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三十六章 「這才哪到哪啊。」……
林卻這一手,直接把李家給打蒙了,之後無論是老太太還是錢氏都沒再催過李暮,免得叫燕王知曉,因自身有疾而惱羞成怒發作到他們李家頭上。
皇帝那邊似乎也很樂意看到林卻沒有親生的孩子,速度非常快地下旨冊封林晏安為燕王世子,連勸都沒勸上一句。
昭明長公主倒是有心安慰一下兒子,畢竟坊間都在傳燕王不行,還挺傷自尊的,結果她的好大兒樂呵呵地告訴她,這件事本身就是他傳出去的,生不了是真生不了,至於他行不行,他的枕邊人知道就成了,管別人幹嘛。
昭明長公主:「……」
昭明悟了,無論是妹妹還是兒子,她都不該過於關心,他們有他們的快樂,她一介凡夫俗子,不必去懂。
李暮一開始只知道林卻入宮請封林晏安為燕王世子,後來才通過鴿捨得知傳聞,擔心了一下林卻的心理健康。
林卻一反在母親面前的樂呵,在李暮問起時裝出一副「我看起來不在意,實際還是有點在意」的模樣,把李暮心疼得不行。
林卻喜歡極了李暮心疼他的模樣,但又怕李暮真的為他難過,因此只裝了一小會兒,就沒繼續裝下去。
然而李暮分辨不清林卻的演技,害怕他是為了安慰她才裝出不在意的模樣,一連憂心了幾日,叫林卻後悔不迭,再也不敢在李暮面前演她。
九月也是林棲梧的生日,李暮記得林棲梧說過今年生日想要鉤針捧花做禮物,於是給她做了一束。
為此李暮還特地弄了一卷細鐵絲。
這個時代有花絲鑲嵌工藝,自然也有拉絲工藝,有了鐵絲摻進花瓣固定花型,李暮也不必刻意把花做小,能做的花朵種類也比原先多得多。
李暮給林棲梧做的捧花裡頭還有一支向日葵,林卻路過瞧見,說沒見過,李暮一回想平時嗑瓜子磕的都是西瓜子,便明白向日葵還沒傳進來。
於是她又鉤了三枚辣椒,一枚通紅的,一枚紅色帶綠,還有一枚被鉤成切開一半的樣子,露出裡面的白色辣椒籽。
「明年出海的船隊要是能帶點這些回來,那就最好了。」李暮把另外做的向日葵和三枚辣椒塞到林卻手裡。
林卻看著這些東西,問:「這些也是……書上看的?」
李暮心虛地點了點頭:「……嗯。」
林卻捏捏她的臉,讓她別緊張:「還有別的嗎?」
李暮想了想,一時沒想起來,反正有些作物就算她不說,帶著任務的船隊也會想辦法多帶些回來,其他的……
「注意衛生,不要喝生水。」李暮一臉嚴肅道。
她也不是有了準備才穿越過來的,能分享的現代知識實在有限,但再怎麼樣她也聽說過一些傳染病,比如霍亂和黑死病。
隨便帶一個回來,後果都不堪設想。
李暮不知道這些疾病的具體流傳時間和地區,只知道一些預防的措施和救治的關鍵詞。
李暮又一次提筆,把自己知道的都寫下,一邊寫還一邊翻醫書,盡量讓自己寫出來的東西貼合古人的認知,能讓大夫看懂。
翻著翻著她看到一本《肘後備急方》,又一拍腦門,想起了瘧疾,碰巧她看過一部講屠呦呦女士研發治療瘧疾藥物的單元電視劇,知道青蒿素是用乙醇——俗稱酒精——從黃花蒿莖葉中提取。
於是她又另起了一頁紙,其中多次重複提到屠呦呦女士的名字,避免出現像捉匪牌那樣叫人把創意和功績扣她頭上的事情發生。
李暮寫的東西其實並不詳細,畢竟她也不是專業的,好在其中不可避免地提到了許多現代人習以為常的知識,比如傳染病的傳播途徑,比如細菌病毒,還比如水中加鹽補充電解質避免霍亂患者脫水而死等,讓看到這些文字的無渡一頭扎了進去,太醫院也跟著受到了衝擊。
船隊準備帶上百餘名醫官,太醫院中也有人跟隨船隊出海,別說這關乎他們自身性命,就算無關,但凡能通過這些此前從未接觸過的學識精進醫術,運用到其他的病症中,也足夠他們救治萬民,流芳百世。
……
十月,林晏安也跟著長了一歲,林棲梧十二,他十四。
安穎的課還在上,小老頭年紀大了準備致仕,時間也越發空閑起來,因此課程變得有些頻繁,李暮也隱約察覺到課程的重點和之前略有不同,她又觀察了兩節課,終於確定不是她太敏感,就是安穎在課程里夾帶私貨,明裡暗裡,一遍又一遍地強調忠君的思想。
李暮作為一個現代人,對君臣那套多少帶點免疫,但林棲梧和李雲溪都還小,李暮怕她們學偏了性子,就回去跟林卻提了一下。
林卻:「大抵是知曉你能管住我,所以想從你這入手吧。」
李暮:「……」
行宮晚宴上發生的事情林卻給她報備過,她是有點不太好意思的。
可林卻都和她賣慘了,說:「因為你不愛見人,總有風言風語說我嫌棄你,把你關著不讓你出門,天地良心,這怎麼還能怪到我頭上。」
