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 20 章 熱氣騰騰芋頭糕
第20章熱氣騰騰芋頭糕
第二天孟硯青一大早就要出門找兒子,誰知道從宿捨出來路過東樓的時候,迎面卻碰上了一位,對方看到她,便用驚艷的眼神看她。
孟硯青看過去,那是一個歐洲男人,五官立體,薄薄的嘴唇,有著一頭捲曲的金髮,本該英俊瀟洒。
只可惜,一身略有些皺巴的西裝,亂糟糟的頭髮,腳旁邊還放著的大包小包行李,都完美襯托出這個男人的狼狽和憔悴。
這人應該不是什麼帶有外交身份的,所以沒搞到首都飯店的房間……
要知道,現在改革開放,國內接待入境外賓越來越多,目前北京勉強符合接待外賓標準的飯店只有不到十家,床位有限,而首都飯店則是其中最頂尖的。
首都飯店經常要承接上面的接待任務,所以對於普通外賓,那架子擺得很足,各大部委外事辦的同志有時會為了搞一個房間,要拎著介紹信從早晨就在這裡排隊,至於那些游兵散將的外賓,那更是不可能在這裡搞到房間。
正因為這個,有時候飛機來了,很多外賓被拉過來沒地兒住,甚至可能在飯店大堂過夜,或者直接拉過去景點游一圈等到房間再入住,那奔波趕場,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此時,這位狼狽的外賓穿著皺巴巴西裝,頂著一頭毛躁躁的頭髮走到孟硯青面前,眼睛放光地看著孟硯青。
孟硯青:「?」
外賓對著孟硯青用生硬的中文道:「小姐,你好,我可以認識你嗎?」
以孟硯青的經驗來說,對方是一個法國人。
她便用法語道:「你好,我懂法語,我們可以說法語。」
她一出口,法語流利,聽不出任何口音,簡直就是正宗母語音調。
這人顯然被驚到了,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畢竟如今的孟硯青衣著尋常,身上還套著服務員專用的藍褂,胳膊上甚至還套著袖套,怎麼看怎麼普通,要不是她容貌氣質實在特別,誰能相信這麼一個尋常服務員能說出一口這麼流利的法語呢。
孟硯青笑著伸出手,那人越發驚嘆,之後忙不迭地和她握手。
孟硯青和這人略聊了幾句,很快知道對方情況,對方果然是法國人,叫prsithlayma,出生在法國布列塔尼,雖然只有二十四歲,但已經是法國大名鼎鼎的人文地理攝影師。
他試圖謙虛但掩不住驕傲地提起:「就在去年,我獲准進入巴黎愛麗舍宮,為我們總統拍攝了一年政壇生活,我是法國第一位進入愛麗舍宮拍攝總統生活的攝影師。」
孟硯青看著他那彷彿流浪漢的衣著,也是有些意外:「那你確實了不起。」
這位prsith點頭:「所以在今年,我又前往朝鮮,拍了大量照片,從朝鮮離開后,我便來到中國,我喜歡這裡。」
孟硯青:「這是一個非常棒的主意,中國正在進行改革開放,在這種社會觀念巨變的時候,新舊交替,想必你能擁有各種奇妙的靈感。」
prsith讚歎,連連點頭稱是:「孟小姐,你有沒有考慮過當我的模特——」
他望著孟硯青,眼神熱烈:「你太美了,我遠遠看到你,看到你第一眼,我就覺得你太美了,你就是我夢中才會看到的東方藝術,是中國最美的女人!」
孟硯青聽著他那一番誇,倒是沒什麼不適應,也沒什麼尷尬的,反正這位法國人說話誇張嘛。
她笑著說:「先生,我是這裡的服務員,我要參加培訓,也要工作,這是我賴以生存的工作,至於當模特就算了,我對模特沒興趣。」
然而prsith卻顯然不想輕易放棄:「你可以考慮下,我支付你報酬!」
他很快又補充說:「如果你不想放棄工作,那也可以,你可以周末當我的模特,這個工作會非常輕鬆,我會拍攝北京城,你只需要出現在我的鏡頭中就可以了,這是一件非常簡單的工作,請你相信我。」
孟硯青聽著,倒是有些心動,便問了問對方願意支付的薪酬,prsith倒是很大方,給的薪水大概是一小時二十元。
要知道現在很多工人的工資也才幾十塊,等她培訓完成後成為這裡的服務員,也是臨時工服務員,工資估計三十多塊。
比起來,prsith的模特這工作倒是輕鬆。
再說看起來這位也是法國有里有面的知名攝影師,又是在中國地盤,他也不可能揩油占自己便宜。
孟硯青便表示可以考慮,並留下了聯繫方式,對方高興不已。
