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 他叫高升秋妮

楚漢十二洲，由十二位護國戰神鎮守。

如北洲，徐保兒的職責是羈縻北洲以北的各方附庸勢力。

這才令楚漢地界，算是平和之地。

而位於楚漢西疆的羌州，局勢最亂。

鎮守羌州的護國戰神，如今還在域外拼殺，為楚漢穩定局勢，甚至開疆拓土。

「羌州……」聽完韓復對楚漢整體的介紹，沈青雲問道，「聽說羌州宗門甚多？」

韓復指了指桌上堪輿，點頭道：「沈哥且看，羌州域外，便是另外一片修仙界，由強勢宗門金相宗統御，金相宗疆域以北，既與雲袖宗接壤，也和蘭嵐澗比鄰……」

沈青雲腦子裡，對周圍億萬里修仙界已有了大概了解。

「所以問道宗所在的雲霄坊市，還屬於雲袖宗，雲霄坊市再往外六百萬里，便是蘭嵐澗疆域……」

再看一眼地圖，楚漢仙朝這一片，就好像雲袖宗得了胃下垂，份外突兀。

「按照這堪輿所示，楚漢仙朝，更應屬於金相宗疆域才是？」

韓復嘆道：「沈哥慧眼，金相宗也是這般想的。」

「不是吧，」沈青雲驚道，「楚漢還有這麼大的敵人？」

「大歸大，也得注意吃相，」韓復對金相宗是有仇怨的，語氣陰冷道，「若非大勢如此，楚漢仙朝也撐不到這時候。」

沈青雲悻悻。

「此等消息，歸墟門一點兒風聲都沒聽到過的？」

感覺自己奮鬥了個寂寞，坐等金相宗替秦武報仇不就好了嗎……

如是想著，他好奇問道：「金相宗實力如何？」

「比雲袖宗強了一線，和蘭嵐澗不相上下吧……」頓了頓，韓復聲音小了些許，「金相宗太上長老，七境……」

沈青雲眼珠子突了出來。

「但命不久矣，」韓復想了想，道，「聽父親說，陛下曾於朝會上坦言，能和那位一換一。」

「咋還沒換？」

「啊？」

沈青雲摸摸鼻子，轉而問道：「都命不久矣了還琢磨楚漢仙朝的地盤，難道和他壽元有關？」

「這我就不清楚了，」韓復想了想，「不過金相宗修行之法迥異，名聲不太好，對附屬勢力的統御也分外嚴苛，這些年，不乏宗門投奔楚漢……」

總而言之，楚漢疆域除了羌州，大多國泰民安。

這一點，北洲至郢都數十萬里路程中，沈青雲也看得清清楚楚。

越是接近郢都，楚漢城池越是繁榮。

「仙廟和無線絲的數量，倒成反比……」

不過他相信，沈四家進來后，要不了多久，仙廟就會成為擺設。

「等無線絲真正成網，那時劉信電子傳道，賽博修仙，仙廟什麼的完全就成了擺設，豈不美哉？」

設身處地為劉信考慮一番，沈青雲感覺自己去郢都更理直氣壯了。

羅永就見不得沈青雲這般，把人叫到舟尾。

「青雲，我瞧你這狀態，似乎還想劉信感謝你不成？」

「這……可以嗎？」

羅永木然，少頃蛋疼道：「總之去了郢都，多少收斂一些。」

沈青雲從善如流：「多謝永哥提醒。」

「不止是你，還有你那幫子同僚，麻麻批在秦武一個個還知道扶老奶奶過馬路，來楚漢都成土匪了，吃靈獸專門噶腰子的？造孽啊！」

沈青雲笑道：「永哥，烤腰子味道如何？」

「妙……呸！」羅永呸而走人，「也就是這鄉下了，哪怕換到蘭嵐澗，這吃法都要引來禍患，修仙界又不是只有人……」

聽上去，修仙界還有靈獸的正統組織？

沈青雲正要琢磨，想起一事，又攔住了羅永。

「永哥，李哥沒跟來？」

羅永搖頭：「他還有事。」

「這你都放心啊，」沈青雲愣道，「李哥那傷勢……」

羅永翻了個白眼：「叫上李哥后，是不一樣了哈，你還怪關心人咧！」

