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圖謀(求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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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明

崇禎稍稍思索,就笑著看著畢自嚴與李邦華,道:「朕聽說,各地魏忠賢的三生祠都在拆,各地廟裡的雕像不見了,魏忠賢今年的生辰,據說也不辦了……」

畢自嚴雖然知道,眼前的陛下對魏忠賢沒有好感,但對於魏忠賢的一再抬舉,對閹黨的刻意庇護,令他有些不解。

聽著崇禎的話,畢自嚴心裡默默,謹慎的道:「陛下,閹黨之人多齷齪,若是藉此讓他們矇混過關,臣擔心,事後必要妖。」

李邦華面無表情,堅毅的臉角憤然之色難掩。

崇禎將兩人的表情盡收眼底,這是他的班底,股肱之臣,不能不安撫,微微沉吟,道:「曹化淳,傳話給魏忠賢,這道請罪書,朕不認可。必須嚴查到底,將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給朕查清楚,不管牽扯到誰,都一律嚴辦。令他不要耍心死,做不好,朕就換別人來做。」

「是。」曹化淳不動聲色的應著道。

李邦華與畢自嚴的臉色,肉眼可見的放鬆。

崇禎當即轉移話題,道:「對於新的鹽課,朕是的想法,提舉司,由戶部任命,同時,都察院設專門機構監察,朕也會派內監監督。對於提舉司、鹽場等,要不定期核檢,確保吏治清明。至於轉運司之類,朕認為沒有必要存在了……要挑選精兵強將,經得起考驗的人去做事,而不是一群貪官污吏,亦或者庸庸碌碌,只知道喝茶品畫……」

畢自嚴躬著身,認真的聽著。他清晰感覺到,眼前這位年輕陛下對整頓吏治的迫切之心。

君臣三人,談了足足一個多時辰。

崇禎目送他們離去,坐在軟塌上,思索片刻,道:「曹化淳,內庫還有多少銀子?」

曹化淳上前一步,道:「皇爺,還有六百多萬兩。」

「六百多萬?」

崇禎自語一句,搖了搖頭,道:「還是不夠。這樣吧,宮裡的用度,以及一些不必要的開支,都進行縮減。給戶部勻一百萬兩,兵部勻一百萬兩,登萊,天津各勻三十萬兩。再留一百五十萬兩備用給盧象升三人……」