大家聊得還可以,孟硯青也提議道:「首都飯店的房間,你是等不到了,不過我建議你去一趟長城飯店,那裡應該有多餘的房間,你現在去,或許能搶到?」
據她偶爾聽到的,昨晚某部委拉來的人都沒安排下,直接給拉天津去了。
這prsith一散兵游將,哪能爭取到什麼房間呢。
prsith一聽大喜,連聲感謝,便要趕往長城飯店。
孟硯青:「你知道怎麼過去長城飯店嗎?」
prsith眼神疑惑。
孟硯青:「帶紙筆了嗎?」
prsith忙從自己的包里拿出紙筆來,孟硯青用那筆寫上了長城飯店的中文地址,之後道:「你從我們飯店正門出去,那裡有計程車,你見到計程車后,把這個給對方,對方就知道了,會把你送到長城飯店。」
prsith驚喜不已,感激地道:「謝謝,謝謝,美麗又善良的孟女士!太感謝了!」
告別了這位prsith,她也匆忙過去服務員出入的小門,過去等兒子,心裡想著今天都要買些什麼,誰知道等了半晌,也不見陸亭笈的身影。
她心裡自然生出許多猜測,比如陸緒章回來了,比如陸老爺子發現了等等。
一時不安起來,當即便趕往新街口。
其實對新街口這房子,她是有些排斥的,之前她飄著的時候不讓她進,後來她再來一次,還是把她拒之門外。
上次那種靈魂出竅的痛,她可不想再來一次。
到了新街口后,她也不敢近前,就在附近徘徊,想著也許能碰到陸家什麼人,看個究竟,如果實在不行,就只能再跑一趟東交民巷了。
這時候天已經冷了起來,她揣著袖子,在衚衕附近胡亂轉悠著,呼出的都是白汽。
衚衕里陸續出來一些人,有騎著自行車上班的,也有推著小竹車帶著孩子的,還有一個提著籃子買菜的。
那提著籃子買菜是個盤頭髮的大嬸,看到她后,倒是愣了下。
孟硯青感覺到她的目光,突然意識到,這或許就是陸亭笈口中的「滿嬸」?
她正想打聽個什麼,便看到了寧碧梧。
寧碧梧擦著額頭的汗,匆忙跑過來,一見到她便拽著她到一旁,笑著說:「小姨,你過來說話。」
說著,她還和那大嬸打了個招呼:「滿嬸,這是我家親戚。」
那人確實就是滿嬸,聽此笑著說:「敢情是你們家親戚,我說怎麼看著眼熟。」
一時滿嬸走了,寧碧梧先塞給她一包芋頭糕:「小姨,我從家裡廚房拿的,這個可好吃了,我帶過來給你嘗嘗!」
孟硯青接過來,發現油紙包裡面竟然是熱乎的,散發著甜香,便笑道:「聞著就香,碧梧,謝謝你。」
天冷,吃口甜軟的芋頭糕,確實不錯。
寧碧梧看她吃著芋頭糕,笑道:「今天一大早,陸亭笈就來找我,說讓我給你這紙條,還說萬一你過來這裡,千萬別讓家裡人看到你,他就跟做賊一樣!」
「幸好我機靈,把滿嬸瞞過去了,不然她可能就發現了。」
孟硯青:「那亭笈呢?他怎麼了?」
寧碧梧拿出一張字條:「他今早突然被接走了,臨走前把這個塞給我,說讓我送過來拿給你。」
孟硯青接過那字條,只見上面是兒子的字,寫得卻是「祖父有召,不得不從,安好勿掛,周日履約」,下面還有落款,正是今天早上。
孟硯青:「難道是他父親今天回來,所以早早把他接過去祖父那裡了?」
寧碧梧:「陸叔叔好像沒回來,我聽著是要拜訪一位親王,那位親王的王子來中國了,和陸亭笈年紀差不多,所以才讓他過去。」
孟硯青想了想,猜道:「西哈努克親王?」
寧碧梧連連點頭:「對對對,是這個名字!」
孟硯青便明白了,多年前,還是她活著的時候,這位親王因為國內種種,一直滯留在中國,這其間經歷了許多事,自然不是普通人能夠說明白的。
如今這位親王估計是把自己兩個兒子接過來,準備讓兩個兒子在中國接受教育了。
這樣的話,自然需要同齡小少年陪著玩玩,熟悉環境,也怪不得陸老爺子把陸亭笈接過去了,畢竟陸家子弟的談吐和外語水平都是尋常人所不能及的,這也是我方的體面和禮貌。
孟硯青見此,也就放心了,她寫下一個字條,留給寧碧梧,麻煩她那天看到陸亭笈幫忙轉交。
寧碧梧顯然有些不捨得孟硯青,不過看看時候,她也得上學去,只能罷了。
孟硯青沒能見到兒子,其實多少有些遺憾,自己覺得挺沒意思的。
她嘗了口香芋糕,好吃得很,軟糯香美,一時倒是想起那護國寺來。
一則惦記那邊的小吃,二則那天看到「濟興成」來,當時想著過去看看的,後來因為惦記著兒子竟然沒去。
孟硯青摸了摸自己兜里,裝了八十塊錢,她本來想著去買衣服什麼的,萬一兒子的錢不夠,便都帶上了。
如今倒是正好可以去探探那「濟興成」的老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