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 簡直喪心病狂,喪盡天良
滌湖外。
眾大佬圍成一圈兒轉著。
圈兒內,一殘破石碑,苔跡數十層,每一層都是一段不短的歲月。
石碑高兩尺多,寬一尺余,厚約兩寸,狀不規則。
無苔跡之處,似是碑體本色,暗紅近烏。
轉了七八圈兒,大佬們眉頭皺得越來越深。
一旁啥也不懂的煉體士們,被這詭異的氛圍搞得遐想連篇,且充滿期待。
良久,修為最高的問道子頓步。
眾大佬有感,紛紛停下,開始交流。
「可看出來什麼?」
「唔,材質彷彿不是石頭……」
「神識似乎透不進去?」
「要不把苔蘚抹了,再看看?」
……
一番商議,問道子出手,抹去苔蘚,石碑還原,果真通體烏紅。
但除此之外,並無新的發現。
大佬眉頭更皺了,又開始轉圈。
柳高升忍不住了,正待開口,更不耐煩的紅囍女率先出聲。
「洗,一塊無名石碑而已,其上無字,何以如此?」
洗?
沈青雲瞄了眼圈兒里的霍休,發現大人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嘖,對大人來說,威力委實大了些……」
「呵呵,也不能這般說,」李長老看向紅囍女,笑道,「畢竟是沈小友找來的東西,定有深意。」
眾大佬紛紛點頭。
圍觀的煉體士和歸墟門弟子們倒吸一口涼氣。
「哦,原來是這個原因啊……」
再看紅囍女,發現這位修為最高的大佬不言語了,似乎也認同這話。
歸墟門眾精英弟子忍不住了。
「嘶……」
「沈小友威猛如斯?!」
「感覺他丟一團牛糞在這兒,大佬們都得嘗嘗鹹淡……」
「剛誰叫沈小友的?」
「吳師兄,我叫的,怎了?」
「你什麼身份,和門主長老一般稱呼?」
……
眾大佬還在研究,之前在滌湖的小屁孩們,濕淥淥跑了過來。
「李長老,滌湖水變綠啦……」
「進去沒感覺啦!」
「湖水似乎也,也臭啦!」
……
眾人一驚,神識忙掃過滌湖,臉色微變。
「還真是如此!」
「乖乖,難道滌湖之異,和此碑有關?」
「之前門中一直認為是湖本身有靈,可滌盪道體,沒想到,最後落在此碑之上……」
「哈哈,沈小友果真不凡,卻不知此石,在滌湖何處?」
……
沈青雲聞言,心虛又慚愧,忙道:「晚輩入湖,便覺湖中有異,尋而往,於湖心深處巨石陣下方發現此碑,晚輩著實冒失……」
「沈小友言重,」李長老笑呵呵道,「為何歸墟門立宗至今無人發現,偏偏小友能發現?別說冒失,歸墟門反倒要感謝小友,為本門解了一惑……」
我滴個乖乖,話還能這樣說!
「這要換成我們把石碑找出來,鐵定面壁思過,最少二十年!」
歸墟門眾弟子又不服又悻悻。
沈青雲趕緊道:「感謝李長老諒解,晚輩這便送還此碑,事後再向秋風門主請罪……」
「開玩笑嘛沈小友,」李長老哼哼道,「真要請罪,也是此碑給小友請,不在小友蒞臨的第一時間自動出現,非得小友親自其取……」
嚯嚯嚯……
秦武人都有點受不了了。
「李道友著實溺愛,咳,」霍休瞪了眼沈青雲,「還不快送還?」
感謝大人解圍。
沈青雲提起石碑就跑。
別看他五指抓石碑給抓包子似的,換成修士動手,高低也得四境傀儡才能搬動。
「且慢!」
沈青雲頓步,恭敬道:「李長老還有何吩咐?」
李長老一字一句道:「沈小友是不是在打老夫的臉?」
