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林鴻:老弟勿慮也,汝法我繼承
二叔公人老成精,年紀大記憶力卻不差,雲霧山茅山派名頭響亮,他自然聽說過,也見過幾位茅山派修士,其中沒林鴻此人。
但看對方雙目炯炯有神,精神如日月之光明,精、氣、神都在巔峰,顯然功夫練得極深,身上靈氣似有似無,修士味很正,絕對是靈界中人,二叔公無意交惡,但也不想將不明不白的人引進家裡。
故作疑惑地說道:「我曾經見過幾個南傳茅山派的朋友,恕我眼拙,實在認不出你。」
這樣啊。
林鴻理解地說道:「數十年不見了嘛,我的變化有點大,認不出很正常。剛才老弟誤會了,我並非茅山派弟子,只是在雲霧山中修行,說成茅山派的朋友也無不可,林家嶺村西義莊的立陽道長,任家圩的林九、顯通道長,趕屍佬四目道長,千鶴道長,都是我手足之交。」
茅山派的朋友,還能這麼解釋?
二叔公仔細一想,林鴻確實沒說自己是茅山派弟子,反倒是自己自作聰明地以為他是茅山派弟子,頓時有點迷糊了,難不成真是故交?
自己有如此年輕靚仔的故交嗎?
林鴻洒脫地笑道:「老弟,記不得就算了,當作新朋友吧。我要去煳暔,順道路過上鄉,特意過來見見老朋友,我請你們吃飯,好久沒吃袁福記的飯菜了,不知道還是不是當年的味道。」
一聽袁福記的飯菜,二叔公怦然心動,好饞啊,猶豫道:「太破費了,該我盡地主之誼才是……」
「我們這把年紀的人,沒幾年好活了,大可隨心所欲。老弟,宏利,你們不會連這點面子都不給我吧?」
「二叔公?」朱大腸看向二叔公。
話說到這份上,二叔公看林鴻滿眼「真誠」,重重點頭。
「聽你的。」
「走吧。」
「毛毛。」二叔公沖後院喊道。
「欸。」
「看著鋪子,我們出去一趟。」
「好嘞。」
二叔公客氣地引路道:「林道友,請。」
「老弟太見外了,叫大佬或者阿鴻就行了。」
在上鄉,人人喊二叔公,還沒二叔公喊人大佬的特例,且不說林鴻來歷不清,就是他這張嫩臉也讓二叔公開不了口。
「阿鴻。」
「欸。」
林鴻應了聲,偏頭對朱大腸說道:「死者為大,就不跟你爺爺論大小了。宏利,你可以叫我叔公。」
「叔……公……」
「好孩子。」林鴻高興地摸摸他的頭,沒往外掏銀子,這註定是個賠錢貨。
林鴻結交的重點對象是二叔公。
電影里老頭有兩下子,懂得離魂捉鬼、通陰禳祭,孤家寡人一個,朱大腸不成器,搞好關係說不定能從他手裡學到一招半式。
學不到亦無太大損失,幾兩銀子根本不叫錢。
到了袁福記,林鴻點了十幾道招牌菜,有涼有熱,有湯有味碟,廚子手藝好,吃起來味道頗美。
二叔公、朱大腸吃得滿嘴流油,別看二叔公走路顫巍巍氣吁吁,胃口極佳,吃得不比朱大腸少。
好酒好菜下肚,三人之間的關係變得熟稔起來,二叔公夾起一塊扣肉扔進嘴裡,問道:「阿鴻,你怎麼越活越年輕了?」
林鴻張口就來:「發了筆小財,吃的好了,住的好了,穿的好了,娶妻生子,開枝散葉,事事順心,心情好了人自然就年輕了。再加上練武學道,延緩了精氣神的流失,也就看起來年輕,實際上已經六十有六了。」
二叔公羨慕道:「好啊,不像我,一把老骨頭還在為這個不爭氣的侄孫操心。」
「兒孫自有兒孫福。」
「唉。」二叔公嘆了口氣。
朱大腸大快朵頤,無心插話。
二叔公暗戳戳地瞅了他幾眼,看著林鴻問道:「阿鴻,剛才在鋪子里聽你說要去煳暔?」
