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心底一悸
「十三，老八說的話，你可有異議？若沒什麼異議，那朕就要處罰你了，可好？」
蒼年一席話說得簡單而平淡，末尾還問了句，似乎是在徵求蒼吟月的意見。
他負手而立，眉宇間有著不可直視的威嚴，看不出情緒的眼眸睨著地上的十三女兒，渾身都散發著屬於天子的帝威，完全沒有作為一位父親應有的慈祥和寵愛。
蒼吟月自是沒有回話。
她仍是緊抿著唇，承受著體內寒意和體外鞭傷的雙重肆虐，眼裡的殺意幾乎要凝結成冰。
沒有異議？處罰？
笑話！
既然以前蒼戀花對原主施虐的時候，他都不管不問，無論從哪方面看，都是表明了他是寵著蒼戀花的。如今蒼戀花這一鬧，他還想披著羊皮裝一下好人？
試問她的祖國，她為之奉獻了一切的國家，四大文明古國之一，有著中華上下五千年的歷史，千載青史上，連那些所謂的明君都不能稱之為真正的好人，他好歹也是一國之君，何以臉皮如此之厚？
要處罰就處罰，他哪來這麼多能磨嘰的時間？
見蒼吟月沉默不語，蒼年自是理所當然地當她是默認。當下便是又一揮手，身後立即有兩個宮女上前來，一左一右將蒼吟月從地上扶起來，將她架到了蒼年的面前。
他略略斂眸，看著自己這個十三女兒。
從她小時候，應該算作是她剛出生開始，因為她那張臉，她就一直沒有得到過他的寵愛。可也就是她這麼一張臉，卻是她能安穩的活了這麼多年的原因。
老八是什麼樣的性子，他再清楚不過，若非是因了十三這樣的一張臉，十三早被老八折磨死了。
蒼年突然微微俯下身來，凝視著有宮女的扶持才能勉力站立著的蒼吟月，聲音里似是摻了絲柔和，問道：「處罰之前，父皇先問你幾個問題。近來，寢宮裡可有覺得不對勁的地方？有沒有陌生的人來看你？你身上，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是不是找了御醫給你看？」
聞言，蒼吟月頓時心中一凜。
莫非蒼年也參與到了那些江湖勢力所看重的事情當中？不然的話，問她這些做什麼？
還是說，那件事情，根本就是蒼年所發起的？
蒼吟月思緒翩飛，面上卻仍是一片冷淡，一言不發，保持著沉默是金的原則。
見她不回話，蒼年好不容易顯出的一點柔和，霎時消沉了下去。他再度冷冷看了一眼滿身傷痕的少女，再沒了耐心，隨意的一擺手，便是有宮女會意上前，直接是揚起手來，就要對著蒼吟月的臉打下去。
蒼吟月仍然沉默著，準備承受接下來新一輪的掌摑。
臉頰還殘留著先前蒼戀花那一番掌摑的疼痛和麻木，蒼吟月心中忍不住暗暗扯了扯嘴角，自從穿越到這裡來，還真是沒停過受疼。
宮女第一掌即將落下，蒼吟月也做好了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準備。恰在這時，有太監過來，若有深意地看了看蒼吟月，而後對著蒼年道：「陛下，皇後娘娘來了。」
皇後來了？
這個時候過來了？
蒼年不動聲色地頷首：「讓皇後過來。」
話音落下不久，不遠處便響起一聲唱喏：「皇後娘娘駕到——」
頓時，一股比花香要濃郁了些的脂粉香氣襲來，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卻不奪人眼球的宮女，簇擁著一位身著鳳袍的雍容婦人，於萬千花海中走來。
來人端莊典雅，年齡雖不小了，但保養得很好，眉如遠山面似秋月，看不出來有什麼歲月的痕迹，反而讓人覺得她氣質華貴，一身的鳳華。
這正是皇后，十三公主的親生母親。
蒼吟月略略抬眼，看向皇后。
或許又是原主的思維作怪，她居然感到自從這個皇後到來之後，心中就莫名地鬆了一口氣，好像這個皇后，是她所能相信所能依靠的人一樣。
思及於此，蒼吟月不由多看了皇後幾眼。
卻見皇后恰好也看了過來，那雙寧和柔潤的鳳眸里，竟是悄悄滑過一抹足以稱之為溫柔的光澤。
蒼吟月只覺得心底一悸。
「臣妾聽聞老八被十三欺負了，就來此看一看，誰知陛下也在這裡。」
皇后緩步行來，先是對蒼年行了個禮，笑意淺淺卻溫和，轉而看了眼因自己的到來，沒有繼續施行掌摑的宮女，黛眉微蹙，又道：「陛下，臣妾方才看了，老八的傷勢並不嚴重，略休養幾日便能恢復過來。只是這十三的傷勢看來也不輕，若是再行處罰，一國公主被打得昏過去這個消息，可算不得好聽。」
她言語間悠然自若，完全聽不出來是借著十三公主被皇帝懲罰得昏倒的這個消息，來威脅蒼年的意味。
能夠在後宮裡佔得后位，且屹立不倒這麼多年，皇后自有她的手段和考量。
蒼年聽了，默了一默，卻是揮了揮袖袍：「皇后說得有理，皇家的顏面，朕的確是要多顧及著些。」
得了陛下的意思，那本欲實施掌摑處罰的宮女立即躬身退了下去。
見狀，皇后又是溫婉一笑：「既如此，臣妾便先回宮了，一年一度的宮宴快要開始了，臣妾要將各方面都安排妥當。」柔柔行了一禮，「陛下，臣妾告退。」
「皇后隨朕一起走吧。」
蒼年再沒多看自己的十三女兒一眼，冷冷一拂袖，支撐著蒼吟月身體的宮女們立即將她鬆開了，仍然讓她躺在了地上。宮女們緊隨在兩人身後，離開了御花園。
良久，御花園內一片寂靜。
地上的蒼吟月突然咳了一聲，嘴角流出一縷泛著寒意的血漬。
聽見她咳出聲來，隱在暗處的人終於露面來，不出意外的，一個個都是身著黑衣，面蒙黑巾，卻是滿眼焦急地將她圍起來，其中兩個上前來，動作輕緩地將她扶起，言語中也是滿含著擔憂：「公主，您覺得現在身體如何？」
蒼吟月抬眼看向這兩個人，平靜無波的眸子里，有著一抹華光，飛快的轉瞬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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