的,有封故人來信,特意送來。」

他從貼身口袋裡取出一封信,雙手捧著,遞給陳寶祥。

陳寶祥看到信封上的落款,是「元楚」兩個字,頓時心裡一熱。

昔日韓長官身邊,有位智囊,全名夏元楚,號「稼軒狂徒」。

他跟陳寶祥是好朋友,日本人進城之前,韓長官吩咐他,押送一批細軟,先去南方。

從此後,陳寶祥再沒見過他。

陳寶祥打開那封信,信中只有幾句話:「寶祥吾兄,見字如晤。吾弟滄海,赴濟南公幹。吾兄是濟南土著,人脈廣泛,望多多關照。二十條小黃魚,聊表心意,請勿推辭,多謝多謝。」

小廝再次拱手,從斜背的挎包里,取出一個沉甸甸的手帕包,雙手捧著,交給陳寶祥。

「陳老闆,請當面點一點,受人所託,忠人之事,必須足斤足兩送到,我才好向朋友回復。」

陳寶祥解開手帕包,清點二十根金條,放進抽屜里。

「游滄海,陳老闆,幸會。」

中年人笑著開口,向陳寶祥拱手。

陳寶祥趕緊燒水沏茶,對方也沒有繞圈子,開門見山:「陳老闆,我們的目標是龍頭車。韓長官在的時候,你多次出入長官府,他把你視為心腹。他離開濟南,能夠託付的人只有你。所以,龍頭車也一定在你手裡,對不對?」

黃金好拿,退回去就難了。

陳寶祥硬著頭皮,笑著搖頭:「世界上到底有沒有龍頭車?龍頭車到底是不是尋找大清龍脈的線索……我說不上來。游老闆,你能否想一想,韓長官的朋友遍布山東,為什麼要把龍頭車的秘密交給我?一切都是以訛傳訛,別被人騙了。」

水開了,他提著大鐵壺,沏了一壺熱茶。

「是啊,怎麼可能交給你?如果他交給上級,至少能買一條命。他的死,還是死於抗上。上級已經明確提出,只要交出龍頭車,就一定赦他無罪。」

陳寶祥無言以對,只能低著頭,給中年人倒茶。

「陳老闆記性好,幫我想一想,韓長官會把龍頭車託付給誰?在濟南,除了你,還有誰?」

陳寶祥苦笑一聲,再次搖頭。

外面的謠言害人,就算他跟韓長官再熟絡,人家怎麼放心把天大的秘密交給他?

「嘿,姓陳的,我家大爺好聲好氣跟你探討,你吞吞吐吐,不敢回答,是不是心裡有鬼?」

西裝年輕人拍著桌子叫起來,態度極其囂張。

「喂,小棋,你總是亂髮脾氣,大爺在跟陳老闆談事情,哪有咱們說話的餘地?」

「這老傢伙,擺明了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韓長官就是把龍頭車交給了他,人證物證都有,他就是抵賴!難不成,他想獨吞了龍頭車,再獨吞大清龍脈里的寶藏?」

被他一攪和,店裡的僵硬氣氛,反而輕鬆了很多。

陳寶祥心裡有數,江湖上都知道龍頭車藏在濟南,但亂七八糟的線索太多了,反而把真線索掩蓋起來,無法分辨。

「好,陳老闆,你一口咬定,不知道龍頭車。我們也不會難為你,只能暫時告辭。不過,我送給你一句話,龍頭車關係到大清龍脈,不是普通金銀財寶。你有膽量把它藏起來,卻不一定有運氣,帶它去找大清龍脈。最好的辦法,就是跟八方面軍合作,一起行動,價值均分。」

不管對方怎麼說,陳寶祥都不會承認知道龍頭車的下落。

不然,說不清的麻煩就來了。

三個人向外走,那個叫小棋的年輕人落在後面,抬起右手,向著陳寶祥比劃了一個「開槍」的手勢。

「老傢伙,想跟八方面軍作對,活膩了吧——叭!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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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商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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