這麼一說,李暮也就由著他造謠。
萬萬沒想到,林卻懼內的謠言連安穎都信了,這麼回頭一看,或許在行宮上課的時候,安穎就已經有了這樣的念頭,只是當時說得太隱晦不明顯,兩個孩子沒這方面的意識,她也是到如今才發現。
林卻很乾脆地給他們換了位先生,理由也是現成的,安穎要致仕還鄉,當然沒法再來給她們上課。
新先生來那一天,李暮和往常一樣提前到上課的地方,從另一個門進去,走到竹簾後頭。
結果新先生來得比她還早,聽見竹簾後頭的動靜,又看到李暮透過竹簾的身影,起身向李暮行了禮。
對方報上了名字和官職,是戶部尚書樓勤。
據林卻說,此人先前還在工部和吏部待過,後來才到的戶部。
樓勤口才好,擅言辭,偏偏李暮是個社恐,所以打過招呼就僵硬著坐下了,心裡不停期盼林棲梧和李雲溪能快點來,緩解一下尷尬的氣氛。
就在李暮以為樓勤也會安靜等人到齊上課的時候,那樓勤又隔著竹簾和她攀談了起來,頗有鍥而不捨的意味。
李暮聽著聽著,居然從中聽出了欽佩敬仰之意,不免一頭霧水。
李暮上完課回去問林卻,林卻說:「土豆紅薯解了閩中飢荒,樓勤知曉,自然對你欽佩不已。」
李暮奇怪:「他怎麼知道這事兒和我有關係?」
林卻比她更奇怪:「他為什麼不知道?」
李暮:「……?」
李暮從鴿舍那找了些閩中的情報來看,才知道她在閩中百姓口中已然成了活菩薩,林卻推廣作物,半點沒落下她這個說出作物特性的燕王妃,就連當地流行的儒林戲1里也杜撰了許多她的故事,還提到了和她有關的捉匪牌。
李暮:……啊啊啊啊!!!!
李暮羞恥得不行,用自己的手給臉頰降溫不夠,還抓了林卻的手幫忙,最後索性跑去洗了把臉。
水往臉上潑的聲音嘩嘩作響,李暮沒聽見,林卻摩挲著方才碰過她臉頰的手背,低聲呢喃了一句:「這才哪到哪啊。」
……
十月末的時候,李暮開始準備兒童簡筆消寒圖。
真就是兒童簡筆畫,枝頭每一朵梅花都透著肉眼可見的質樸和「我不會畫畫」五個大字。
李暮來來回回畫了好幾次都不是很滿意,甚至有點想要放棄,特別是聽林卻說畫完拿去裱起來,方便掛牆上的時候,李暮不是很想讓裱畫的師傅看到她的「大作」。
最後還是林卻說他也會裱畫,可以讓他來,而且冬天裱畫時間比夏天要長,李暮拖不下去了,才終於給出一副自己畫的消寒圖,讓林卻拿去裱了掛牆上。
這天李暮給芝麻糊喂草料,一邊喂一邊念叨纖雲飛星和兩位嬤嬤的好,說這麼多人,愣是沒有一個在看到她的消寒圖后發笑的,世上還是好心人多啊。
芝麻糊年紀小,還不能騎,得等明年,所以李暮這會兒還是養它,和它溝通感情居多。
餵飽了芝麻糊,李暮又騎著旁的馬去跑了一圈,直到林棲梧來叫她,說顧池找她。
李暮回頭看了眼,顧池確實在馬場邊站著,她同林棲梧驅馬過去,林棲梧揮著手:「二哥!我替你把嫂嫂叫來啦!」
顧池同林棲梧道了謝。
林棲梧下馬,說了句:「這有什麼的。」
然後一臉好奇地看著顧池,想知道他找李暮做什麼。
顧池並未開口,而是靜靜地看著林棲梧。
林棲梧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我走!我走行了吧!」
說著又騎上馬,憤然離去。
李暮,驚慌:不是,你走啥?!
李暮眼睜睜看著林棲梧走遠,馬場邊就剩下她跟顧池兩個人。
李暮表面穩著,心裡已經開始緊張了。
好在顧池也不是喜歡廢話的人,直接道明了來意:「我從南邊回來帶了點東西,可否請嫂嫂幫忙,替我帶去明月庵?」
李暮:「……」
演都不演是吧。
李暮點頭,靜默一陣,顧池又問:「嫂嫂可曾惹過瓊實生氣?」
瓊實,李枳的字。
李暮面無表情地搖頭:「我沒見她生過氣。」
顧池聞言還是一臉冷峻的死人樣,半點看不出他心裡有多慌。
顧池:「不打擾嫂嫂了,東西我遲點讓人送來。」
也不說到底發生了什麼,才講幾句話就要走,李暮撓心撓肺地感慨兄弟倆怎麼能差這麼多,林卻沒事都要和她叨叨幾句的勁頭怕不都是從他弟那搶來的。
這麼想著,李暮深呼吸,給自己加油打氣,開口叫住了顧池。
顧池回頭,李暮逼著自己,給出了一個不像社恐能給出的建議:「你和她,多說話,說心裡話。」
別光做,長長嘴,情路上的困難會少很多,真的,我以我出車禍前都還在看小說的經驗向你保證,你信我。:,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