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騷味
瑢妃見鳳淇一臉委屈,還以為她就是真委屈,受了自己的欺負也不能言語,心裡那叫一個解氣,但是仍然覺得不夠,畢竟心裡窩的火太多了,平日里受姜妃的氣太多了。
瑢妃還要說話,卻見一臉委屈羸弱的鳳淇沖宮女凝芳招了招手。
凝芳恭恭敬敬的矮身過去,鳳淇也不說話,只是做了幾個動作,凝芳立即會意,原來娘娘是因為不能在這些人面前暴露自己能說話的秘密,所以讓自己去準備筆硯。
「呦,」瑢妃也看懂了,用帕子捂著嘴回頭對身後跟著的丫頭笑道:「你瞧瞧,淇妃娘娘要……『說話』了,這可是百年難遇的大事兒呢!可仔細瞧著了。」
凝芳聽著她這樣說自家主子,心裡就來氣,但是凝芳也是個窩囊人,說到頭她只是個小小的宮女,猶豫螻蟻一般卑微,連瞪瑢妃一眼都不敢,只能老老實實的去取筆硯過來。
凝芳很快就把筆硯捧上來,鳳淇拿起毛筆在錦帛上寫了兩個字兒,面上再不是方才委委屈屈的表情,笑的極為自然,彷彿有什麼特別可笑的事情似的。
鳳淇用手抻著錦帛,反過來朝著瑢妃給她瞧,上面端端正正,鏗鏘有力的兩個字……
——騷味
瑢妃一愣,乍一看沒明白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淇妃是寫字來罵自己么?那還了得了。
瑢妃「乓」的一拍桌案站起身來,一甩帕子,嬌滴滴的指著鳳淇,瞪眼喝道:「你什麼意思?」
鳳淇也不驚,也不怕,穩條條的坐著,笑眯眯的一雙丹鳳眼,稍稍抬起眼瞼來瞧著生氣的瑢妃,伸手指了指釵子。
瑢妃又是一愣,凝芳也是一愣,隨即就想起來了,方才瑢妃炫耀王上賞給她一個釵子,說下回招幸瑢妃的時候還讓她帶著,還說王上覺得這個釵子只有瑢妃帶著才「有那股味道」。
瑢妃登時胸口起伏急促,瞪著眼睛氣得不知道說什麼好,凝芳一時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瑢妃轉頭瞪著凝芳,喝道:「浪蹄子,你笑什麼!」
凝芳趕緊收斂了笑意,哆哆嗦嗦的說道:「回瑢妃娘娘的話,奴婢……奴婢在笑主子的話,主子說早上王上賞的早膳中的鴨子……有股騷味呢。」
瑢妃更是被氣得呼哧帶喘的,喝道:「浪蹄子你別打幌子,你家主子就是在罵我!真是放肆了,本宮好心好意來看望她,竟然惹得一身騷,還被罵了,真是豈有此理,有本事到王上跟前兒評理去!今兒個還就是不行了,必須讓王上處置你!」
她越說越氣憤,說到最後從對著凝芳嚷嚷,變成了對著鳳淇嚷嚷。
反觀鳳淇一點兒也不著急,雲淡風輕的坐著,一邊兒聽瑢妃「罵街」,一邊兒很悠閑的輕輕揚了一下手,那寫著字的錦帛「噗」的一聲就被扔在了燭台上。
桌案和正坐前有幾排裝點的小燭台,雖然火苗很小,一般也不用這些照亮,不過這個時候,錦帛一落上去,立時著了起來,一下子就燒著了。
瑢妃「啊」的一聲大叫,手忙腳亂的拉著自己身後的丫頭,把她往前推,罵道:「快!快去撈出來,別讓她把字兒給毀了!快去啊!」
那宮女被瑢妃一推,也不敢不去,但是錦帛已經燒著了,一股子兒焦糊味兒冒了過來,宮女心裡那個苦,壯著膽子從一片燭台上把著著火的錦帛撈出來。
宮女燙的嚇得不得了,大叫一聲把錦帛扔了出去,正好撲在瑢妃的裙擺上,羅裙頓時起了小火苗,一時間淇湘殿里雞飛狗跳,瑢妃尖細的嗓門把宮人都給引過來了。
宮女們內侍們大喊著「走水了救火啊」。
武琸宸和武培德說話的時候,武湛是不在的,也被遣了出去,武湛正本本分分的侯在書房的門外面等著王上有什麼吩咐,突然一個年紀不大的內侍慌慌張張的跑過來,輕聲說道:「不好了公公,淇湘殿走水了!」
武湛一聽,心裡「滕」的一下,王上昨兒個剛招幸了淇妃,說白了淇妃沒準兒還在王上心尖尖兒上,今天就走水了,萬一淇妃有個好歹怎麼辦?
