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偽人

「張女士...一瞬間比清潔工高出了半個腦袋？」

羅維瞪大了雙眼。

「一米六的身高，只到清潔工的胸膛位置，說明清潔工在一米九左右。」

「然後這張女士一下子就從一米六長到了一米九以上？」

「這張女士...」

羅維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連忙點擊屏幕讓遊戲繼續。

【張女士邀請你在客廳沙發坐下，隨後她端來了一杯開水遞給你。】

【你沉默的接過，掃了一眼，發現這是一杯煮開的血水，裡面腥味飄散，濃郁難聞，還漂浮著一顆血絲眼球。】

看到這，羅維頓時一顫。

結合之前張女士的身高變化來看，這間屋子，包括張女士本人在內，恐怕都有問題。

果然，下一秒，張女士開口了。

她的真人立繪，也已經發生了改變。

變得漸漸偏離了人形...

或者說，不再是人類...

【「警察先生，你來是有什麼事嗎？」張女士的聲音有些沙啞，不再是之前的正常女聲。】

【你放下了這杯滾燙的血水，看了一眼張女士。發現此刻的張女士五官有些飄散，雙眼間距扯得很開，鼻樑下塌，嘴角裂開，已經完全成為了另外一個人，一個不算人的人。】

【「是跟我老公的意外保險有關嗎？唉，我老公突然就這麼走了，留下我跟我的女兒，她才嫁出去沒幾年，就剩我一個了，我該怎麼辦啊警察先生，嗚嗚嗚。」】

【你一言不發的看著面前張女士的掩面哭泣，神情毫不動容。】

【同時，你注意到張女士在不知不覺間，身高還在增長，四肢也開始變得不正常了起來，就連說話的語氣也變得刻意跟尖銳。】

【你穩坐在沙發上，靜靜的看著面前女人的怪異變化。】

羅維盯著面前的文本，喉間涌動，繼續輕觸屏幕。

遊戲繼續。

【「警察先生，你看我老公...」張女士微微錯開了身，你發現來時的大門已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處暗紅的燭火靈堂。】

【上面，擺放著一副男人的生前照，兩旁，還各自有兩尊滲人的慘白紙人。】

...

...

現實世界，在禹州路附近巡邏的兩位民警接到了報警電話后，二話不說的趕往了目的地。

路上，還在不斷地跟報警人詢問著情況。

幾分鐘時間，民警便驅車來到了報警人的家裡，在了解情況后，直接動身來到了4巷11號。

由於深夜動靜不小，加上說話聲音響亮，使得兩旁的民宅住戶們紛紛開窗探頭觀望，看發生了什麼事。

住在1樓的更是直接出門，將4巷11號的左右巷子給圍了起來，就為了看熱鬧。

「啷個有警察嘛？這戶人家爪子了嘛？」

「曉不得的嘛，是不是兩口子犯啥子事了嘛。」

「莫不是吵架哦？」

「你認識這家人喔？」

「啷個不認識，這家女的開服裝店的，姓張，她老公前幾天出車禍死噶老。」

「老公死噶老好幾天那警察來做啥子啊？肯定不是吵架撒。」

「莫鬧莫鬧，看哈警察要做啥子。」

幾個川渝老鄉赤膊上身，一邊聊著，一邊看著現場情況。

兩位民警先是繞著房子轉了一圈，沒有異常情況。

又透過1樓的窗戶觀察了下屋內，看不到一個人。

隨即他們打開了院子的鐵門，進到其中並敲響房門，也依舊毫無動靜。

但屋中電視機的聲音卻一直響起，電燈也是開著的。

結合報警夫婦的描述，屋裡應該有人躲著。

兩位民警相視一望，點了點頭。

一名開始向局裡彙報情況，請求警車到場，因為他們巡邏民警開的是無門車，類似遊園觀光車的那種。

而另一名已經開始大力敲門，呼喊著屋裡人。

此刻，貝殼公寓內。

坐在床上的羅維神情嚴肅。

這次任務的難度是『極低』。

加上任務描述的是戶主張女士，所以羅維下意識的認為這個任務是救張女士。

但沒想到的是...

張女士的立繪已經變得不像人類。

情況發生了改變嗎？

事件描述僅僅只是參考？

實際上張女士才是這的始作俑者？

坐在床上的羅維連忙輕點屏幕，遊戲開始進行著下一步。

結果一個極度變形扭曲的『麵條人』赫然出現在他的屏幕上，措不及防的把羅維給嚇了一跳。

是『張女士』！

如果說，剛剛的立繪僅僅只是扭曲。

那此刻的她，模樣已完全不是人形！

但卻依舊保留著人的五官特徵。

「這是什麼東西...？」

很快，遊戲中，新的文本彈了出來。

【「警察先生...好餓...警察先生...好餓...」張女士的聲音已經完全變得嘶啞，變得粗糙。】

【你坐在沙發上，冷眼看著完全不是人形的張女士。她的身體被拉的細長，高至房頂，變得扭曲。兩條手臂垂在地面，抽搐聳動，令人不適。就連她的臉，也被拉成了馬臉，雙眼如燈泡大小，凸出眼眶，但嘴上卻依舊露出笑容，詭異至極。】