「李長老此言……」沈青雲驚道,「從何得出?晚輩素聞李長老性格忠正,剛直不阿,心裡只有敬佩和崇敬……」
李長老聞言,臉上笑開了花:「所以,小友還什麼石碑?」
「啊,這個……」沈青雲看看手裡的石碑,「若不歸位,那滌湖不就毀了?」
「一座滌湖耳,」李長老笑道,「毀了就毀了。」
霍休有些站不穩了,忙勸道:「李長老,滌湖乃歸墟門禁地中的一大秘境,如此的話,也太不好了。」
李長老擺擺手。
「恰恰相反,如今歸墟門有了秦武的辦公體操,為道體築基簡直不要太好用,這滌湖擱現在不僅是擺設,反倒讓弟子心生懈怠,以為泡泡澡就行……」
巴拉巴拉一大堆,洋洋洒洒數百字。
眾人越聽,心裡越剔透。
「為了將此石碑送與沈小友,這位李長老真是不遺餘力啊……」
之前,滌湖還是李長老盛情邀請沈青雲前往一試的機緣秘境。
如今,滌湖在他嘴裡,就變成了歸墟門萬惡不赦的存在。
「若滌湖還存在於歸墟門,吾等簡直愧對歸墟門歷代師祖……」
媽拉個巴子,歸墟門和老夫的禁武司相比,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霍休徹底服氣,對沈青雲道:「愣著作甚,還不快快謝過李長老!」
沈青雲也不敢再耽擱了,忙拱手道:「長者賜不敢辭,多謝李長老贈寶,晚輩感激不盡!」
「說這些,」送出石碑,李長老比得寶的還開心,大手一指前方,「前方尚有秘境一十六,哈哈,小友,請!」
霍休聽得頭皮發麻,忙道:「那個小沈吶,你初得寶貝,就在此地不要走動,好生體悟,李道友,咱隨便逛逛就行,哈哈……」
「對對對,」沈青雲連連拱手,哈哈道,「諸位且先行,我是要好好琢磨一番,請請請……」
紅囍女瞥了眼李長老,無語是有,更多的卻是感慨。
「只有清楚沈青雲能耐的人,才不會覺得李長老謙卑得過分吧……」
等所有人離去,一群小屁娃邊穿道服邊好奇看沈青雲。
沈青雲八齒之笑一展,當場就有仨兒小道姑捂臉跑掉。
「三師姐!」
「六師妹!」
「九師妹!」
「等等我們啊!」
「淫賊可惡!」
……
淫賊?
「這個時候,我寧願當淫賊啊……」
沈青雲摸摸鼻子,小臉有些苦,心裡則是帶著彷徨的興奮。
拎起石碑,仔細打量,陌生感猶在。
「但隱隱之中,又莫名吸引我……」
自從入滌湖至今,這種感覺一直存在。
「莫非……和真武隱仙訣有關?」
這猜測並非毫無根據。
踏足修途至今,於煉體一途,他是個旁門左道。
「於修仙一途,我是個站在門外面的旁門左道……」
換個說法,他和兩條道都沒什麼關係。
在這條件限制下,他能和兩道的什麼機緣產生感應?
「也不是沒有,比如白板,但那是雲藏的大佬戲弄我,又不是寶物有靈……」
暗嘆口氣,沈青雲越琢磨越對味,之前被摁下去的激動,再次浮現。
「若真如此,真武隱仙訣的線索,怕是不止禁武司的天碑啊。」
但這塊石碑,對真武隱仙訣又有何作用?
忍住未動用真武隱仙訣的力量探索石碑,他在原地摩挲一番,想了想,回了滌湖。
之前滌湖還是天上掉落的一塊藍天,此時嘛,藍天就成了綠翡。
鼻翼翕張,他不免皺眉。
「似乎還真有股惡臭?」
愧疚一番,沈青雲走到湖邊,拿出塊豬毛刷子,就著綠水刷石碑。
等大佬們返回,就看到沈青雲手裡的石碑,被打磨得隱隱發光,不由面面相覷。
「咳,似乎小友不太懂修仙界的寶貝?」
自信點啊李長老,去掉太字!