武湛趕緊拽著那內侍走到旁邊,離著書房遠一點兒,壓低了聲音問道:「怎麼走水了?淇妃娘娘有沒有受傷?火滅了沒有?」
那內侍一一答道:「回公公,淇妃娘娘安好,火已經滅了,至於咋呢么走的水……這個奴才也不敢置喙,只聽說是……是瑢妃娘娘在和淇妃娘娘……聊天兒,然後就突然走水了。」
武湛何等精明,立時就明白了,這事兒和瑢妃脫不了干係,立時若有所思,揮了揮手,「行了,你去罷。」
內侍趕緊點頭,恭恭敬敬退了下去。
既然火已經滅了,武湛也就不著急進去通報了,敬賢侯可不是個擺設,也是當年奪嫡的王子,王上和敬賢侯在裡面談事情,武湛有一百個腦袋也不趕緊去,萬一聽見什麼不敢聽的,那就是大限了。
過不了多久,書房的門就開了,敬賢侯笑眯眯的走了出來,武湛連忙迎上去,笑道:「侯爺。」
武培德笑道:「咦,武湛啊,你不是跟著淇妃的么,怎麼還在書房當差?這宮裡頭人手這麼緊缺?要不這樣,從我那侯府給你遣兩個人來?」
「哎呦喂,侯爺您說笑了。老奴一直跟在王上身邊兒伺候,今兒只是奉命送淇妃娘娘回淇湘殿而已。」
武培德一聽,笑的不動聲色,心裡卻暗暗有些計較,沒想到鳳淇有這個能耐。
武培德沒再說什麼,閑庭信步的就走了。
武湛這時候才擦擦汗,也不知道自己剛才說的有沒有錯兒,有沒有多嘴,低著頭進了書房。
武琸宸坐在桌案變,臉上看不出喜怒,不過依武湛的經驗,王上看不出喜怒的時候起碼證明不是很歡心。
武湛過去,老老實實的稟報了淇湘殿走水的事情。
武琸宸抬起眼皮撩了武湛一眼,說道:「走水?」
「正是。」
「原因呢?」
「這……老奴也只是聽說。」
武琸宸不咸不淡的笑了一聲,把筆「咯」的一聲擱在硯台上,說道:「孤要的就是你的聽說,你也知道,在這個宮裡頭,大多時候聽說的要比眼見的實誠得多……說罷。」
「是,回王上,瑢妃娘娘到了淇湘殿,之後也不知為什麼就走水了,幸好兩位娘娘安好,沒有受傷,只是受了一些驚嚇,火已經撲滅了。」
武琸宸又笑了一聲,比方才的臉色要愉悅了一些,但是武湛看得出來,這絕對和歡心不是一回事兒。
正說話間,有內侍進來,和武湛耳語了一句又退出去了,武湛面上有些難色,說道:「我王……瑢妃娘娘到了,在殿外候著呢,似乎……似乎……」
「似乎怎麼了?似乎有些委屈,是么?」
武湛連忙說道:「我王聖明!」
「孤就猜著了。」
武琸宸站起身來,臉上終於有了確切的表情,顯得非常不耐煩,繞過桌案,一邊走一邊說道:「國家大事還處理不完,女人家的小打小鬧也要來找孤評理,跟瑢妃說孤不在。」
武湛擦了擦汗,一腦門子的冷汗直流,武琸宸還很年輕,雖然經歷了奪嫡,但是終歸太年輕了,而且秉性霸道,之所以中意姜妃,就是因為姜妃表現出來的不爭不奪溫婉依人,最看不得的就是女子跟自己鬧,瑢妃顯然光顧著覺得自己委屈,就觸了武琸宸的逆鱗了。
武湛委婉的表達了一下王上不在,不過瑢妃一聽就知道是假的,在殿外面哭的昏天黑地,直嚷著讓王上給自己做主什麼的。
武湛勸了一回,無奈瑢妃看不懂臉色,武湛只好硬著頭皮再回去稟報,武琸宸只是冷笑了一聲,說道:「好啊,那你就備駕罷,孤要去一趟淇湘殿,看看淇妃有沒有受到驚嚇。」
瑢妃看到聖駕的時候就傻了眼了,沒想到自己竟然被王上厭煩了,頓時心裡悔得腸子都青了,心想著自己豈不是給鳳淇那個啞巴蹄子做了嫁衣,但是事已至此,後悔也於事無補了,只能拿自己身邊兒的宮女出氣。
鳳淇送走了瑢妃,凝芳在一邊大快人心說道:「娘娘您真是有辦法,剛剛瑢妃被氣得臉都青了,奴婢看的真真兒的!而且字兒也給燒了,就算瑢妃到了王上跟前兒去鬧,也沒有證據。」
鳳淇何其了解武琸宸,笑道:「鬧好啊,我就怕她不鬧。」
武琸宸一起駕,就有內侍過來通報了,進了淇湘殿,哈腰帶笑的說道:「恭喜淇妃娘娘,快準備接駕罷,王上聽說淇妃娘娘受了驚嚇,特意過來來看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