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試探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內監從側門悄悄進來,在王承恩耳邊低語了一句。
王承恩神色不變,在曹化淳的注視下,向前走去。
朱振將手裡的『限宗室俸祿』的奏本放到一旁,瞥了眼王承恩,道:「說。」
王承恩覺得做了皇帝的信王,似乎有很大不同,但不敢多想,低聲道:「皇爺,詹事府少詹事楊景辰求見,說是要弔唁先帝。」
朱振手裡剛剛拿起的奏本慢慢放回去,神色若有所思的拿起茶杯,道:「閹黨?」
王承恩頓了下,回頭看向曹化淳。
曹化淳連忙上前,道:「回皇爺,沒聽說楊大人與魏太監走得近,但,詹事府……」
曹化淳的話意味深長,朱振已經懂了。
詹事府,其實在過去,主要是皇子學習地方,逐漸演變中,就成了東宮最大的管理機構。
能成為這樣地方的主官,在眼前這種閹黨一手遮天的情勢下,這楊景辰,即便不是閹黨,關係也會很深。
朱振喝了口茶,繼而曬然一笑,道:「應該是朕這些動作,讓外面的一些人不安,想要試探來了。」
曹化淳,王承恩低著頭,沒有說話。
現在,還沒有到萬事安定的時候,魏忠賢的勢力已經深不可測,一不小心就可能出大事情!
朱振目光看向門外,心頭在思索:『魏忠賢我還有用,不能讓閹黨炸鍋……也好,借著這個楊景辰,做點事情。』
「讓他進來吧。」朱振放下茶杯,微笑著說道。
「是。」王承恩應著,轉身吩咐人。
皇宮的禁軍,現在是由王承恩掌控,曹化淳掌握的是司禮監,是內廷。
朱振輕輕倚靠在椅子上,借著這點時間,緩和一下腦袋的頭昏腦漲。
並沒有多久,楊景辰就出現在乾清宮。
他高高大大,仰著臉走路。
他直直向前走,目光卻四處的看,所見之處,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禁軍,中間還有京營軍裝的兵馬來回巡邏。
楊景辰心頭一沉,面露凝重。
他被引著來到了乾清宮正殿,邁步進去,遠遠就看到年輕的新皇帝,正在埋頭批閱奏本。
楊景辰認真的觀察了一下,就微微低頭,來到進去,抬起手,道:「臣楊景辰,拜見陛下!」
朱振將手裡的奏本放下,站起身來,看向楊景辰,道:「楊卿家免禮,咱們一起去看看皇兄。」
楊景辰要再說,就看到朱振已經走向側門。
楊景辰欲言又止,見有內監過來引路,只好跟著。
朱振走在前面,楊景辰跟在不遠處。
他看著朱振的背影,眉頭微皺,眼神一直審視著。
他對這位成為新皇帝的信王完全不熟悉,以前的信王十分低調,沒幾個人了解。除了前不久『太康伯謀逆案』牽扯到這位信王,似乎沒有什麼存在感。
誰能想到,陡然之間,他就成了新皇帝!
剛剛繼位的第一天,手段就這般凌厲!
『魏忠賢,現在還活著嗎?』楊景辰心頭如有大石壓著,惴惴不安。
很快,朱振就帶著楊景辰來到了偏殿,這裡已經布置的一片肅白,有宮女,內監跪在門口燒紙,哭哭啼啼。
『還活著。』楊景辰心頭長鬆一口氣。
「卿家就在這裡磕個頭吧,不宜進去。」朱振撂下這一句,就徑直向裡面走去。
楊景辰見到了魏忠賢,心頭已經大松,自然不敢多言,當即就跪地,直直看著朱振的背影,或者說,是裡面天啟的棺槨。
朱振進了靈堂,魏忠賢其實早就發現了,還是故作才知道,連忙就要起身。
朱振按了按手,在他身旁跪坐下,道:「皇兄靈前,無需多禮,朕來給皇兄燒點紙。」
魏忠賢驢長大臉,表情驚恐又忐忑,雙眼萬分冷靜的一直盯著朱振,見他跪坐下,雙眼微微閃爍的頓了片刻,還是見禮,而後在朱振邊上跪坐下,神情悲戚,不動作,不吱聲。
朱振燒著紙,沒有看魏忠賢,輕嘆道:「魏卿對皇兄的忠敬,皇兄泉下有知,一定會十分欣慰。」
魏忠賢佝僂著身體,側向朱振,聲音凄楚,道:「奴婢對先帝,對皇爺,都是忠敬孝順,絕不敢有一絲懈怠。」
朱振看著火盆里的黃紙燒完,有拿過幾張,感慨的道:「魏卿這份心,朕是知道的。施鳯來忤逆朕,朕處置他,與魏卿無關。」
魏忠賢側躬著身,道:「奴婢亦深恨朝臣對皇爺的不尊。」
猛的,朱振回頭看向魏忠賢,道:「這樣吧,內閣空了三位,魏卿覺得,誰人比較合適?」
魏忠賢的雙眼一直盯著朱振的側臉打量,他猛的這麼一轉身,魏忠賢心頭一驚,目露慌亂,連忙低頭,道:「奴婢是內臣,朝廷之事,自有皇爺聖斷。」
朱振看著魏忠賢臉上一閃而過的慌亂后的恭謹,雙眼微微眯起,微笑著道:「魏卿,皇兄臨終前,拉著朕的手說,『忠賢克謹,可計大事』,朕一直記著。諸事,都依照皇兄在世,不做變動,魏卿依舊坐鎮內閣。說吧,誰人比較合適?」
魏忠賢低著頭,神情不動,袖子里的雙手不自覺的緊緊握起,內心有慌亂,連忙就要俯身跪下:「奴婢一切聽皇爺的吩咐……」
朱振卻一把攔住他,道:「不用想太多,與誰那位相熟,儘管說。」
魏忠賢半趴在那,雙眼盯著地面,異常的冷靜。
他內心急速轉動,在判斷朱振的目的,陡然間,他心裡一動,依舊躬身在那,道:「回皇爺,奴婢……只與兵部的崔尚書相熟一點。」
朱振眉頭挑了一下,嘴角浮現一絲笑意,看著魏忠賢的後腦門,道:「好,崔尚書算一位,還差兩位。」
魏忠賢用力躬身,道:「皇爺,奴婢,其餘的,真的不相熟了。」
朱振神色不動,心裡嗤笑:世人誰不知道,你魏忠賢坐鎮內閣,朝臣俯首聽命?只認識一個崔呈秀?
情知這魏忠賢也在有意試探,朱振索性直接道:「這樣,那,外面的楊卿家算一位,嗯,吏部的周卿家算一位,就這三人入閣吧。」
魏忠賢臉對著地,這三人,確實都是他的人,但他沒有一點高興,反而滿臉凝重,目中更是警惕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