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無恥小賊

第十章 無恥小賊

咯吱咯吱——

偏僻巷弄的小院里,依舊發出老舊木料不堪重負聲響。

夜驚堂把床都快晃散架了,絞盡腦汁說著些他都覺得不要臉的騷話。

冷艷女俠依舊咬著下唇,淚汪汪的眸子盯著夜驚堂,就是不肯讓外人聽見不堪入耳的哼唧。

但隨著污言穢語和動手動腳的雙重摧殘,她神色明顯有了變化,臉色滾燙,呼吸很是不穩,額頭浮現汗珠。

房間外,只能聽到老床晃動和夜驚堂變著花樣的騷話。

但好在夜驚堂演技到位,外面的捕快,最終還是放下戒心,又傳來低聲言語:

「長得人模狗樣,嘴還挺花……『後門別棍』啥意思?」

「抄後路的高深槍法,改天我讓你見識一下。沒啥聽頭,走吧走吧……」

……

踏踏——

兩聲翻越圍牆的輕響后,院落里徹底安靜下來。

密閉的房間中。

夜驚堂暗暗鬆了口氣,偏頭看向窗口,仔細側耳傾聽。

女子本來的冰冷臉色早已不在,變成了紅潤白皙透著水光,額頭掛著汗珠,桃花美眸晶瑩剔透。

整張臉頰有了血色,此時看起來更是美的驚心動魄,就好似受過璀璨后的天宮玉女。

女子望著近在咫尺的俊朗側臉,也不知是不是羞憤太久的緣故,這時候反而有點『憤』不出來了,只感覺身上悶熱,渾身上下的寒毒明明消退大半,卻比剛才還使不上力氣,小口喘息,眼底透著股精疲力盡的乏力感。

「你……啊~……」

待官差遠去,女子剛想開口質問,就發現小賊的手動了下。

剛才是迫不得已逢場作戲,尚能解釋,這次可是真的了!

而且外面沒人聽,女子心理防線沒了,反倒是叫了一聲,如泣如訴。

她做夢都沒想到自己能發出這種『可恥』的聲音,連忙捂住嘴,眼底顯出殺意,盯著上方的男子:

「你……」

夜驚堂轉過頭來,莫名其妙道:

「不能鬆開?那我重新握住?」

女人可不是軟柿子,腰間軟劍猝然出鞘,帶出一抹寒芒。

夜驚堂反應極快,直接跳了出去,落在屋子裡,握住刀柄:

「你想作甚?卸磨殺……過河拆橋?」

女人用軟劍指著夜驚堂,眼神憤慨:

「無恥小賊……」

「女俠,咱倆誰是賊,你不清楚?」

夜驚堂看著梨花帶雨,連生氣都帶著別樣美感的臉頰:

「不這樣,你怎麼保證官兵不過來查看你的相貌傷勢?明知道大難當頭,還死倔不肯出聲,你想急死我不成?」

女人雙眸冰冷,卻壓不住眼底深處的仿徨無措:

「我知道你是逢場作戲,但你……你假戲真做!乘人之危……」

夜驚堂反問道:「我假戲真做你都不配合,逢場作戲你能配合好?你不是有閨女嗎,不知道這戲怎麼演?還是以前辦事兒,也是頭一偏、眼睛一閉,哼都不哼一聲?」

女人面對這種『污言穢語』,眼底羞怒更甚:

「你無恥!」

夜驚堂面露不滿:「剛才你讓我打掩護,我冒著風險幫你,等官差走了就罵我無恥?你要是臨危不亂和我配合,我能碰你?」

「……」

女人瞪著夜驚堂,卻也明白他說的是實話,銀牙緊咬良久后,還是慢慢把軟劍放了下來:

「看在你仗義相助的份兒上,我……我饒你這一次……」

夜驚堂這才滿意,來到床鋪近前:

「你說過教我武藝,教吧。」

女人抬起眼帘,滿是怒色:

「你如此輕薄於我,我不計較,你還……」

「輕薄?你以為我樂意?我還沒說你占我便宜。」

夜驚堂見對方想賴賬,不高興了,從床頭拿起個小鏡子,把兩人的臉照在其中:

「你自己看看,咱倆誰好看?我犯得著為你把身家性命搭上?」

女人可能從沒被貶低過美貌,聽見這話明顯覺得可笑至極,但轉眼看向鏡子里的倒影:

她剛才飽受摧殘,髮髻散亂、臉上掛著淚痕,又怒氣沖沖,底子再好,此時也不及平日一半驚艷眾生。

而旁邊的小賊,劍眉星目器宇軒昂,從五官到氣質都完美到無可挑剔……

在床底下躲了半天的鳥鳥,此時鑽出來當裁判,站在兩人之間左右打量半天後,用翅膀指向少婦:

「嘰。」

意思還是小西瓜姐姐好看。

夜驚堂發現小蠢鳥拆台,頓時無語。

女人看懂了鳥鳥的意思,眼底顯出閃過一抹淡淡的傲色,但這麼一打岔,硬說這俊美小賊貪圖她美色佔便宜,也有點底氣不足了,就冷聲道:

「此事……此事我只當沒發生過,你也不許聲張,否則神仙都保不住你。」

夜驚堂見少婦不無理取鬧了,把鏡子丟去一邊,整理衣袍。

女人轉開了目光,用薄被把自己包好,悄悄整理被揉亂的衣襟,卻猛然發現,腿根似乎被汗浸透了……

好像也不是汗……

夜驚堂看著少婦臉色漲紅,眼神時而憤怒、時而無地自容,自然明白怎麼會事兒,心中暗道:「逢場作戲都能做成這樣,水做的不成……」

這話說出來,鐵定不死不休,夜驚堂並未多言,扣好袍子詢問道:

「現在沒事兒了,你該把事情說清楚了吧?你是什麼人?犯了什麼事兒?」

少婦心思有點亂,悄聲無息整理著衣衫,冷冰冰道:

「我叫駱凝,其他的,你知道沒好處;此行進京,只為搭救一個江湖朋友。中午在黑衙探查,不慎觸動陷阱,中了毒煙,為了躲開白無常追捕,才藏身此地……」

夜驚堂聽見這話,稍顯意外——黑衙捕快,通常兩人一組出門辦事兒,而最強六位總捕,被江湖人稱為『六煞』,以鬼差命名,分為:

鐵臂無常、鬼影無常、金剛牛頭、銀勾馬面、白髮諦聽、八臂地藏。

眼前這名為『駱凝』的少婦,被白無常追,還能逃掉,說明武藝確實不容小覷。

夜驚堂大概聽完過程后,又左右查看:

「你那丫頭呢?」

「幫我引開追兵,應該很快會回來。你……你最好馬上離開……」

「這是我家!」

夜驚堂示意床單被褥:「昨天才買的被褥,我全部家當。你招呼不打鳩佔鵲巢,給我惹禍上身,我還沒為難你,還想讓我走?你是想賴賬不教武藝?」

駱凝吃了這麼大個虧,確實不太想教。

但江湖人一諾千金,她也不想欠這小賊人情,所以還是站起身,腳步滑開,抬起雙掌:

「我說了只教一招,也只教這一次。你能記住、學會,是你本事;學不會算你沒福氣,不能說我言而無信。」

夜驚堂微微點頭,神色專註,望著駱凝的動作。

駱凝抬起雙掌,很有韻律的移動,時而抱月、時而平舉,動作行雲流水,來回演示半天後,往前一推,完事。

「你可學會了?」

??

夜驚堂滿眼茫然:「你耍賴是吧?當我三歲小孩?這能進叫功夫?」

駱凝面露怒色:「我已經教了你招式……」

「你教什麼了?」

「嘰。」

鳥鳥也是滿眼茫然,還用翅膀晃了幾下,示意——搖花手,這誰不會呀?

駱凝和夜驚堂對視,見他神情不似作假,怒色又慢慢收斂,疑惑詢問:

「你以前沒學過功夫?」

夜驚堂本想說自己學過功夫,但轉念一想——義父教的全是假把式……那不就是沒學過?

夜驚堂臉色柔和些許,認真請教:

「我確實沒學過真功夫,你剛才確定在教招式?」

駱凝怪異瞄了夜驚堂幾眼:「我看你根骨不俗,也有內勁傍身,還以為你學過功夫……沒人教,你怎麼練到這地步的?」

「每天負重跑三十里、舉三百次石鎖、五百個仰卧起坐……」

駱凝微微抬指,示意不用說了:

「你說的這些,當是有人指點,在給你打底子,正經武人不會這次練。」

「那我屬於不正經的武人?」

「嗯。」

駱凝點頭如鳥鳥,對這話相當贊同。

夜驚堂張了張嘴,沒和駱女俠吵架,詢問道:

「正常武人怎麼習武?」

「所謂武功,武為招式、功為內勁,兩者相輔相成。只有招式而無內勁,永遠只是『形似』;而有內勁無招式,則等於手下千軍萬馬,卻只會蠻力攻城,不通半點計謀。」

夜驚堂明白了意思:「我是有這感覺,那我現在算是只會橫衝直撞的無腦將軍?招式該怎麼練?」

駱凝認真道:「招式是『運氣』的法門,而不是實戰的套路,等你融會貫通、神形兼備,自然就明白了這一招該如何在實戰中使用。同樣是一記大巧不工的直拳,人家能撼動城牆,你卻打不破門板,區別就在於背後的功夫不一樣。」

夜驚堂似懂非,抬起雙手緩慢移動:

「意思就是,這樣慢慢演練,就是運氣的門道;真打起來,只有最後這一推?」

「看來聽懂了。」

駱凝頷首:「這一招,是《粘雲十四手》第一式,講究柔勁,能練到掌擊胸腹,臟器盡碎而皮膚無損,便算是入門。尋常人練到這一步,至少三……三……」

少婦還沒說完,就瞧見面前的黑衣年輕人,抬起雙掌來回遊移,動作和她方才分毫不差。

「你記性還真不錯!」

駱凝略顯訝異,繼續指導:「仔細琢磨,為何有這麼多動作,體會每個動作的分寸、力道、氣血走向,認真感悟暗藏其中的運氣法門……門……」

話語停了下來。

呼……呼……

密閉的小屋裡,有隱隱微風拂面,吹起了少婦鬢角的髮絲,眼神也慢慢從訝異轉為了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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