「對。」林鴻端起酒杯一口飲盡,笑容苦澀地說道:「不瞞老弟,大佬我現在衣食無憂,兒孫成群,對金錢名利已經不感興趣了,一心學道,可惜年輕時不求上進,貪多求全,所學雜亂,拜名師入大派無望,只能四處遊歷碰碰運氣。」
二叔公安慰道:「阿鴻你福運雙全,肯定能得償所願。你現在有住的地方嗎?」
「我住在唐記客棧。」
二叔公點點頭,說道:「要是沒住的地方可以去我的紙紮鋪暫住,不過紙紮鋪工人多,條件差了唐記客棧百倍千倍,阿鴻你應該住不習慣。」
「老弟想多了,出門在外,有地方住就不錯了,哪給你挑三揀四啊。」
「說的也是。」
林鴻端起酒杯,「老弟,伱我久別重逢,不要光顧著說話,吃肉喝酒,今晚不醉不歸。」
「好。」
「飲酒!」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喝得微醺的林鴻一左一右地攙扶著二叔公、朱大腸走出袁福記,朝極樂號紙紮鋪行去。
極樂號紙紮鋪屬於前鋪后坊的作坊,規模不小,雇了好幾個小工幹活。林鴻扶著爺孫二人進鋪,毛毛等人趕忙過來幫忙。
將朱大腸扔給毛毛等人,林鴻小心翼翼地扶著二叔公進入他的卧室。
「朱老弟,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二叔公醉得一塌糊塗,無意識地嘟囔了兩句,沉沉睡去。林鴻幫他蓋好被子,目光掃視屋內一圈,看到法壇、供桌、祖師神主牌,眼中不由得浮現一絲欣喜和羨慕,豪氣頓生,很想對新認的細佬說一句:老弟勿慮也,汝孫媳……汝派道法我來繼承。
說實話,林鴻自己都覺得自己是二叔公傳人的最佳人選,除了自己,他還能傳給誰?
朱大腸嗎?
傳了這麼多年,朱大腸一無所成,等二叔公兩腳一蹬,他們這派的道術十有八九要失傳。
繼往聖之絕學,林鴻當仁不讓。
第二天一早,林鴻拎著水果、糕點來探望二叔公,老頭昨晚喝傷了,精神有點萎靡不振,但看到林鴻很高興,朱大腸更是一口一個「叔公」地喊,全然不把他當外人。
這該死的酒桌文化,真讓人又愛又恨。
林鴻跟他們爺孫素不相識,一頓飯幾句好聽話下來,真成世交長輩了。
傍晚,袁福記食飯。
林鴻點了昨晚怕吃不完沒點的各種腊味,還有山塘豆腐、星子扣肉、香辣牛蹄、煙肉、紅燒鵝肉等本地菜肴,和二叔公、朱大腸兩人敞開了造。
關係近了,氣氛到了,林鴻圖窮匕見道:「朱老弟,有件事想麻煩你。」
二叔公爽快道:「阿鴻你說,沒什麼麻煩不麻煩的。」
「是這樣的,我想請你出面,將上鄉周邊的法師高人請來,我認識一下。」
「他們有什麼好認識的?」二叔公反應過來,盯著林鴻問道:「你想跟他們學法?」
林鴻點頭道:「沒錯,或許有高人……」
二叔公不屑道:「有個屁的高人,全是坑蒙拐騙的好手,我就是這條村最靚……最有本事的法師。」
朱大腸幫腔道:「二叔公,叔公他老人家一心學法,人又好,比我這個不成器的人強多了,要不你教他吧……」
「你懂個屁。」
二叔公罵了一句,大口吃肉,一言不發。
過了一會兒,他面露猶豫,正要開口說話,忽聽朱大腸喊道:「馬麟祥?」
二叔公、林鴻順著望去,對面空空如也,根本沒有人,而且馬麟祥已經死了,屍體都下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