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情意悄悄
萬千用的是第三人稱的「她」，而不是第一人稱的「我」。
雖然對此唐約早有準備，可是當他聽萬千這麼說的時候，他的內心深處還是油然而生一種很微妙的感覺。
老實說，唐約從來沒遇到過像萬千這樣的人。
醫生說她身體健康，什麼毛病都沒有，根本不是精神分裂。
可是唐約在現實生活里連精神分裂症的患者都沒見過，他只是看過有類似設定的影片而已。
無論如何，唐約還是在內心之中告訴自己，明天的萬千，也是今天的萬千。
萬千就是萬千。
「不好相處是指哪些方面，能不能說的具體一點，也好讓我避免踩雷。」
唐約主動就明天的萬千提問，萬千本來想對唐約詳細訴說一番，但她又想到這樣一來，就讓唐約失去了與其他的自己見面的驚喜。
這樣對其他的自己來說，不太公平。
「明天你就知道了。」
萬千面帶微笑賣了個關子，唐約輕輕點頭，並未追問下去。
飯菜很快就上齊了，兩人同時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他們之間令人感到默契十足的動作，竟然是同時伸向鍋包肉盤子里的筷子。
萬千是因為喜歡吃鍋包肉，唐約是因為有些想家了。
「鍋包肉酸甜的口感總是能讓我覺得生活不只是枯燥乏味。」
萬千口中咀嚼著鍋包肉，對於這個熟悉的味道，她很滿意。
唐約就沒有那麼多想法。
他將筷子上夾著的那塊鍋包肉放在米飯上，泛著亮光的鍋包肉上面彷彿映照出了他家餐桌上出現過無數次的一幕光景。
「家長會上一切順利嗎，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比如老師單獨跟你溝通之類的，你應該在人群中很顯眼吧？」
唐約提起家長會的事情，他沒去參加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沈城萬事屋的原則就是拿錢辦事，如果事情沒辦成，他肯定是要把錢退還給對方的，這是原則問題。
「挺順利的，家長會裡有很多年齡不同的家長，還有兩位奶奶一位爺爺呢。和我年齡差不多的也有幾位，但是年紀都比我大，大概在三十歲左右了。」
「那就行。」
唐約應了一聲，這個話題就算過去了。
他平時也會在沈城萬事屋公眾號的後台篩選客戶需求，到時候有適合的交給萬千去做就好了。
一個人生活的話，日常花費也不會太多。
唐約雖然沒想過讓萬千在沈城紮根，但也不想讓她生活得太過窘迫。
他自己倒是無所謂，大不了就回家繼承家業，當個蛋糕店的小老闆也挺好的。
這頓飯兩人吃得都還算是開心，他們邊吃邊聊，並沒有具體的內容，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萬千知道唐約對其他的自己很好奇，但她沒有提，唐約也沒有主動問。
心照不宣之下，這頓飯就這麼吃完了。
「打包吧。」
萬千伸手指了指桌上的剩菜，儘管他們已經很努力在吃了，可是每樣菜都還剩下很多。
唐約倒是沒想過打包，聽萬千這麼講，他表情有些詫異，但還是笑著點了點頭。
萬千是個勤儉節約會過日子的女孩子。
該用一個什麼樣的形容詞來具體形容呢……
「賢惠」
唐約的腦海中冒出了此刻對面前少女的定義。
賢惠這種詞，多半跟妻子這樣的角色有關。
「你很賢惠，以後誰娶了你，肯定有福氣了。」
唐約口中感嘆道，他倒是沒有臭不要臉把自己帶入進去，可是萬千卻抿嘴笑著，笑容燦爛極了。
「我這種人怎麼可能嫁得出去啊，大部分人可是都把我當成神經病的。」
「總會有人相信你是正常人的啊。」
「那對方的父母也不會同意啊，什麼樣的父母會讓自己的兒子娶一個疑似神經病的女孩子啊。」