曹化淳心裡扳著手指頭一算,驚道:「皇爺,那大內就所剩無幾了……」

現在的大明,很多事情被迫分的十分清楚。比如,國庫沒有錢,皇宮怎麼可能有錢?所以,皇宮裡,一直在想方設法的弄錢。

派出去的那麼多內監,未嘗沒有這個原因。

崇禎擺了擺手,依舊思索著,道:「不著急。王承恩,你盯著魏忠賢,看看他還要耍什麼花招。走,去看看皇嫂。」

天啟下葬,客氏死了,他得去見見張皇后。

「是。」曹化淳與王承恩應著,等著崇禎走過,他們才轉身跟著。

張皇后現在居住在西二所,崇禎帶著人,直奔這裡。

相比於坤寧宮,這裡自然十分簡陋,但張皇后住在這裡十分自然,也相當舒心。

沒有處心積慮的防備客氏,為天啟操碎心,放下擔子的張皇后,雖然因為天啟過世而悲傷,心裡卻分外輕鬆不少。

天啟下葬,張皇后自早上醒來后,就一直在收拾東西。

一些天啟時之物,她都要收起來。

張皇后神情默然,心思不屬,心情依舊難過,目光渙散的隨手收拾著東西。

她身後的宮女都不敢動,擔心她們的話再次引起她們的娘娘觸景生情,再傷心一番。

「娘娘,陛下來了。」忽然間,有宮女進來,急聲道。

張皇后清醒過來,輕嘆口氣,理了理衣服,走出門外。

「臣妾見過陛下。」

她出門沒走幾步,就看到崇禎進來,連忙上前行禮道。

崇禎觀察著她,紫青色薄紗宮裙,臉上有疲倦,有悲傷,粉臉若有淚痕,舉止無力。

「皇嫂請起,朕來看看皇嫂這裡。」崇禎看著她說道。他多少有些心疼這個皇嫂,早年陪天啟在冷宮受苦,好不容易熬到天啟登基,又來一個客氏,現在,才二十六七歲就喪夫。

作為曾經的中宮皇后,她註定要孤寡一生了。

「謝陛下。」張皇後起身,依舊低著頭,她體態不振,精神萎靡。

崇禎見狀,與她一起進到廳里,兩人坐下后,崇禎見張皇后神思難定,面容倦怠,道:「皇嫂,節哀。」

張皇后勉強一笑,道:「臣妾知道。」

崇禎不太擅長哄女人,尤其是這種時候,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話。

場面有些靜,有些尷尬,張皇后恍惚,崇禎可不能這麼任由尷尬下去,故作沉吟的道:「皇嫂,客氏投井了。」

張皇后猛的抬頭,看著崇禎,想著之前崇禎答應她的話,嘴角抿了抿,那句『是陛下做的?』沒有問出口。

這種話,肯定不能問出口的。

崇禎哪想到張皇後會這樣想,繼續安慰著道:「客氏是罪有應得,皇嫂自后可以寬心了。今後這後宮,皇嫂無需避諱,可自由出入,若有什麼難處,儘管與皇后、與朕說。」

張皇后心裡對崇禎充滿感激,站起來,躬身道:「臣妾謝陛下。」

她不止是恨極了客氏,同時客氏的死,也是抹去她男人不能言的污點,以免日後被人翻出來。

崇禎跟著站起來,道:「皇嫂無需客套。若是……在宮裡住的煩悶,也可出宮,回太康伯府住一陣子,以免觸景生情,徒增傷悲。」

「謝陛下。」張皇后勉強微笑著道。

崇禎擔心繼續尬場,便道:「朕就是來看看皇嫂,皇嫂無恙,朕就回去了。」

「臣妾恭送陛下。」張皇后現在也沒有心思應付崇禎,本就不熟的叔嫂,哪有那麼多話說。

崇禎點點頭,又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出了張皇后的居所,走在回乾清宮的路上,崇禎還在想著張皇后的命運,有些感嘆,道:「這人世間有億萬人,人人命不同,這後宮更是如此……」