「永哥這話說的，」沈青雲苦道，「其他我都不怕，我就怕李哥有寫日記的習慣……」

「什麼意思？」

「更怕李哥對八辣面念念不忘，」沈青雲比了個寫在小本本上的姿勢，「即使不摁手印，單單白紙黑字，永哥……你要我幫你想想墓志銘怎麼寫不？」

羅永無語道：「放心，李青蓮去了金相宗疆域，不可能有危險。」

「金相宗？」沈青雲愣道，「去那邊作甚？」

「他沒告訴你？」

「沒啊。」

羅永疑惑道：「他居然也沒告訴我，兄弟，你說奇不奇怪？」

沈青雲翻了個白眼，眼珠子一轉，笑嘻嘻道：「永哥，聽聞金相宗修行之法與眾不同，給說說唄？」

「你知道的挺多哈，」羅永很是欣慰，「金相宗修行之法，和靈獸有關。」

簡單來說，靈獸傳承，來自於血脈。

即便生下來就是孤兒，靈獸寶寶隨著長大，亦能從血脈中得到一族傳承之法，進而修行。

「這還不算恐怖，」羅永唏噓道，「恐怖的是，只要血脈純度夠，靈獸這種傳承，是沒有止境的。」

沈青雲咋舌道：「人和靈獸也差太多了吧？」

「你看看，」羅永嘖嘖道，「金相宗就是你這想法，所以他們四處獲取靈獸血脈，絞盡腦汁精純，進而窺視靈獸傳承。」

沈青雲皺眉道：「靈獸能答應？」

「你們都能噶腰子，」羅永哼哼，「別人又不傷靈獸，就取點精血，憑什麼不行？」

永哥咋對噶腰子的成見這麼深？

「原來如此，」沈青雲想了想，「所以去金相宗疆域的話，只能吃素了？」

羅永翻了個白眼：「總之不能專噶腰子吃！」

沈青雲笑道：「明白明白，多謝永哥解惑，走，吃腰子去！」

羅永感覺被人敲了一榔頭。

暈過之後，五迷三道地跟了上去。

金相宗疆域。

論整體實力，金相宗和蘭嵐澗彷彿。

但最高戰力高出不少。

因為借靈獸精血修行一道，似有天缺，於修行不利，金相宗的太上長老能震懾周邊，如今也只能震懾一次了。

所以沒人敢和金相宗撕破臉。

金相宗也不敢拿太上長老，四處吹逼嚇唬人。

三方疆域，除了雲袖宗下垂的那塊，總體而言是平和的。

不過深入金相宗疆域四五日，李青蓮格外體會到了秦武，或者說是歸墟門疆域的不同。

「那一塊小小的地界，卻是和諧，富有朝氣，就像……」

就像我那沈師弟一般啊。

身上有傷，李青蓮並未劍遁。

問羅永要了一艘擎天宗的四境靈舟，不僅沒麻煩，飛得還挺愜意。

「金鳳城……」

遠遠瞧見一座仙城，李青蓮知道目的地快到了，便降下靈舟。

入城。

金鳳城中，熱鬧更盛北洲郡城。

這樣一座聯通金相宗四方的超級大城，能養活的修士數量，是百萬級別的。

這還不是金相宗宗門。

入城大半個時辰，李青蓮選定一家酒肆入內。

一刻鐘不到，有關龍冢暗淵的諸多消息，接連入耳。

「龍冢暗淵，百年開啟一次，這回怕是要殺個昏天暗地……」

「聽說和合學堂的弟子，勸架也被殺了？」

「殺了七八個，真他娘慘！」

「娘的，以前沒聽說靈獸也探索秘境的？」

「只怕龍冢暗淵這回開啟有古怪……」

……

聽了一陣，李青蓮心裡有了哈數，卻也蹙眉。

「和合學堂的人死了？」

和合學堂，小門小派，如今堂主不過初入五境。

身為仙劍宗弟子能知曉和合學堂，只因和合學堂很久之前出了一位劍修。

思忖少頃，他起身離去，出城放出靈舟，直奔龍冢暗淵。

六月初六。

上吉。

天玄宗山門大開。

能夠讓秦墨矩高看一眼的白小蓮來到此地，又找回了當初身為凡人的感覺。

