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壓制不住的怒火
大馬士革。
一個包著白布頭巾的大食人連滾帶爬地衝進了一棟金碧輝煌的府邸，惶恐憤怒的跪伏在一個肥胖漢子身前。
肥胖漢子坐在一張巨大的包金胡床之上，穿著潔白如雪的絲綢長袍，被八名美貌女子團團包圍，鶯鶯燕燕，熱鬧非凡。
「大法官……」
大食人驚惶失措的道：「大唐的賊人向麥加去了。」
肥胖漢子正是大食國的大法官叫賈法爾·哈倫，大食國是政教合一的國家，他們的大體制度以總督、稅務官、法官為框架。其中總督負責地方的軍政，稅務官執掌財富，法官自然是負責刑法。
因國情不同，作為政教合一的國家，這三個職位必須由大食法虔誠的信徒才能擔任，尤其是大法官，必須得到大阿訇的地位才有資格擔任。
所謂的大阿訇類比於華夏的大儒，通曉聖典《古蘭經》以及大食法的一切教義，是大食法最虔誠的信徒。
賈法爾·哈倫就是先知穆罕默德最早、也最忠實的追隨者和親密戰友之一古萊什部落古萊什族部落歐麥爾的後裔。
這一聽唐軍向麥加而去，直接從胡床上跳起，頭也不回的就向大馬士革的王宮跑去。
賈法爾的豪宅離王宮不遠，只要穿過一條繁華的長街。
長街寬達七丈，人流涌動，異常繁華。
大馬士革號稱人間的花園、地上的天堂，在地中海一帶確實得天獨厚，作為商貿的彙集中心，街道上商品種類繁雜，生食、熟食糧食、皮革、木料、漆器、金銀銅鐵、駱駝馬羊、甚至還能看到來自中原的絲綢、茶葉、銀器等物，琳琅滿目，熱鬧非凡。
賈法爾卻無暇他顧，騎著高大的駱駝，在所有人的避讓下，抵達了大馬士革的正中央，王宮的所在地。
這時王宮內部正在商議出兵奪回西拉夫港口的事情，主持會議的是穆阿維葉的堂兄卡西奧·伊本·阿凡，大食國第三任哈里發奧斯曼·伊本·阿凡最小的兒子，也是他穆阿維葉最信任的人之一，將自己的老家託付。
卡西奧得知賈法爾到來，頓感頭大，硬著頭皮前去迎接。
對於唐軍的奇襲，卡西奧是一點準備也沒有。大食國的強大源於商貿，大食國的商人遍布東西方，他確實知道有多條通往大唐的航線，卻怎麼也想不到會有軍隊不遠萬里的跨海而來，以至於失了先手。
卡西奧很快就整合唐軍的情報，入手調度兵士，打算奪回西拉夫港。
相比薛仁貴那支直逼麥加的唐軍，卡西奧深知在西拉夫港的劉仁軌才是勝負的關鍵。
西域的戰事在最為關鍵的時候，大食國的經濟以及糧草的運輸都離不開水運。讓劉仁軌控制西拉夫港，威脅海上經濟運輸航線，那是致命的。
可是卡西奧也知道麥加對於他們大食國意味著什麼。
他下達暫不理會薛仁貴部，還沒有受到施壓，自己背負著極大的壓力。
賈法爾毫無疑問，就是施壓之人。
「卡西奧公爵，你們還在商議什麼。難道非要等到污穢的異教徒燒毀我們的聖地，玷污我們的真主，你才下令出兵不成？」
賈法爾根本就沒有跟卡西奧寒暄的意思，仰面過來，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訓斥。
麥加對於賈法爾來說，可不只是信仰那麼簡單。
為何大食法的文化發源地會在麥加？
那是因為受到歷史環境的影響，拜占庭帝國的衰弱，導致紅海海盜猖獗，海路商道不通。而薩珊王朝橫徵暴斂，又受羅馬和薩珊兩國交戰的干擾，陸路商道也處於斷絕狀態。
麥加這塊不受戰火的寶地就成為了文化經濟的交流中心，聚集了大量商人、學者，從而衍生了貴族，新的文化思想。
大食法就是建立在這些貴族、學者身上的，大食國能夠成為稱霸亞歐非，核心的勛貴多是麥加湧現出的人才。
這就好比漢初沛縣被屠，明初鳳陽被屠一樣。
這誰受得了？
刨祖墳了！
賈法爾就是出身麥加貴族，哪裡能夠坐視自己的祖地跟靈魂的寄居之處被屠戮？
卡西奧語重心長道：「大法官，那支賊兵不用在意，他們缺乏資源補給，放著不管是最好的。西拉夫港是命脈，必須奪回來。」
賈法爾氣紅了眼睛，怒道：「什麼命脈，有人褻瀆真主，意圖搗毀聖地。聖地沒了，大食不存。這裡面的輕重，你分辨不清？要不要讓所有真主的信徒評個道理，聖地在公爵眼中，難道真比不過一個港口。」
「港口丟了，可以奪回來。聖地毀了，你卡西奧如何面對真主？」
卡西奧一時不知如何應對。
便在這時，外邊傳來一道消息，「公爵，不好了，阿法爾將軍，直接領兵去進攻薛仁貴的賊兵，說等他凱旋了，任憑公爵處置。他做不到看著異教徒玷污聖地不管。」
卡西奧氣得不知如何開口。
賈法爾卻是叫道：「這才是真主的信徒，為了維護真主，不畏犧牲。只有這樣虔誠的信徒，死後才能歸真，至真主闕下。能夠無視真主受辱，心意可否虔誠？」
他這是發自靈魂的拷問。
在大食國信仰受到了質疑，那是一種天大的罪過。
不只是賈法爾，餘下各方聞風而動的貴族，紛紛向王宮聚集，向卡西奧施壓。
便在卡西奧頂不住壓力的時候，不聽軍令的阿法爾已經怒氣沖沖領著麾下信徒兵殺向了薛仁貴。
經過兩天一夜的急行，阿法爾在一處戈壁發現了唐軍的身影。
「終於追上了！」
阿法爾舔著有些乾裂的嘴唇，高聲說道：「意圖玷污我們聖地的異教徒就在眼前，真主的僕人們，好好休息，讓這些污穢之人感受我們的怒火。」
一個個狂熱的信徒兵就跟打了雞血一樣，高聲呼喝，似乎成為真主的僕人，那是莫大的榮耀。
就在他們坐下休息的時候，便在他們的正前方，揚起了遮天蔽日的塵土，如戰鼓一般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傳到所有人的耳中。
阿法爾不驚反笑：「這群異教徒趕著送死，我們成全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