曹化淳,王承恩跟在邊上,沒有說話。

在崇禎走回乾清宮的路上,周國太進了坤寧宮,正與周皇后說話。

母女倆說著體己話,不多久,就轉移到了崇禎身上。

張皇后低聲道:「禮部那邊已經遞話進宮,請為陛下選妃,充實後宮,綿延子嗣。我正考慮著,怎麼挑選。」

以現在這種情況,肯定不能大張旗鼓的搞選妃,只能小範圍的選擇。

周夫人聽著,仔細想了想,低聲道:「得選品性,家世都合適的。不然,你會受苦的。」

大明的後宮,說起來真的是奇葩居多,大明皇帝多情種。

有無故廢后另立的,有後宮僅皇后一人的,有迷戀大他二十多歲的,有獨寵貴妃近三十年的,有跟乳娘有染的。

周皇后是知道張皇后的苦的,輕聲道:「我倒是知道一些,就是陛下好像勤於政事,對於後宮,不怎麼踏足。一個月來,陛下只來後宮三次。」

周夫人卻越發低聲道:「你不懂男人,凡是小心一些。你要選,我陪著你,看仔細了。」

周皇后就是想她娘陪著她,拉著她的手,笑著道:「女兒也是這個想法。這樣,娘,你先在宮外悄悄打聽打聽,而後我找個機會,在宮裡設宴,在眼前觀察一下。」

「這個好辦,勛貴,世家的女子多得很,我幫你挑。」周夫人有些大包大攬的道。皇后的選擇是有鐵規,但妃嬪卻沒有。

娘倆這邊『密謀』,嘉定伯同樣沒閑著。

此時,嘉定伯府外不遠處的一座茶樓。

周奎身前,站著一個中年人,這人留著三角胡,雙眼細小,笑起來就給人一種鼠樣感覺。

不笑還好,一笑就顯得十分猥瑣,鬼祟。

周奎端著茶杯,面無表情的撥弄著茶水,道:「怎麼樣,三十萬石糧食,你吃的下嗎?」

這人是錢鋪的掌柜,名叫袁一溪。

袁一溪一臉的拘謹討好笑容,躬著身,道:「嘉定伯,這,不是小人吃不吃得下,而是你要這麼多糧食……」

三十萬石糧食,不客氣的說,可以打一戰了。

周奎漫不經心的抬起頭,看向他道:「不該問的不要問。你要是不能做,其他人有的是。」

「能做能做……」

袁一溪連忙陪著笑,小眼睛謹慎的觀察著周奎,道:「三十萬石,嘉定伯,這個,不能像上次一樣,您得付些定金了。」

周奎不想出定金,淡淡道:「我那筆銀子,是不是要到期了?」

袁一溪笑容越多,道:「快了快了,還有十來天,到時候,連本帶息,一同送到您府上。」

周奎心裡冷哼一聲,道:「那就用這個利息,反正你們也不可能現在就動手,不得準備個十天半個月。」

袁一溪一聽,猶豫著道:「嘉定伯……這,不合規矩。」

周奎慢慢放下茶杯,臉色冷了下來的,道:「你是覺得,我只能找你?三十萬石的糧食,你知道多少利潤嗎?有的是人搶著接!」

袁一溪越發的討好,笑呵呵的道:「這些小人都知道。不過,嘉定伯,這個,行有行規,這生意,不是小人一個人的。再說了,三十萬石,小人就是想擔也沒有這個本錢啊……』

以一石八到九錢銀子來算,起碼二十五萬兩銀子!

周奎倒也知道,想了想,道:「好,我先給你五萬兩。糧食,還是從南方來?」

袁一溪表情肉眼可見的放鬆,笑著道:「是是,現在只有南直隸有糧食,要兩個月左右才能運到北方。」

周奎知道這些商人的德行,說是兩個月,起碼要三個月。

但三十萬石糧食,加上漕運,三個月也能接受。

周奎又拿起茶杯,道:「我還要布匹,三萬匹。」

『又是一筆大生意!』

袁一溪心裡暗叫,他其實並不在乎周奎要做什麼,更不擔心周奎的財力,能拿出一百多萬放貸,不差這幾十萬兩。

他故作遲疑,又連忙陪笑著,道:「這個有,管夠,嘉定伯想要多少,有多少。」

布匹不比糧食金貴,這東西,遍布大明的作坊,平時還愁著賣不出去。

周奎點點頭,道:「我要儘快。」

袁一溪當即就道:「嘉定伯,先期,我給您找兩千匹,五天之內就到貨。其他的,半個月之內,肯定給您籌齊備了。」

周奎見狀,忽然冷意的道:「我知道你們,不要想做什麼手腳。要是東西不好,我一分錢不會給!」

袁一溪堆著笑,道:「嘉定伯放心,真要是有什麼問題,我哪敢向您要錢。」

周奎不相信他,越發冷漠的道:「我會找人好好核驗,真要是糊弄我,你知道我的身份!」

袁一溪惶恐的抬手,道:「嘉定伯,您放一萬個心,要是出了事,我的人頭給您。」

周奎這才多少放下一些心,道:「行了,做得好,我少不了你的好處。」

袁一溪臉上頓時又是那種討好笑容,道:「能為嘉定伯做事,那是小人的榮幸,哪敢要您的好處。」

周奎不掩飾的哼了一聲,沒有再多說,徑直起身離開。

袁一溪跟著,送他下二樓,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大街上。

袁一溪這才雙手抱在身前,疑惑不解的自語道:「這嘉定伯到底要幹什麼?三十萬石糧食,三萬匹布,夠十萬人用度了……」

如果是其他人,肯定懷疑是圖謀不軌了。但嘉定伯是當今皇帝的國丈,完全沒有理由。

「奇了怪了……」

袁一溪想不透徹,繼而忽然想到了什麼,緊擰眉頭,面色僵凝,左右看了一眼,急匆匆返回茶樓。

西廠。

魏忠賢站在來宗道、錢龍錫身前。

來宗道與錢龍錫已經知道他們的命運,面無表情,沒有將死的悲涼,也沒有抄家的痛苦,更沒有什麼豁達之色。

看著身前的校尉拿著一堆供狀,讓他們畫押,他們並沒有任何抗拒。

魏忠賢站在不遠處,神情冷漠,眼神里快意。

『若是你們肯跟我,就不會有這個下場!』魏忠賢心裡又恨又舒爽的想著。

這兩人,與他關係似遠似近,都是給他寫給賀壽表之類的人。

這種人太多了,京城裡有,遼東也有,比如那袁崇煥。

還想保留著一絲所謂的文人骨氣!

在他看來,就是蛇鼠兩端!

還不是給他這個,他們鄙夷不屑的太監寫了賀壽表!

『而今,你們就要死了!』

來宗道似乎從魏忠賢的表情看出了他所想,一個字都沒有說。該說的,這麼多天早就說完了。

錢龍錫漠然不動,在供狀上畫押。

他們是要被『遣戍』,要麼死在路上,要麼死在戍所,總之不會太久。

魏忠賢沒有與他們廢話的意思,拿起供狀,看著他們畫押的地方,道:「將他們看好了。」

「是。」校尉連忙應著。

魏忠賢整理好供狀,就急匆匆離開西廠,要進宮稟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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