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糕點
聽得晉王的回話,畫娘美艷絕倫的臉上閃過一絲詫異,柳眉輕蹙道:「晉王殿下這話,是何意思?」
晉王垂了眸,又折著步子走回來,仔細瞧著畫娘淺笑:「其實,本王自戰西夏歸來之後,於太後娘娘宮中見過雲德縣主那一次,便就瞧中了縣主……」抿了下唇,微微一頓,眸光卻一直沒有自畫娘臉上移開,「雲德縣主姿色超群美艷絕倫,又聰慧過人,試問,這天底下,又有誰不會為縣主所動心呢?」
畫娘眉心一直輕輕蹙著,仰著頭,絲毫不避諱地盯著晉王瞧,兩人四目相對,皆默了許久,畫娘忽而淡笑出聲來。
「晉王殿下說這話,可真是違心。」她從來都不是會阿諛奉承的人,她愛憎分明,她覺得晉王說這話必是在嘲笑她,因此,也不必再給她好臉色,「晉王殿下,我雲若畫雖然出身不高,可還沒有淪落到做人妾氏的地步,即便生於寒門、又為妾氏所生,可非奴非婢!」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竟是咬牙切齒,惡狠狠盯著晉王。
她覺得自己是受了晉王的侮辱了,她覺得晉王這是在取笑她,若是她真的如此優異,又怎會被謝昭負了呢?她打五年前瑛列侯府第一次見謝昭,便就一心一意想要嫁給他,她努力了那麼多,可到頭來,依舊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她是敏感的,及其敏感,尤其談到出身;她是自卑的,及其自卑,尤其是談到謝昭;她是怨恨的,及其怨恨,尤其想到婉娘!對,就是雲潤婉,她才是一切罪惡的源頭,如若不是她,自己早就是安璟侯府嫡出千金,此番與謝家的婚事,也就輪不到眉娘了……
晉王斂了笑意,目光很真誠,又朝畫娘走近一步,俯身低頭,湊唇在她耳邊:「雲德縣主,你跟本王玩笑了,本王怎會讓最心愛的女子做妾氏?既然本王開了這個口,必是給你一個滿意的身份!」然後將唇移開,依舊溫和笑看著她。
畫娘覺得可笑:「晉王殿下,臣女的心可是很大的!好,臣女也跟殿下說實話,經歷過這一番,我確實已經恨透謝昭,即便他現在哭著求我嫁給他,我也不會!你說你會給我想要的,那麼我現在就告訴你,我、要、當、聖、后!」
晉王伸出手掌,立即捂在畫娘嬌滴滴的櫻唇上,另一隻手食指掩唇:「噓!雲德縣主小心隔牆有耳,你的想法,本王知道就可以了。」將蓋在她唇上的手移開,繼續道,「你幫本王當上聖主,本王自會立你為聖后……」
畫娘有些不可置信,但很快便回過神來,她是不甘於平凡生活的人,她已經走投無路了,倒不如一搏!若是勝了,自己自會有高貴的身份,可若是不幸敗了,大不了就是一死!
「好!我答應你!」畫娘應了,像是鬆了口氣,又像是下了什麼決心,好似做了此番決定,又是人生新的開始,「只是,晉王殿下不要忘記自己的承諾。」眸光依舊狠狠盯著晉王,「若是您到時候也負了我,那麼……」
「本王不會。」晉王說,「雲德縣主要相信,本王對縣主是真心的,若是他日本王負了縣主,必是不得好下場。」
畫娘只道:「殿下有吩咐必是會想辦法知會臣女,臣女等殿下的消息,時間不早,太後娘娘在等著臣女,先告退了。」說完俯身行了一禮,然後也不等晉王同意,繞過他的身子便疾步離去。
晉王瞧著那抹艷紅的、修長的、嬌嫩的背影,有些失神,這個女孩子心中怨氣太重,又得太後娘娘的喜愛,與她結盟,對自己成好事兒,可謂諸多益處。他想要做聖主,需從兩方面下手,第一,將太子搞垮,第二,需要有人在太後跟前說自己好話!