霍休笑呵呵道:「此番前來歸墟門,正想請教一下這方面的問題。」
「那吾等知無不言,」李長老伸手虛引,「諸位,宴會已就,請知禮殿就座。」
大佬前行。
眾小隨後。
「沈哥,你大寶貝給我瞅瞅。」
沈青雲白了眼柳高升,伸手遞了過去。
「喲,怪沉的,」柳高升左右翻動審視,又拋起掂了掂,「沈哥,此寶有何妙用?」
「柳兄覺得呢?」
「我覺得……」柳高升單手持碑,橫揮兩下,「抽大嘴巴子很順手啊。」
「柳兄高見,」沈青雲一把拿過,笑道,「日後就用來抽嘴巴子。」
杜奎嬌笑道:「沈哥,我覺得可以上繳司里,作家法用。」
沈青雲還沒答應呢,柳高升就感覺自己挨了兩石碑。
有相同感覺的,還有拓跋兄弟。
「狗日的,最毒婦人心!」
仨兒暗罵完,就開始進言。「沈哥,三思啊。」
「杜奎你也太不是人了!」
「沈哥與人為善,你卻壞沈哥名節?」
……
走最後的歸墟門精英弟子們,也在傳音界鬧翻了天。
「唐闊師兄高見啊,不愧是小師叔,見識了。」
「話說這石碑,到底何種寶物?」
「你卻想差了,肯定是小師叔發現此物不利吾等修行,故意這般行事……」
「師弟,你也想太多了吧?」
「你就看小師叔對待那寶物,可有一分愛惜?」
「這且不說,小師叔來一趟,我家滌湖沒了,這要多來幾次……」
……
知禮殿。
眾人落座。
靈酒異香。
靈果沁人。
大佬們高談闊論。
霍休一開頭,眾長老便紛紛說起入禁地、秘境,以及尋找機緣的心得體會。
沈青雲擺開文房四寶,認真記錄。
柳高升看得無語,小聲道:「沈哥,有這必要?」
「那肯定,」沈青雲說話不耽擱聽寫,笑道,「這些寶貝,可不只是我們用,等秦武煉體士徹底走出去后,這就是闖蕩修仙界必備的基礎知識。」
等交流完闖蕩心得,歸墟門也安排了修行體操的弟子前來演訓,並接受大佬指導。
「小沈可謂秦武體操第……」
霍休笑眯眯地開口,說到第字就不敢給後面加數詞了。
「大人,您要不想說,索性就別提啊……」
沈青雲腳趾開始不安分。
李長老等了半天,沒等到數詞,直接把第字給變了,動容道:「沈小友還是秦武的體操帝?著實失敬,都愣著作甚,還不快請教沈帝……」
知道詳情的人,多少能體會到沈青雲此刻的尷尬。
柳高升幾人沉默少頃,默默抬起屁股,離沈青雲遠了些。
沈青雲感覺空氣都冷了不少,沒等他抱怨同僚不是人,殿中一群年輕修士涌過來拜大帝。
「見過沈帝!」
「今日得見沈帝真容,弟子何其榮幸……」
「感覺我對體操的理解,又上了一個新台階!」
……
硬著頭皮承受完,見歸墟門眾長老也蠢蠢欲動,沈青雲心裡一咯噔。
「我能給你們這機會?」
他反應賊快,當即起身建言。
「大人,您臨行前不是說,想看看歸墟門體峰的建設情況嗎?」
見沈青雲眼睛眨啊眨的,霍休樂得想拍大腿,卻也見好就收點頭。
隨後,一行人前往體峰。
體峰由司馬青衫主管。
但這哥們兒一門心思磨礪自己,甚少關心此事。
好在朝廷派了幾位煉體士前來。
教授的人,亦是歸墟門在宗門疆域尋來的,有煉體資質的少年,待遇同修士弟子。
「小少爺,體峰這邊,青衫有錯……」
沈青雲笑道:「大人讓你來此,本就不是為體峰,你只是擔個名分,修行最要緊。」
司馬青衫默默感激小少爺的維護。
體峰建設可圈可點。
「回稟霍都指揮使,體峰共計弟子八十六人,悉數學會體操,皆為三等天賦以上,有三人二等,修行最快者,如今業已鑄體入境……」
這比例有些嚇人啊!
眾小面面相覷。
霍休也暗暗咂舌。
別看他們幾個二等天賦打底,實則是大半個秦武的頂尖天驕集中於一起。
「人歸墟門隨便找點兒人,就有三個二等……」
這概念,就相當於找了仨兒柳高升!
別人且不說,至少霍休非常清楚三個柳高升的含金量,有多恐怖。
「只是如此一來……」
霍休心中稍生憂慮,卻未形於色,逛了一圈兒,他頻頻頷首。
李長老笑道:「老夫可沒忘記,霍道友還擔著體峰的客座長老一職。」
提及此事,霍休不免唏噓。
年初去秦武,秋風不好和秦墨矩互曝己短。
為給自家陛下剪腳趾,霍休應了此事。
「老夫可沒忘,」他心思一轉,掃視麾下眾愛將,「他們幾位,修為初有成,倒也有資格替老夫代授……這般,每半年來一人待半月,可好?」
「呵呵,霍道友說行就行……」李長老想了想,看向沈小友,「當然,老夫知曉沈小友公務繁忙,日理萬機,這點小事,便不勞駕小友……」
這也分個三六九的?
柳高升不滿,拱手道:「好教李長老知曉,我也比較忙。」
「這……」李長老看向霍休。
你忙個雞毛啊!