「……」
唐約沒回話。
他想了想自己家的那對父母。
如果是自己的父母，會不會持反對意見呢？
他們從小到大都沒怎麼管過自己，家庭環境極其自由舒適，應該不會幹涉的吧……
唐約回過神來，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把自己帶入進去。
他又不會娶萬千，他們之間最多就是房東和租客的關係，或者老闆和員工的關係……
談戀愛什麼的，想想就很麻煩，他不可能去嘗試的。
這邊唐約打定主意，餐館的服務員已經在幫忙打包了。
兩人拎著餐盒走出菜館，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之前的那場陣雨終於停了下來，雨後的空氣十分清新，透著股泥土獨有的芬芳氣息。
成排的路燈散發著明亮耀眼的白光，為晚歸者指引回家的路。
「我們走回去吧。」
就在唐約準備伸手招來計程車的時候，萬千柔聲提議道。
她的聲音輕柔嫵媚，和她此時保持著的美好姿態一樣，透著股成熟女人獨有的知性美。
唐約愣了一下，現在他們所在的位置要想走回家的話，估計得走半個小時……
而且剛下過雨，誰知道哪裡的路面坑坑窪窪積攢了雨水不好走。
唐約低頭看了一眼萬千手上拎著的剩菜餐盒，餘光又掃到了她腳上穿著的白色涼鞋。
「反正我們還有時間，不是么？」
萬千抬眸看向身側的唐約時，眼神與笑容裡帶著溢滿而出的柔情蜜意。
唐約看著面前化著精緻妝容的可愛少女，他好像沒有任何拒絕她的理由。
「好。」
兩人沿著馬路邊緣一直朝著家的方向走去，好在沈城的道路建設完備良好，一路上他們也沒遇到什麼坑坑窪窪的地方。
唐約對於這片地理環境十分熟悉，抄近路的話其實也不需要半個小時才能到家。
他帶路，萬千就在他身旁拎著餐盒跟著，一路上兩人都沒怎麼說話，氣氛靜謐安寧，卻也顯得溫馨。
「前方道路施工，車輛禁止通行」
黃色的警示牌出現在面前的時候，唐約站在原地皺了皺眉。
這裡的道路之前還沒鋪柏油馬路，因為道路並不算寬，平時也沒有太多人會走。
修路是件好事，問題是這樣一來他們就不能抄近路回家了。
繞遠的話，他們就得倒退回去，這段路也白走了。
原本他們靠步行也能通過這裡，問題是施工中的路段泥土鬆軟，又剛剛下過雨，道路泥濘是必然的。
「很遺憾，我們好像過不去了。」
萬千溫柔的聲音自身旁傳來，唐約抬頭看了眼漆黑深邃的夜空，一輪明亮的圓月高懸在天上，伴著點點星光。
「上來，我背你過去。」
唐約蹲下身子，同時輕聲對身旁的萬千說道。
萬千的表情有些詫異，她咬了咬嘴唇，又看了看自己腳上的白色平底涼鞋，這才明白為什麼唐約會做出這種舉動。
「我們可以繞路的呀……」
萬千輕聲回應，唐約卻仍然保持著半蹲的姿勢。
「逃避問題只會讓自己身心俱疲，那不是我的行事作風。」
「……」
萬千望著身旁的唐約，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算什麼？
勇往直前？
還是不撞南牆不回頭？
她從後方用手臂環住唐約的脖頸，將身體伏在了他的後背上。
唐約雙手托住萬千的雙腿，站起身來，繞過道路施工牌，一步步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萬千，我們要回家了。」
「嗯。」
夜色之下，兩人的對話聽上去非常簡短。
清冷的月光灑在雨後泥濘的道路上，泛著點點亮光。
唐約的腳印落在泥濘的道路上，也同樣落在了萬千柔軟的內心裡。
今夜月色正好。
今夜情意悄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