想到太子,晉王嘴角不自覺劃過一絲笑意,他倒是不將這個嫡出哥哥放在眼裡的。這個嫡出兄長,沒有軍功,沒有上進之心,成日只知彈琴作樂,早就失了父皇的心,若不是有聖後娘娘撐著,他早就要被貶為藩王了。
而自己呢?父皇必是瞧中自己的,否則,二十歲的自己,軍功赫赫,父皇又怎會留著自己住在京城呢?留自己住在京城,必就是對太子不滿、有改立儲君之意,而如今,太子雖然無功、但也無錯,他當務之急需要做的,就是找出太子的錯處。
事情是否能成,便就看今天的了,太子妃在給他的信件中說,一切已經安排妥當。其實太子妃元氏跟他,若是論起兒時感情,要比跟太子關係好。
太子妃,早在一年之前,便就與他結盟。不過之前倒是未有明說,那個女人,雖然平時面無表情一副淡然的樣子,但心思及其細膩,不能得罪。
晉王抬眸眯眼瞧了瞧太陽,深深吸了口氣,便準備轉身離開,卻恰巧看到迎面走來的李夙堯跟謝昭。
謝昭是文臣,李夙堯是武將,他倆的親娘又是及其不和睦的,他們怎會走在一起?晉王微微蹙眉,但還是含笑朝著二人走去。
李夙堯跟謝昭瞧見了晉王,行君臣之禮,晉王一手扶一個:「兩位大興的奇才,本王可受不住這個禮啊,快快免了。」
謝昭謙謙君子,溫潤如玉,青衣著身,更彰顯其林泉風度。李夙堯英武俊朗,玄色錦袍,劍眉星目。兩人一文一武,可不就是大興新一代的奇才?
謝昭說:「微臣不勝酒力,方才與夙堯兄飲了點酒,便就醉了。」他面色,確實微微有些潮紅。
晉王玩笑道:「英武將軍可是咱大興城裡出了名的好男子,不是傳說,十二個時辰都伴在夫人身邊的嗎?怎生,這會兒倒是陪著謝大人了?」
李夙堯以拳掩唇,輕咳一聲,他也不勝酒力,面色也紅,走路也是晃的,但想到婉娘,他覺得心裡很甜,笑回道:「賤內此番正陪在昭訓娘娘身邊,不然,臣也不敢喝酒啊……哈哈哈!」
婉娘知道他酒量不好,所以像這樣的場合都不給他喝酒。李夙堯聽妻子的話,至少當著妻子面不喝,但妻子不在時,他到底是搏不了同朝好友的面子。
晉王與謝昭跟李夙堯並無過多交情,況且算著時間,聖上也該要來了。
李夙堯晃了□子,差點沒站穩,只道:「臣怕是醉了,臣找夫人去。」說著便向晉王行禮告辭,跟謝昭兩人搖搖晃晃一直往前走。
婉娘在韻娘殿里說了會兒話,便就出來尋自己丈夫了,她知道,李夙堯那人好面子,若是自己一刻不瞧著他,他必是會喝酒。可不就是,待她尋得到李夙堯時,李夙堯正一搖三晃地朝她走來。
「夫人。」李夙堯擁婉娘入懷,主動承認錯誤,「為夫……喝得多了,為夫現在頭有些暈。」趁機牽起婉娘手,親了一下,然後眼神像刀子一樣掃向謝昭,意思是說,快幫著我說話。
謝昭才不理他,朝婉娘淡淡一笑,便走了。
婉娘主動將丈夫的手臂環繞在自己後頸上,承載他一半的重量,皺眉道:「你喝成這樣,必是呆不下去了,不若去向太子賠禮告別,我們先回府吧。」
妻子竟然沒有責怪他,李夙堯受寵若驚,趕忙嘻嘻笑說:「為夫都聽夫人的。」
找到了太子,這邊剛欲告別,那邊卻有人說,聖上跟聖後來了。
既然此時走不了,婉娘只得讓浮月去東宮的廚房裡煮點醒酒湯去。
