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內奸

又至十五。

月色如同水銀瀉地。

方夕踩著一葉烏篷船，來到了江心洲黑市之中。

木屋內。

韓胖子依舊肥胖如山，聽到方夕的要求，立即被嚇了一跳：「什麼？還要？！」

他上下打量一番方夕：「上次那十斤肉足夠普通武者用上半年了，你是都吃完了，還是另有長輩？」

「怎麼？你黑市賣的東西，還要管去向么？」

方夕微微一笑，取出金葉子。

不是不能用玉葉，但這就直接暴露身份了。

「當然不是……」

韓胖子如山一般的身軀動彈了一下，似乎很吃力才側了側身，從壓在身下的地穴中撕扯出一大塊太歲肉：「這次要多少？」

「再來十斤！」

方夕面色不變。

「好傢夥……我看你實力與膽氣盡皆過人，要不要去接趟私活？」韓胖子丟過來十斤肉，又問了一句。

「哦？什麼活計？」方夕隨口詢問。

「去城外，獵妖！」韓胖子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最低氣血三變的武徒才能參與，如果是真力武者更好，到時候按照出力分配！」

「狩獵妖獸么？」

對於這個世界的妖族，方夕的確很有興趣，但想了想還是放棄。

他現在的實力也就鍊氣初期，一旦遇到危險，那就太虧了。

「怎麼……這店鋪的妖魔肉不夠了？」方夕反問一句。

「不不，只是有一隻流竄妖獸，頻頻襲擾商道……過幾日你們武館搞不好也會接到協助任務。」韓胖子連連搖頭：「至於妖魔肉，本店是絕對不會缺的……想知道為什麼么？」

一邊說，他臉上一邊浮現出詭異的笑容。

配合著那一座肉山，看起來頗有幾分令人毛骨悚然。

聯想力太強的，搞不好就要開始嘔吐了……

「我當然知曉，因為太歲肉與其他妖獸肉不同，太歲只要深埋地下，提供營養，就會生長得很快……」

方夕略微頷首。

這也是為何這家店鋪總有妖魔肉售賣的原因。

其它店鋪，一旦妖魔肉售罄，就必須組織人手狩獵妖魔，十分危險不說，貨源也不穩定。

「切……誰告訴你的？」

韓胖子原本臉上作弄的笑容消失，一座肉山都癱了回去。

『真菌會飛快生長，不是常識么？』

『你也太小看我修仙者的手段了……在我眼中，你跟個蘑菇養殖戶也沒太大區別。』

方夕腹誹兩句，沒有回答，保持著一個高深莫測的形象，走出木屋。

在黑市中逛了逛，他又來到一處棚屋內。

相比於之前幾處，這處木屋當中就顯得簡潔了許多，一名白髮老者坐在櫃檯之後，似乎是在看書。

他穿著一襲漿洗得發白的青衫，頗有些書卷之氣，但結合自身年齡，給人的感覺就好像個落第秀才、窮酸文生。

看到方夕進來，臉上頓時浮現出笑容：「客人想買消息？」

黑市當中什麼都賣，這處木屋，就以售賣情報聞名。

「正是。」

方夕此時戴著斗笠，又換了一身裝扮：「不知此地如何售賣？」

老者悠閑地放下書：「在本店中，任何消息都有價格，分為天地玄黃四級，每一級的價格都各不相同，若是購買『天』字型大小情報，那自然事無巨細，只是銀子方面，嘿嘿……」

下一刻，他就閉上了嘴巴。

因為方夕抽出了一疊金葉子：「給我附近百里之內武道勢力、以及出名武者、乃至高深武學的情報……都要『天』字級別的！」

「當然。」

老者連忙起身，一張滿是褶皺的臉幾乎要笑成菊花：「貴客請坐、貴客可要飲茶？本店新進了幾斤上好的雀舌尖，在定州都是相當有名的……」

對於老者的態度轉變，方夕倒是覺得在情理之中。

賺錢嘛！

不寒磣！

不過，等到老者從屋后拖出一個厚重的箱子，裡面滿滿都是各種書籍之時，方夕面紗之下的臉色，終究是開始劇烈變化起來。

『特么的失算了……』

『沒想到情報真的這麼詳細……』

……

