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雨夜驚夢（2）
第9章雨夜驚夢（2）
雨，嘩啦啦的下著，雨點打在窗牖上，傳來吧嗒吧嗒的聲音，聞著這聲音，墨惜卻是怎麼也睡不著，恍然間，便想起了剛才的那個夢境。
夢裡，滿是血，鮮紅的血，染遍了整個世界。
先是一座庭院，與記憶中一般無二，裡面種了些花草，春日裡百花爭艷，蝶兒翩飛，在那個春天，她歡歡喜喜的在門外玩耍，年幼無知的她，面上一片喜慶，可別人的臉上，卻滿是愁容，有人從她的身邊走過，扔下一句：「夫人走了，七姑娘日後——唉！」便走遠。
她愣了一下，只當娘不過是出遠門了，當父親滿面悲傷走來，抱起她時，她仍舊歡喜著：「爹，你這是要帶我去尋娘嗎？」
「惜兒~」父親只低喃一句，卻是不再多說，待得抱著她進了屋內，耳邊便是一連串的哭聲，一眼，便望見了那個躺在床上的女子。
一月來的折磨，那女子已然瞧不出原本娟秀的模樣，乾枯的身體，好似被吸幹了水分一般，忽然，那個窩在父親懷中的小女孩就哭了，哭的歇斯底里。
畫面突然轉變，卻是她長大后的模樣，亭亭玉立的女子，秀美溫婉的模樣，嫩黃的衣衫，平添了幾分嬌俏。
溫潤如玉的男子，眉眼帶笑，一眼望來，女子垂首，面上卻是一片嬌羞，耳邊便是一陣戲謔的笑。
大紅的花轎，地毯鋪地，歡快的嗩吶，轉眼間，她便嫁人了，所嫁之人，卻不是別人，正是那溫潤如玉的男子，她心中滿是甜蜜，帶著期待，帶著嬌羞，紅鸞帳，洞房夜，一切都是那般和和美美，女子幸福非常。
可是，突然有一日，府中多起了流言蜚語。
「少奶奶委實可憐，至今還被蒙在谷里。」
「是啊，是啊，我瞧著，少爺怕是——」
「噓，小聲些，當心隔牆有耳。」
女子扶著牆，面上一片慘白，說服自己，方才聽到的不是真的，只當自己聽錯了，假裝自己什麼都不曾曉得，只是，一日，無意中，卻是撞破了夫君與同父異母的妹妹的姦情，當下瘋了一般，便撲上去扑打著那男人，卻是被男人摔在了床上，暈厥了過去。
醒來，卻是發現自己有了身孕，當即百感交集。
曾經深愛著的男子，前來認錯，說他與她的妹妹之間清清白白，她原本不信，可抵不過心中的愛，又加之，他們之間，多了些許其他的牽絆，當即便也信了他，安心養胎。
然而，就在三月後的一天，娘家卻是傳來噩耗，說是自己同胞弟弟，將不久於人世，待得她趕去的時候，只瞧見川哥兒形銷骨立的模樣，他張張嘴，想要對她說些什麼，只是咿咿呀呀，她卻聽不真切，待得想要湊近，問清楚時，他便吐了一口鮮血，閉上了眼睛，那一口鮮血，噴在了她的臉上，伸手一摸，便覺痛遍骨髓，她瞧見自己趴在川哥兒的屍體上，嚎啕不止，任誰來，都扯不開她，最後，還是她自個兒暈厥了過去，這才將她弄走。
醒來，卻發現，自己躺在了一張床上，腹中鈍痛不止，眼前人影憧憧，瞧著那些衣衫，分明是熟悉的，可她卻瞧不清那些人的面容。
一聲大喊，屋內多出了孩子的哭聲，躺在床上的女子面上露出了笑容，便在此時，屋內多出了一人，只見那人猙獰的笑著，伸手躲過了那孩子，當著她的面，將孩子撕裂成了兩半，一張猙獰的大口，朝著她撲來，瞬間將她吞噬。
夢醒了，人散了，獨留下她獃獃發愣。
夢裡的景象，是那般的熟悉，可不就是前世的種種嗎？
紅色的鮮血，渲染著夢裡的世界，讓她的唇齒間，鼻息里，都充盈著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想要作嘔。
這樣想著，墨惜便真的乾嘔了幾下，可是卻什麼也沒有，不過是她的幻覺罷了。
夢雖然散了，可是那起伏的心，卻是難以平靜。
前世的種種，還歷歷在目，而現下，她卻回到了八歲那年，這或許便是上天的眷顧。
墨惜翻了個身，將身上的被子，往上提了提，側著首，瞧著那扇已然關了的窗子，聞著外間的雨聲，這一愣，便是一夜，再也不曾睡下。
清晨，屋外傳來鳥鳴，經過一夜雨水的洗鍊，空氣中飄散著雨水的氣息，院中的那棵桃花樹，經受一夜風雨的洗刷，掉落了不少，滿地殘紅，凄零寥落。
若是前世，墨惜心中定然會生出幾分悲戚，只這會兒瞧著，卻只目光平淡。
綠瑤來時，瞧見的便是坐在桃花樹下，面容平靜的小女娃，眼中閃過一抹異色，上前幾步，喚了一聲：「姑娘。」
墨惜抬起頭，見得來人，復又收回目光。
「姑娘，聽得碧秀說，你昨個兒夜裡尋我？」
「嗯。」墨惜淡淡應了一聲，思量了片刻，方才道：「昨日里，我忽然想起，再過月余，便是祖母壽辰，便想著這一月，去普光寺住上幾日，與祖母祈福，想聽聽你的意見。」
聞此，綠瑤微微抬首，有些訝異地看墨惜一眼，這樣的事兒，往日里，姑娘都是詢問柳嬤嬤，怎這會兒，卻是來問她了？
綠瑤雖覺得有些奇怪，卻還是思量著說來：「姑娘，這事兒，卻是極好的，姑娘只需求得夫人的同意，應當可。」
「嗯，既是如此，晚些時候，你便陪著我去一趟母親那裡。」
「是，姑娘。」綠瑤應著，「姑娘可還有事？」綠瑤隱隱覺得，姑娘尋她，並非為了這事兒，如若這事兒，根本無需昨夜找她。
「無事。」正如綠瑤所料，墨惜心裡還擱著事兒，只是夜裡，墨惜思量了許久，還是待得一些時候，再將此事提起，免得他人心中起疑。
「若是無事，那奴婢便將去普光寺的事情告知張嬤嬤，好讓張嬤嬤早些安排。」沉思了片刻，綠瑤道。
墨惜點點頭，「你且去吧。」說罷，便轉過頭，望著眼前的桃樹，怔怔出神。
綠瑤行出幾步遠，回首，瞧了一眼坐在那樹下的小女娃，眉宇微蹙。
剛才那一剎那，她怎覺得姑娘的眼中，多了幾分經歷世事的滄桑？
這樣的念頭，方才滑過腦海，綠瑤便輕笑一聲，只覺自己的想法太過荒唐。
姑娘不過八歲，怎會經歷什麼世事？又何談滄桑？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