「瘦長...鬼影？不，是別的什麼東西，好噁心...」

羅維看著屏幕，繼續輕點下一步。

熟悉的文本繼續彈了出來。

【身為『員工』，你心中無懼。根據員工培訓手冊，你一眼便認出了眼前的『異常』是什麼存在。】

【偽人：一種可以偽裝成人類的危險怪異生物，通常情況下需要將目標殺害并吞食才可完全偽裝，達成后其外表與性格乃至說話方式都與原身一模一樣，狩獵時會暴露非人形態，由於數量眾多，沒有收容價值。】

「偽人？」

「一個新的怪物嗎，偽裝成人類，就連性格都能做到一模一樣么。」

看到這裡，羅維不由得沉下了心。

尤其是『數量眾多』這個詞，更是讓他沉默起來。

遊戲里的怪物，都是現實中的，這一點已經確認了。

如果距離自己住處4公里遠的地方出現了這樣的偽裝怪物，那是不是意味著自己的身邊也有這樣的偽人呢？

細想的話，貝殼公寓內會不會有偽人呢...？

自己是不是跟偽人長期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呢...？

數量眾多...

看來這個世界不僅有明面上的危險，還有來自暗處的威脅。

羅維深吸口氣，指尖點擊下一步。

彈窗再次出現。

【長至屋頂的偽人附身直視著你，臉上的詭異笑容愈發滲人，它緩緩伸出竹竿般的長手，準備撕裂并吞食你。】

【你面無表情，迅速從大衣內掏出秘力武器。眼前的『異常』破綻百出，對擁有武器在手的你構不成任何威脅。】

【你打算如何射擊？】

【射擊頭部：觸發『即死』效果，該異常立刻死亡，命中率100％】

【射擊手部：觸發『繳械』效果，該異常立刻失去武器，但仍能攻擊你，命中率90％】

【射擊腿部：觸發『致殘』效果，該異常立刻失去行動能力，但能夠爬行並攻擊你，命中率100％】

【組合射擊：『清潔工』任意朝身體的兩個隨機部位開槍，但有概率使兩槍擊中同一部位，造成『粉碎』效果。】

【粉碎：命中者當場爆炸，死無全屍。】

「一個新的攻擊選項嗎，組合射擊的用處是多開一槍的意思嗎？」

羅維思索了下，這有點類似輻射系列的VATS射擊輔助的味道。

但現在容不得他想那麼多了，既然能100％打中腦袋，那為什麼不選這個讓偽人一槍斃命？

他可沒那麼多閑工夫跟怪物拉扯。

所以當下他沒有猶豫，直接選了射擊頭部。

...

...

嘭——

一聲槍響，從4巷11號屋中響起。

由於來之突然，將門外還在敲門的民警以及圍觀的群眾們給集體怔住了。

屋裡...

開槍了...

所以裡面...

可能死人了！？

這一刻，警察行動了！

「呼叫支援！所有圍觀群眾立刻離開！不準聚集！再說一遍，不準聚集！」

民警一邊大吼，一邊向同事點頭。

後者明白，連忙用對講機向局裡請求支援。

而羅維的手機遊戲中，一行行文本重新彈了出來。

【嘭——】

【你扣動了扳機，對細長的偽人腦袋開了一槍。】

【秘力武器強大的靈薄獄氣息席捲著子彈，當場把眼前的偽人腦袋給轟成碎塊，轟然倒地。】

【成功后，你神情冷漠的拉開黑色大衣，將冒著硝煙的秘力武器放入內袋，起身，望了一眼地上的巨大屍身，準備離開。】

【你的工作完成了，『清潔工』將在60秒內離開現場，且絕對不會被發現。】

...

...

「結束了。」

「就這樣，我又解決了一個怪物…」

羅維深吸口氣，揉了揉腦袋。

接著放下手機，起身來到窗旁，望向了事件現場的方向。

夜空中，一邊死寂。

窗外的居民區脫離了城市中心的燈紅綠酒跟熱鬧繁華。

使得像嬰兒一般在這個深夜中安靜熟睡。

就好像剛剛的異常事件並不存在一般，令他有些感慨。

看著手機界面，他再次輕輕觸碰，進行著下一步。

【恭喜，你圓滿完成了第二份工作。】

【本次工作的工資為7500元（含加班費500元），24小時內將自動轉入銀行賬戶。】

【本次工作的視頻記錄已保存至回放功能中，可隨時查看。】

看著手機文本框，羅維點了點頭。

隨後他息屏，放下了手機，再次眺望著深空黑夜。

兩次任務，一次親身經歷，一次測試操控，已經讓他的心境發生了巨大變化。

尤其是看著自己一手操控的過程以文字形式呈現出來時，原本的危機感也蕩然無存。

剩下的，不過是冰冷的點擊和主觀的選擇罷了。

此時此刻，羅維的眼神也稍微變得平淡起來。

這個世界，有許多詭異和奇怪的東西。

但由於威脅不到自身，所以那窗外的深夜中，隱藏在市井下的異常事件已然變得不足為慮。

他深吸口氣，伸手拉上窗帘，轉身離去。

幾秒后，燈光也熄滅了。

世界，再次變得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