方府。

叫了幾個丫鬟來揉肩捏腿，方夕這才開了土空調，一本本翻看情報。

「元合山……三百多年前，由『元合上人』開創，有門主一人、長老六人、客卿八位……門中絕學是『元合五雷手』……」

「元合山黑石城分部，執掌者為『令狐陽』，曾數招內擊敗磐石館主，輕鬆應對數位武館主圍攻……」

「淳于……擊敗過紅蛇館主陸蛇……」

「喬五猖，戰績不顯，為人陰毒，喜好圍攻埋伏……」

……

「獨行武者鄭天寶，擅長『飛雲功』，戰績……」

「金牌捕頭上官雲，曾多次緝拿江洋大盜，實力估計在普通武館主之上……」

……

一行行情報被方夕飛快解讀，繼而對附近的武道勢力都有了大概印象。

「這麼看起來，武館界的實力，還真是……偏弱啊。」

良久，方夕放下書，有些無奈。

不過這也是正常，真正的高手，極少來開武館。

但弱到這個地步，還真是有些出乎預料。

算起來，或許一個元合山黑石城分部，大概就可以覆滅所有武館聯合！

那些看似強大的武館主，對於門派武者、乃至獨行武者而言，就是背景板、或者被刷戰績的一部分……

『令狐陽……或許已經超乎武館主的境界，進入全新的層次，不是很好殺啊，暫時放棄針對元合山的計劃……』

『或許，去其他武館，取長補短，也是一條煉體的路子？』

『在這之前，是不是將紅蛇武館解決一番，不論是佘雷還是陸蛇，都必然對我懷恨在心的……』

方夕思索完畢，放下一本情報密冊，正準備教導百合一番腿法。

香風過處，月桂款款而來，行了一禮：「公子……福管家求見！」

「阿福么？讓他進來！」

方夕點點頭。

片刻后，長須白髮，長相頗為仙風道骨的老管家阿福走了進來，恭敬行禮：「老爺！」

「起來吧。」方夕擺擺手。

在修仙界，外貌絕非衡量強弱的標準，這種仙風道骨，敗絮其中的修士多得是。

在大涼就更是如此了。

「啟稟老爺，老奴這段時日在城中，聽到一條消息，或許對老爺有用……」

阿福躬身道。

「對我有用么？說！若是真的如此，那重重有賞。」對於下人，方夕還是比較寬和的。

至少，不會跟城中世家那樣，時不時就要抬人去亂葬崗埋了。

並且，一旦立下功勞，賞賜必重！

這導致方府下人的積極性很高。

「是這樣的……城中有一次聚會，所宴請者都是豪富，據說席間就有一些助興的珍惜之物發賣……除了古玩、名貴藥材、寶馬之外，還有武功秘籍、乃至妖魔材料！」阿福道。

「哦？」方夕眼睛一亮：「何時何地？」

「五日之後，萬寶閣！」阿福回答：「老爺若是需要，老奴可以弄到請帖。」

「不錯不錯，重重有賞！」

方夕哈哈大笑。

……

夜晚。

方府之中一片靜謐。

方夕端坐書桌之前，望著屋內幾處自己的布置，神色略有些陰晴不定。

他雖然喜歡享受，但保留著散修謹慎小心的習慣，最關鍵的卧室始終只有自己一人能進入。

哪怕跟丫鬟們嬉戲，也是在其它房間。

而此時，他嘆了口氣：「幾處髮絲都有動過的痕迹，有人偷偷闖入我的卧室？」

事實上，方夕也清楚，自家下人因為都是購買來的，不是幾代家生子，忠誠與洗腦方面有著欠缺。

平時一點中飽私囊，自己可以容忍一二。

但這事已經突破底線！

「是誰？買通我府上之人？這是要打探我消失幾日以及金銀藏匿之處的秘密？」

方夕神情徹底冷冽下來。

這種事只要知道，然後細心排查經常出府，跟人接觸的僕役，總能發現端倪！

更何況，以修仙者的手段，哪怕內奸想要隱藏都隱藏不了！

「希望不是那幾人……」

方夕喃喃一聲，忽然嘆了口氣。

這世間，總是有許多困擾，因此有的修仙者才絕情絕性，一生棄絕情愛，只求大道。

他稍微好一點，但也是一個……淡漠薄情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