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江湖血冷
周一不是什麼得理不饒人的人，而且也絕對不會受胖子這麼一跪，他還受不起這麼大的禮，按照傳統說法那是會折壽的。就是不講那些，周一也不可能讓這麼大的一個人給自己下跪，那太過分了。
而且看胖子這語氣，這幾天胖子應該沒少受罪。就這麼一會兒，周一就聽出了胖子現在的身體狀況。胖子腳步虛浮，嗓子沙啞，氣息紊亂，顯然是生活極度不順，遭遇過驚嚇，以至於徹夜難眠，吃睡不香，弄得現在肝火虛旺。不過這些都在周一的預料之中。只是沒算到的是他自己因為搬家的事情和陳明媚的出現而耽誤了好幾天的時間，讓這胖子廚師多受了幾天的罪。
不過也不能說是周一非要讓胖子廚師遭罪，他還沒有那麼睚眥必報，而是天意如此。說道自己身上，周一也不得不相信天意了。他的命格古怪也就罷了，天生眼盲也沒辦法說什麼，可周一身上的霉運卻是不得不以天意來說。
從周一記事開始，凡是欺負他或者辜負他的人，不管男女老少還是富貴貧賤，個個都要倒霉一段時間，除了周一他師傅可以免疫他的特殊技能。
聽著很可怕，好像周一是個惹不得霉神一般。但一般情況對方的倒霉狀況不會持續太久，三五天後就自己沒事兒了；再一個就是對方的倒霉程度不至於讓人傷筋動骨，更像是惡作劇一般。小時候有些人還懷疑是周一和他師傅動的手腳，但是時間長了以後，熟人也就知道了，有事沒事兒千萬別惹周一。
而自從周一的師父去世，他獨自起棚子以後，也遭遇過不少類似的事情，大多數當事人也都像這位胖子這樣找周一來懺悔來了。因為在這附近的人，都還不知道周一的厲害。
周一伸出盲杖架住胖子，然後一松一抬，體重有二百斤以上的胖子一下子就站了起來，沒等胖子表示震驚，周一就笑了，「後悔了吧，我那天就跟你說了，算命先生的卦金你也敢賴賬，不知道你是膽大還是無知，知道厲害了沒？」
「先生，我知道錯啦，求求你，放過我吧，再這樣下午，我就得帶著我媳婦兒子睡大街了，」胖子廚師滿口沮喪的說道。
周一一愣，「至於這麼嚴重么？」怎麼還睡大街了？
聽到胖子的敘述之後，周一才知道這位胖子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要說吧也不是什麼太嚴重的事情，也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小惡作劇。但問題是這位胖子先生的身份實在敏感，他做什麼不好偏偏要做廚師。
胖子回去的那天晚上和油條面，結果愣是忘記放發酵粉了，第二天早上要用了才發現，兩大盆有條面死挺挺的還是原樣，一點沒發酵，根本不能炸。
當時胖子還沒在意，只以為是自己的疏忽。結果等到緊接著餡餅出鍋之後才發現菜餡兒竟然沒有放鹽，這包好的幾盤子餡餅又浪費了，更重要的是還惹得顧客們滿腹牢sāo。
這也就罷了，可是一天時間裡，跟著不是炒菜的時候燙著手了，就是鹽放得多了，又或者是把醋當成醬油了。而第二天的時候油條面倒是沒出錯，可是電炸鍋又突然壞了，兩大盆的油條面又白和了；而餡餅的問題這次不是出在餡兒里，而是出現在面上，和面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回事兒鹼又放多了，苦的沒法吃。
如此這般，一直折騰了兩三天，胖子忽然想起了周一說過的話，這才有些心虛了，將自己做的好事兒跟媳婦兒說了說。胖子媳婦聽了氣的火冒三丈，提著菜刀追著他滿屋子轉，還差點真的一菜刀劈到胖子的腦袋上。
火氣稍歇，胖子媳婦連忙找人，找了幾個「高人」看了看，都沒辦法解決，說是解鈴還須繫鈴人，讓他們來找周一。那些高人們也以為是周一故意整人的。
只是前兩天周一忙著搬家收拾房子外帶應付陳明媚，一直沒出攤。這不但讓胖子又多受了幾天罪，最可怕的是胖子飯店的顧客們一天比一天少，要不是胖子人脈不錯，做買賣還算實在，可能早就沒人了。
本來沒多大事兒的霉運，放在胖子身上卻幾乎變成了滅頂之災，也算胖子流年不利了，但這事兒真不是周一故意的，這一點卻是要解釋清楚的。
想到這裡，周一認真道：「首先有一點我必須跟你說清楚，你身上發生的一切事情都不是我做的，我沒有功夫為了幾百塊錢整天去sāo擾你，我這兩天也忙著找房子搬家了，」說著問道：「知道你為什麼會受這麼些罪么？」