黑白二色，本能極度凸顯她的美，如今也沒穿上身了。

一身最為普通的玄色道服，讓本就平凡的她，更為平凡。

垂首在坊市逛悠一圈，回返洞府，她就把自己關起來，愁容顯現。

「光是探知到的十來人，綜合實力皆強於我……」

別看只是十來人……

這十來位天驕，只是於此坊市落腳的。

「而天玄宗外此等坊市，百多個……」

這還只是小坊市。

其上有多少中型乃至大型坊市，她都不清楚。

正苦惱著，洞府警示。

她探出神識一瞧，洞府外是蘭嵐澗的人。

「終於來了……」

同宗之人縱有競爭，放在這種大環境下，也只剩單純的互幫互助。

起身出迎。

來者五人，由六境長老綵衣領隊，還有一位初晉的五境長老，剩下三位，和白小蓮一般，皆為蘭嵐澗天驕。

她們四位，便是天玄宗給出的四個選拔名額擁有者。

「紅囍女不在？」

「回綵衣長老的話，」白小蓮格外恭敬，躬身道，「家師吩咐弟子獨自歷練。」

綵衣奇道：「突然就捨得了？」

「呵呵，」五境長老笑道，「怕也是不捨得的另一種體現。」

兩位長老話跟話，綵衣聞言又感傷道：「是啊，此行若有緣入天玄宗，便不再是蘭嵐澗弟子了。」

四位天驕色變，齊齊道揖躬身。「兩位長老，蘭嵐澗永遠是弟子的家！」

倆長老欣慰點頭。

仨兒天驕美顏略苦。

這一路，每天三次這般打卡，委實要命。

白小蓮初次領教長老的「關心」，別的感受沒，卻莫名其妙想到了沈青雲。

「若換成沈青雲，多半會拿出他的聲聲不息機，把我等剛說的話錄下來吧……」

想想那場景，白小蓮下意識用虎牙咬住下唇。

待坐下來，綵衣繼續開口。

「小蓮先來，可有所得？」

白小蓮忙把探聽到的消息說出，五人頓時犯愁。

「哎，天玄宗難進，沒想到這般難進……」

「綵衣長老，按照這格局，莫非每個坊市先要篩選一批？」

「怕是如此了，天玄宗周邊，坊市不計其數，估計一個坊市的名額也不……誒？」

……

六人漸漸意識到了什麼，臉色大變。

「險些壞了大事！」綵衣長老拍案而起，「四人匯聚同一坊市，豈非給其他宗門送福利？速速分散開來！」

等兩位長老安頓好另外三位同門再返回，已是入夜時分。

洞府牆壁上，寶珠散發幽光，是白小蓮喜歡的藍，卻也讓兩位長老的臉色更難看。

「小蓮。」

「弟子在。」

「方才又有消息，」綵衣長老沉聲道，「金相宗的貓女也來了……」

白小蓮瞳孔微縮：「她……」

「且和你一個坊市，」綵衣暗嘆口氣，安慰道，「凡事儘力就好，更何況，天玄宗此次選拔，天驕無數，勝過你的人多了，她算老幾？」

綵衣長老真會安慰人。

一旁的五境長老，都聽出了惻隱之心。

「小蓮，綵衣長老的意思是不能忘卻初心，」她凝聲道，「莫要因此滋生妄念，天玄宗最討厭的就是這種人。」

白小蓮深吸口氣，恭敬道：「弟子明白，多謝長老提醒。」

長老送來一把刀，懸在白小蓮頭上又走了。

一整夜，白小蓮都無法入靜，腦子亂亂的。

一會兒貓女，一會兒沈青雲，一會兒天玄宗，一會兒又是憧憬中的白蓮聖女……

「若是沈青雲，面對強過自己的人，又當如何應對？」

若非束手無策，她也不會代入。

但代入沈青雲后，她發現自己更不會了，不免苦笑。

「即使是他，也沒什麼好辦法吧……」

一夜功夫，往日尚平靜的天玄宗周遭坊市，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白小蓮人生頭一次見到了天玄宗的正式弟子。

