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凡夫俗子
咕咕！
蛤蟆巨舌一卷，立刻將一條怪魚吞入腹中，然後扭頭看向李清風。
李清風意識到對方的意思應該是跟它走。
於是李清風一把抓住蛤蟆背上的突起，左手掌心立刻伸出鉤狀扣住肉瘤，這是他求生的最後機會了。
轟！
粗壯的大腿蹲起，水底的淤泥被巨力衝擊波震蕩出一圈環形波浪。
蛤蟆沖地而起，猶如一顆深水炸彈，迅速朝著水面衝去。
噸噸噸噸噸！
李清風已經開始喝水，沒辦法，他也不是專業潛水的，時間太久，憋不住了。
混亂的水流中，李清風好像見到了一束光。
「那是……月亮嗎？」
他的意識開始模糊起來，但一直抓著蛤蟆後背沒有鬆手，李清風知道鬆了必死，所以一直到失去意識的那一刻都沒有鬆開。
「我差一點，就碰到月亮了。」
嘩啦！
李清風的意識徹底模糊，但在完全昏迷之前，他好像聽到了一個略顯清冷中性的聲音。
「感謝大自然的饋贈。」
……
……
……
時間悠悠轉轉，來到了傍晚。
在沙河河岸邊的一顆大柳樹旁，駐留著一高一矮兩個穿著黑紅色古代官服的人。
高一些的看起來應該是個男人，他雖然很高但佝僂著身體，黑色的斗笠遮住了面容，讓人看不清具體樣子。
寬敞的斗篷遮蔽住身體，整個人看起來有些臃腫。
矮一些的是個女人，矮只是相對於她身旁的男人，和正常女人比起來，這個女人已經算是非常高挑了。
她帶著白色哭臉面具，也同樣看不到面目，身上掛滿了鎖鏈，行動時會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
此時女人愜意坐到他們升起的篝火旁。
身子斜靠在柳樹上，脫掉了悶腳的鐵線靴，腳指頭撥落了幾下，抖落掉上面的泥灰后又攥了起來，把兩個腳丫子踩在靴子上透氣。
她右手拿起篝火上的烤肉串轉了幾圈，而左手順勢伸出……
看姿勢和角度，她是想要摳腳的。
可看到李清風那疑惑的眼神后，這個看似將要摳腳的動作又停止了。
女人稍微端坐了一下身子，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隨意。
然後看向蹲坐在旁邊，披著自己斗篷，臉色蒼白瑟瑟發抖的李清風，用那種清冷又中性的聲音問道：
「所以，這就是整個事件的全過程？」
「是的，整個過程大概就是這樣。」李清風老老實實的點頭。
對方的這身制服……原主記憶里雖然沒有畫面印象，也就是沒見過，但有些文字和對話的記憶，有過類似描述。
黑底紅鱗，凶神惡煞。
他們是禹朝最特殊的衙門，專門負責獵殺妖精鬼怪的特殊組織。
鎮魔司！
群遠縣這邊有人稱呼他們為鬼差，聽說每個鎮魔司鎮魔人，都不是簡單人物。
面對這樣的存在，不老實等同於送人頭。
「故事挺好的。」
「軍爺，我真沒編。」
「喝喝，我是女的。」
李清風嘴角抽了抽，軍娘？這個詞他終究還是沒喊出口。
三人一陣沉默。
距離他醒來已經有一陣子，醒來的時間已經是夕陽落山，天色漸黑的時候。
當時這個女人就已經坐在了他的旁邊，正在給他檢查身體。
見他醒來，女人便一掌打在他後背，一時間他吐出了許多泥水，蝌蚪，還有魚籽。
然後告訴他人沒事了。
看著自己吐出的奇怪東西，李清風哪能不知道是對方救了自己。
可他還沒來得及感謝，就被女人告知他犯法了，涉嫌勾結妖鬼，謀殺戮沙河寨整船的人，坦白從寬。
然後才有了之前編故事的對話。
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
說是這個道理，但李清風實在不敢造次。
所以他所說的故事，只比實際情況少了一點點，就那麼一點點。
比如他隱瞞了穿越者的情況，只是告訴對方自己叫李清風，家住沙河寨，是個好縣民之類。
船上的內容，李清風連幽書都沒有隱瞞。
其他的包括黑氣附體，幽冥索命，河伯走卒，甚至連正面搏殺柯孟，他都一五一十毫無保留的說了出來。
因為面對這兩人，他真不敢隱瞞太多。
萬一這些人有什麼特殊的測謊手段，那就完蛋了。
尤其是那個佝僂的男人！
尤其是……他看到對方咳嗽出的血塊，吃掉他吐出的那些東西，又迴流對方斗篷時！
這個佝僂者的血塊，可以吞噬活物！
面對這樣的人，李清風所說的話九成九都是真的。
在李清風說完后，高大佝僂的男人徑直走到他面前，李清風明顯感覺到了對方身上傳來的壓迫感。
左手掌心的東西，此時也是一片死寂，李清風能感覺到左手傳來了一絲恐懼。
他明白，那是幽書正懼怕著什麼。
眼前的男人么？
李清風知道，對方隱藏在斗笠下的眼睛正在打量自己，他不敢說話，也不敢動。
直到男人枯瘦的手突然抓住李清風，嚇了他一跳。
不過對方有些油滑的手掌只是停留在左手脈搏處，並沒有攻擊性動作。
「他沒有發現幽書？」
對方好像感知不到幽書，甚至感知不到掌心裂隙的存在，這讓李清風漸漸鬆弛下來。
許久……
「幽書就是在這片區域消失的，根據這小子的說辭，幽書應該是在選擇宿主，你怎麼看？」
男人說話了，聲音異常的嘶啞難聽，而且很蒼老。
被他問到，女人只是伸了個懶腰，看起來十分散漫，對這件事並不是很上心。
「我怎麼看？我坐著看。」
「你？不繼續追捕嗎？」老者似乎有些不甘心。
「乜老哇，你一個月才幾十兩俸祿，玩什麼命啊？
剛才為了下水救人，我褲子都潮了，實在不方便，要不……咱們明天加油？」
被稱呼為乜老的老者胸口一陣起伏，連佝僂的身體都變得直了一些：
「且不說你剛才明明是為了捉魚才下水。
尋找幽書乃是朝廷大事，如若不完成，你我如何向朝廷交代？」
「能力越小責任越小，我官職比你小，這事我不粘鍋的。」女人的聲音一本正經。
「噗！」李清風連忙憋住嘴，讓自己別笑出來。
從醒來到現在，這個女人就給他一種很怪的感覺。
她的聲音很清冷平淡，略顯中性的聲音有些說不上來的好聽。
但她說話的內容又很怪，就有一種一本正經跟你說笑話的既視感。
面對女人這種擺爛態度，老者毫無辦法，他扭頭瞪了一眼李清風，嚇的李清風連忙坐正身體。
「罷了，老夫和你一個凡夫俗子較什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