胖子唯唯諾諾的沒敢說，估計在心裡還認為是周一做的，至於周一怎麼做到的？反正周一這些人神神秘秘的，說不定有什麼神秘手段呢。
周一自然不會知道胖子在想什麼，但是也揣摩的差不多。不過他卻懶得解釋，而是繼續說道：「古話說的好，舉頭三尺有神明，誰做了什麼別人不知道天知道，種下什麼因就收穫什麼果，賴了我的卦金自然要受報應，我可不是那些騙人錢的騙子，我為我說的每一句話負責，同樣，你也得為你說的每一句話負責。」
周一說道這裡停住不說，轉口哈哈一笑，「好啦，別擔心，還是那句話，萬事勸人休瞞昧，舉頭三尺有明神，須知做善還酬差，莫道無神定有神，老哥啊，我說話做事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也不多說什麼了，「說完反手指指自己伸手的招牌，「吶，招牌就在那裡，是我鐵口直斷一口唾沫一顆釘的打造出來的，嫌卦金高的，愛去什麼地方去什麼地方，可等到我開了口后再想反悔，哪有那麼容易的事情？」
周一說完長出了一口氣，「再說了，我就一個瞎子，真不知道你怎麼好意思下得去手？光是沖著這一點也活該你受罪。」
胖子在一旁陪著笑唯唯諾諾的時間點頭，「先生原諒原諒，我再也不敢了，咳咳，你看這個……」
周一心裡暗暗搖搖頭，這胖子對他的這套說辭貌似不怎麼相信呢。不過周一也不管不了那麼多，世界上這麼多人，更渣的都有，他哪裡能的管得過來，盡心也就是了。想到這裡，周一點點頭道：「放心，我會幫你的，但是報酬咱提前說好了，一千塊，多一分不要，少一分不行，然後我幫你解決這個事情，你覺得呢？」
胖子這個時候哪裡敢不同意，再這樣拖下去他的飯店估計真的要垮了，到時候損失的可不只這一千來塊。聽周一這麼說，迫不及待的從兜里摸出一捆大鈔，沙拉拉的數了十六張捏著遞到周一的身前。只是胖子是站著的，周一是坐著的，這看上去就好像是胖子在施捨周一一樣。
要是一般人可能不會在乎這些事情，但周一他們這些人卻不同，很在意這些，尤其是他身後的陳明媚已經豁然站起來。周一感覺到陳明媚的動靜，順手向右一伸指著桌子，捎帶攔住了陳明媚，然後又若無其事的說道：「數出十張，其他的收回去。」
胖子訕訕一笑，「先生，那六張是我欠你的，咳咳，今天補上。」
周一不為所動，「不需要，一碼歸一碼，那事兒已經過去了，你受了這麼大的罪，咱們之間的因果也算結清了，我可不想再跟你結下什麼不清不楚的因果。」這話是在詐唬胖子，但也不是沒有道理，周一和他師傅從來都是這樣，不會無緣無故的接受別人的好處，也不會無緣無故的幫助別人，即便是幫助了某人，也一定要求一些回報。
看似有些不近人情，使其不然，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你幫助的人在明天會不會做出什麼喪天害理的事情，那樣你不但不是做好事兒，反而是助紂為虐。心裡不安是一個，再一個就是擔心會有因果纏身。所謂因果，不只是釋家才講究這個，其他流派也都有這樣的說法，尤其是周一他們這樣行走江湖的人更是在意這點。
而且所謂江湖血冷，走上這條路之後，你也永遠不知道你親手幫助過的人會不會在明天朝你的背後捅刀子。世事如棋，大家身為棋子，很少有能夠掌握自己命運的時候。現在少結恩怨，以後就少一些糾結，不然的話冤冤相報，根本沒有個完結的時候。
就像這個胖子，周一要是真的多收了他的錢，以後胖子有事兒再找上門來怎麼辦？幫還是不幫？尤其是兩個人之間並沒有什麼交情。要是再引出什麼更複雜的事情來，你怎麼做？
時間長了，這也成了周一在起卦的時候一條不成文的規則，不付卦金不開口，開口就是兩清，不管你是誰。就是前幾天給謝斌起卦，還要他請了一頓酒呢。
當然，要是謝斌真有什麼事兒找到周一頭上，周一那肯定是義不容辭的。江湖血冷，並不等於完全沒有人情味，雖然最求的是儘可能的夠duli於世事之中，但要是沒有辦法避開的話，自然也要按照江湖規矩辦事。最基本的一條就是有仇必報，有恩必還。
等胖子訕訕的拿走六百塊，周一這才從桌子上拿起那一千塊人民幣裝進了口袋裡。這個時候就是給胖子幾十個膽子，他也不敢拿假錢來矇騙周一。那樣的話，胖子可能真的要倒霉透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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