二聖來了,一眾人等自然要給二聖請安,請過安后,二聖叫了幾個重要的人到身邊。獨孤后一來便著人去找楊崇,穆郎跟著楊崇一塊兒來了,兩人不知道玩的什麼,身上髒兮兮的,還一身的汗。
獨孤后瞧著愛孫手上的彈弓,蹙眉道:「崇兒,怎可玩這些?」將彈弓放在一邊,又將楊崇抱坐在自己膝上,「咱們崇兒將來可是要做大事的,不可玩這些小孩子玩的東西,知道嗎?」
楊崇很乖的點頭:「孫兒聽皇祖母的話,以後再不玩了。」然後轉頭看向穆郎,很抱歉地吐了吐舌頭。
穆郎肉肉的臉紅通通的,滿臉的汗水,此番正蹭在婉娘懷裡,任蘇氏怎麼拉他他都不肯走。
「三姐……」穆郎笑著看婉娘,蹭了半天又將唇湊到她耳邊,帶過去一陣熱氣,「我今天晚上要跟三姐姐睡,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婉娘有些心酸,她嫁了人了,再不能呆在家裡了,能偶爾見到娘跟弟弟一次,已算是不易。
「穆郎乖,坐好。」捏他肉臉,又說,「瞧你嘴巴都翹上天了,要聽話。」
李夙堯喝了一大碗醒酒湯,此番酒醒了一大半,想討好婉娘,便將穆郎拽到自己跟前:「你說三姐夫好不好?你要說好,姐夫便帶你回國公府,讓你住上幾日,如何?」
穆郎瞪圓了眼睛瞧李夙堯,立即抱住他脖子:「三姐夫真好,是穆郎最親最近的人,我可是愛死你了。」
「哎呀呀。」李夙堯喊道,「這個臭小子,有點重量,小肉球。」
婉娘瞧了李夙堯一眼,雖沒說話,但是她的表情已是說明了一切。李夙堯將厚厚的手掌附在婉娘手背上,低低道:「只要你開心就好。」
而此時的韻娘,正瞧著獨孤后懷裡的楊崇,獨孤后正在喂楊崇糕點,韻娘瞧著,手指狠狠掐進了肉里,差點要衝過去,卻被太子及時抓住。太子眼神很複雜,他不敢看韻娘,也不敢看崇兒,因為他知道,那糕點裡,有毒。
楊崇沒有立即吃下去,只是附在獨孤后耳邊道:「孫兒記得,皇祖母跟孫兒說過『孔融讓梨』的故事,這盤糕點是晉王妃嬸嬸親手做的,孫兒想先送過去給穆郎舅舅吃。」
獨孤后越瞧這個孫兒越是喜歡,這個孫兒,不但聰慧伶俐,還懂事得很。
「你去吧。」獨孤后拍了拍孫兒的頭,「咱們崇兒可真乖。」
楊崇捧著一盤子糕點,走到底下婉娘的座位跟前,將糕點盤子遞給穆郎:「小舅舅,謝謝你今天陪我玩兒,這是晉王嬸嬸親手給我做的糕點,我全送給你吃,你不要客氣。」
穆郎嘴饞,非常想吃,可聽楊崇說這是晉王妃親手做的,伸出去的手又收回來:「謝謝你,我不吃了,我都吃飽了,呵呵呵……」眼神一直瞥著糕點。
楊崇直接塞一塊到自己嘴裡,然後遞給穆郎:「我吃了一塊了。」
穆郎實在嘴饞,又見三姐姐沒說什麼,便也不客氣了,直接接過,將頭埋進盤裡吃。他向來飯量大,糕點吃幾塊根本不頂飽,於是,一口氣全吃了。
韻娘手心裡全是汗水,幾次想要走過去阻止穆郎,可卻一直被太子抓著手。
太子低聲對她說:「韻娘,事情已經如此,若是你此番去阻止,被處死的,可就是我們!你不想陪著崇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