霍休正待反駁,又見沈青雲眨眼,心口一疼……誒?
「老夫也是傻,把柳高升弄進歸墟門,秋風門主不找老夫拚命的?」
幡然醒悟后,他就深以為然了。
「不錯,柳高升也忙得很,老夫不能離開他!」
柳高升感動得不行,聲音都有些哽咽:「屬下也不想離開大人!」
聽到這話,老夫就放心了啊……
等三洗散人和紅囍女壓完歸墟門的各種路,眾人遂即辭行,靈舟直飛魯國。
艙房裡。
父子團聚,訴說你我。
不多時,敲門聲響起。
「小少爺……」
父子同起身,將沈青雲迎進。
司馬冤開始泡茶,沈青雲擺擺手,取出奶茶,三人邊喝邊聊。
「此番請大叔一行,一是為父子見面,其次,便是秘境一行。」
司馬冤正色道:「小少爺放心,我司馬冤必護小少爺一行安全。」
司馬青衫看了眼父親,沒說什麼。
「多謝大叔,」沈青雲笑道,「除此之外,還有一事……大叔如今修為如何?」
司馬冤有些猶豫。
司馬青衫輕輕道:「好教小少爺知曉,自我降生,我爹一門心思都在我身上,修為無寸進。」
「天下的父親,怕都是如此,」沈青雲感慨一句,「即使如此,大叔的修為也應四境巔峰了吧?」
司馬冤微怔,旋即點頭道:「小少爺慧眼,之前行走各地,為應對突發,略有藏拙。」
「這可不是我看出來的,」沈青雲意味深長笑道,「是大人跟我說的。」
「呃,小少爺,這……」
「秦武的五境,算上陛下,如今只有三位。」
司馬冤得不到這種消息,聞言震驚之餘,也不免沮喪。
沈青雲笑道:「大叔以為三位就多了?恰恰相反,太少,所以陛下和大人權衡許久,準備讓大叔一同前往秘境,試上一試。」
秦武四境多嗎?
不多。
可一旦面對五境機緣,那就不少了。
尤其司馬冤這樣一位供職商會的江湖中人,想得到朝廷重視,幾無可能。
當然,你可以幹壞事引起重視。
司馬冤眼圈兒泛紅。
饒是司馬青衫,聽到這話亦動容。
父子都清楚,若非沈青雲,至少司馬冤是得不到此等重視的。
「小少爺,這……」
「青衫兄弟,這很正常,」沈青雲認真道,「陛下格局之大,在他心中,並無朝野之分,當然,雲氏對秦武的貢獻,亦是陛下衡量之所在,這不能否認,卻也不能認為皆因如此……」
見小少爺這態度,父子二人只能邊聽邊點頭,至於心裡怎麼想的……
「另外,」沈青雲輕聲道,「陛下讓我轉告大叔,五境三途……」
其一,如秦墨矩和霍休那般,修為滿得不能再滿,再尋神魂勾引天地之法。
其二,如龐指揮使那般,借天地偉力,於生死間尋突破之機。
「這條路,是陛下通過龐指揮使破境逆推出來的,」沈青雲頓了頓,「也是最危險的一條路,大叔三思。」
司馬冤點點頭:「那第三條路。」
「第三條路,在柳兄身上。」
司馬青衫眉梢一挑:「柳高升?」
「柳兄如今才四境,」沈青雲笑道,「但他之前服用鸞髓,又一口氣飛遁數十萬里,引發體質異變,陛下估計,柳兄的五境,便是第三條路。」
聽得此等修行心得,司馬父子已不知如何開口,心裡只有滿滿的感激之情。
「青衫兄弟即將破入四境,你們幾位,如今只差麻衣了。」
司馬青衫輕輕道:「麻衣根基夯實,不圖快,卻是好事。」
「確實,不過他最近忙於公務,修行有所懈怠……」說著,沈青雲感慨道,「又給麻衣門找了個下下代麻衣……」
「他還操心這事兒?」
「哈哈,可不,只不過那人惹有大仇敵,心狠手辣……」
說笑間,靈舟已至魯國曲阜。
因為沈青雲之間有過彙報,眾人見怪不怪,一路入城。
「誒?」柳高升一指前方,「那不就是麻衣……嚯,欺負我兄弟,兄弟們,上!」
一群大佬也跟著走過去,剛走進就聽得一人拉著麻衣身旁的人哭嚎。
「我的聖師大人啊,誰把您揍成此等模樣,簡直喪心病狂,喪盡天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