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救人亦是害人（1）
第16章救人亦是害人（1）
靜靜的候了會兒，墨惜便聞見外間傳來些許的響動，側首間，便瞧著一女子徐徐朝著這邊走來。
淺色羅裙繚姿鑲銀絲邊際，水芙色紗帶曼佻腰際，著了一件紫羅蘭色彩繪芙蓉拖尾拽地對襟收腰振袖的長裙。面含淺笑，體態豐腴，風姿綽約，行動間，衣衫翩飛，風情無限，倒是一個極美的女子，比之屋內的流鶯，當更甚一籌。
鳳氏，墨惜雖然見得不多，可卻也識得，真正是一個厲害的人物，當年不過二十來歲，便得了大伯母鍾氏的信任，掌管大房一切具體事宜，皆妥帖穩當，從不曾出差錯，凡事倒也雷厲風行，唯有對流鶯問題的處理上，心軟了，以至於後來，落得狼狽的下場。
「落羽給祖母請安。」到了房內，鳳氏的目光從屋內掃過，瞧見杵在一邊的墨惜，倒不曾停留，只是在望見屋內跪著的流鶯時，目光頓了一下，然不過片刻，卻是移開。
「落羽，你且起身吧。」
「祖母喚落羽來所為何事？」
「有些事情，本是你院子里的事兒，祖母我本不該管，可如今，你母親不在府裡頭，出去辦事去了，發生這樣的事情，我也當問上一問。」王氏不曾說什麼事，可又有誰聽不明白她說的話？
「祖母既為落羽的祖母，落羽的事情，祖母自然可以管。」鳳氏平靜的應對著，微斂的眉眼，含笑的面容，瞧著看不出一分凌厲，可又絕對不是一個軟弱可欺的人。
當年，她究竟為何會放過流鶯？
墨惜的心下浮起一絲疑惑。
聞此，王氏點點頭，經過了剛才，她的心緒已然平靜了些許，想來，她亦是喜歡鳳氏，如若不然，語氣不會這般平和。
「既如此，這事兒，我便插上一手。」王氏說著，話鋒一轉，卻是將目光，落在了流鶯身上，乍一對上凌厲的目光，原本就有些膽戰心驚的流鶯，身子卻是一顫，下意識抬眸，瞧了鳳氏一眼，然鳳氏卻不曾望她，一雙眼眸，只是瞧著上首的老人，凌然的姿態，委實平靜。
流鶯斂了斂神，心下有些輕顫，須臾眼眸中滑過一道光，她一下子撲到鳳氏的腳邊，哀求道：「大少奶奶，你就饒過流鶯這一回吧，流鶯真的不是有心的，那一晚，大少爺他——」
「荒唐！流鶯，你莫要滿口胡言，若不是你存心勾引，炎兒怎會瞧上你？」流鶯的話還不曾說完，王氏便是一聲恫嚇。
鳳氏聽了，微微蹙眉，然她的目光，卻不曾落在腳邊的流鶯身上。
墨惜靜靜地站在一邊，將這些人的舉止都瞧在眼底，竟是瞧不透鳳氏，更是無法理解，當初鳳氏的做法。
鳳氏拂開了流鶯抓著她衣衫的手，不動聲色地移了一步，卻是靠近了墨惜幾分，瞧見墨惜時，對她淺然一笑，旋即又側過臉去，思量了一下，又往墨惜身邊站了幾分，卻是與墨惜貼近，站在了一邊，那一副態度，分明是對這事兒不打算過問。
見此，墨惜訝異地瞧了一眼鳳氏，更加不曉得鳳氏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麼！
流鶯見此，心中便是慌了。
她曾是鳳氏的貼身婢女，照顧鳳氏十餘年，若是落在了鳳氏的手中，尚且有些活路，可若是落在了王氏的手中，依著王氏那狠厲的手段，她還能活著踏出這個院子嗎？
流鶯跌坐在地上，面色瞬間慘白，眼中滑過一抹悔意，抬眸間，望了一眼鳳氏，帶著幾分怨懟，須臾，便又垂下了頭。
「流鶯，你有今日，怨不得別人，要怨也只怨你貪圖富貴，痴人說夢！來人，將流鶯重打三十大板，然後攆出府中。」王氏厲喝一聲，做下判決。
流鶯聞此，愕然抬首，滿目慌亂。
莫說其他，即便是這三十大板，她的身體怎能受得住？若是受了，她還有命活嗎？
「大少奶奶，求求你，饒了我吧，莫要如此對我，三十大板，奴婢受不住的，大少奶奶。」於此刻，流鶯想到能求的人，卻只鳳氏。自然，她是聰明的，曉得求著王氏不過是白費功夫，若是求得是鳳氏，或許還有幾分生機。
鳳氏起先還無動於衷，只聽得王氏要打流鶯三十大板的時候，面上滑過一抹動容，這會兒又見流鶯求著她，她心下有些不忍，然她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卻是被人不小心撞了一下。
鳳氏一驚，收回了本要扶起流鶯的手，側首，將目光落在墨惜的身上。
墨惜咧咧嘴，對著鳳氏一笑，解釋道：「大嫂，不好意思，不小心碰了您，您沒事吧？」
鳳氏的目光從墨惜的面上滑過，須臾卻是搖搖頭，直了身子，望向王氏，道了一聲：「謝祖母為落羽做主。落羽院子里還有些事情，這邊先走了。」
鳳氏離開，倒不是真的有什麼事情，只是不忍見。流鶯畢竟是跟著她身邊十餘年的丫鬟，人皆有惻隱之心，即便是她做錯了事，鳳氏心下難免有些不忍。可有些事情，一旦縱容，便會後患無窮。
所以，既然不忍見，那便遠遠躲開就是了！
王氏大抵也明白鳳氏心中的想法，當即也不曾留她，只放她離去。當她踏出院子時，隱隱還聞見長鶴院內流鶯掙扎的哭喊聲。
鳳氏走了，可這一切，卻切切實實在墨惜的面前發生，這樣的事情，不過八歲的她，本該迴避，然自始至終王氏都不曾說過一句讓她迴避的話，這意味著什麼，墨惜已然不想猜測，只是她卻是明白，她剛才的一個小小的舉動，雖然救了鳳氏的日後，卻是害了一個人。
心有些累，掩在袖中的手，在輕顫著，只那目光，卻是瞧著那院中被打的人，耳朵聞著那一聲聲嘶喊最後漸漸低下去，變成呻吟，直到再也聞不見。
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好似被定住了一般，目光無法從流鶯身上移開。
她本不想害任何一個人，可有時，她想救另一個人，卻難免害了其他的人！
她為何想要救鳳氏一把？是因為鳳氏後來的悲慘境地，與她有些相似嗎？
墨惜身體僵直，眼瞅著院中的一切，回不過神，便在此刻，耳畔響起王氏冷硬的聲音：「瞧見沒，這就是府中不聽話，不守規矩的人的下場！」
墨惜身子一顫，背後生寒，目光沉了幾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