也是人形。

卻看得她恍惚不已。

因為這一點，是她在彼此間，找到的唯一共同點。

「我乃天玄宗外門弟子鈴音，」外門弟子的聲音比人還溫柔，美目盼兮，傳遞平和，「此為宗門任務而來，諸位未來的同門，請上前登記。」

白小蓮清醒過來，環顧一圈，上前的天驕大約百餘，比她昨日探聽的，又多了二十來位。

突然有感，她微微扭頭，看到了一個小姑娘。

小姑娘嬌弱，兩眼特有神，五官精緻，湊一起又散發出任性和傲嬌，卻又不令人生厭。

「貓女……」

見白小蓮，貓女遠遠一笑，做了個喵的口型，像是打招呼。

白小蓮虛空生疼，下意識摸了摸右臂。

衣衫下，她摸的地方，倆兒小虎牙印，貓女的見面禮。

暗嘆口氣，她遙遙道揖，繼而轉頭，目不斜視，跟著隊伍前挪。

「姓名。」

「回師姐的話，白小蓮，秦武王朝人士，蘭嵐澗弟子，修為初入三境……偽單靈根。」

白小蓮的這一頓，似乎是想觀察面前仙女對偽單靈根的反應。

結果對方只是溫和一笑。

「修行不全靠靈根，靈根差些也無所謂，師妹莫要自暴自棄……」

呵呵呵呵呵！

白小蓮謝過，懷揣稀爛的心離去。

「喂！」

「白小蓮！」

「等等！」

……

架不住脆靈靈的呼喚，白小蓮無奈止步。

貓女追上，氣呼呼道：「簡直莫名其妙，我只是自報家門，她就讓我不要自暴自棄！」

突然就舒服了呢。

白小蓮勸慰道：「畢竟是天玄宗弟子……」

「不過外門弟子！」

「但也是正式弟子啊，」白小蓮幽幽一嘆，「光是那等氣質，便讓人自慚形穢。」

「那是修行之功，又不像我這般天生麗質，」貓女哼哼道，「若我改修天玄宗功法，比她還仙！」

白小蓮沉默。

「你不信？」

白小蓮心頭一跳，忙道：「我自然是信的……所以貓道友要好好準備，考核馬上就要開始了。」

「這倒是，回見……」貓女正要走，發覺不對，回頭打量白小蓮，「白小蓮，你和之前不太一樣了。」

白小蓮怔道：「此話怎講？」

「感覺，說不出，」貓女笑道，「有點喜歡你了，真再碰上，我不咬你啦。」

白小蓮狐疑目送。

「喜歡我，和之前不太一樣了……」

天玄宗弟子選拔如火如荼時，鼓鼓緩緩停下。

前方並非郢都，只是進入郢都的第一道關卡。

「沈哥，」韓復解釋道，「便是戰神座駕，於此也得停下接受檢查。」

沈青雲頷首道：「總算在楚漢感受到了人人平等，我心甚喜。」

柳高升幾人聽得幸災樂禍。

「那個人，過來！」

一四境守衛，冷視柳高升，手一指，淡淡開口。

秦武一眾都驚了。

「這都能一眼挑中咱柳哥？」

「該說不說，柳哥是鶴立雞群啊……」

「總覺得有不好的事即將發生。」

……

柳高升表情豐富得很。

先驚，再失笑，又木然，繼而板臉，最後釋然一嘆，淡然上前。

「何事？」

四境守衛也不開口，上下端詳柳高升。

修為沒看出來，神魂強度倒是四境。

但那又如何？

守衛搖搖頭：「其他人可進郢都，你不行。」

柳高升一瞬間就綳不住了，氣得雙唇亂翻。

「媽拉個巴子，星星火原進不去，劫天會進不去，郢都小爺也進不去的？！」

怒歸怒，心虛卻也心虛。

他都不敢問原因，當即回頭大喊：「沈哥，他欺負我！」

「噯噯噯，柳兄莫急，我來我來……」

柳高升冷笑瞥了眼守衛，扭頭走人，和沈青雲錯身而過時……

「沈哥，我要他求我進去！」

給我增加難度？

什麼仇啊柳兄！

沈青雲都想調頭飛走了，韓復趕忙上前，將守衛拉到一旁，窸窸窣窣說著什麼。

「哎，還能咋地，湊合過唄……」

沈青雲嘆口氣，也走了上去，就聽得……

「沈御守擔待，那人腦子不太好。」

「韓公子，腦子不太好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話說，你不是看出來了嗎？」

「呃，本官只是覺得，此人面相刁鑽，一股子邪氣，故不允。」

「嘖，合該沈御守鎮守此地，看人真……喲，沈哥，不好意思……」

無妨無妨，你可勁兒說柳兄，我樂意聽！

沈青雲不著急施展八齒之笑，抱臂繼續聆聽韓復給柳高升描邊兒。

韓復悻悻一笑，卻不敢抹黑了。

「那位是無線商會藝人總監，沈御守你也知道，搞藝術的，難免異於常人，你多包涵……」

沈御守卻搖頭道：「韓復公子說得在理，但某職責所在……你又是誰？」

沈青雲這才露出八齒之笑，道揖道：「晚輩沈青雲，見過前輩。」

聽上去是本家，沈御守面色稍濟，微微頷首，瞥了眼不遠處的柳高升，肅容開口。

「你不錯，卻也要注意，莫要結交匪友，誤了自己。」

沈御守要不您也多說幾句吧，我超喜歡聽的！

「好教前輩知曉，此行郢都，非他不可，此前和沈少卿談妥了……」

聽到沈曠瑱的名字，沈御守眉頭微蹙，又見沈青雲拿出沈曠瑱的信物，他這才點頭。

「既如此，允他入郢都。」

這話柳高升聽到了，當即扭頭哼哼。

沈青雲一咬牙，強笑道：「要不，前輩親自和他說？」

「行，他叫什麼？」

「他叫……高升秋妮。」

一旁的韓復，眼珠子瞬間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