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一眾貝勒大臣都知道莽古爾泰脾氣火爆，比阿敏還要喜怒無常，但卻都沒有料到，他竟然一怒之下抽刀策馬直奔著皇太極而去。

一時間，正藍旗與正白旗的人馬也都是紛紛抽出刀槍，互相頂在一起。

「莽古爾泰！」

所幸，在莽古爾泰即將對著一名前來阻攔的正白旗護軍劈砍下去時，他的姐姐莽古濟騎著馬趕到他身前，一個巴掌甩到了他的臉上。

莽古爾泰脖頸之處，青筋暴起，但是看見阻攔他的竟是他的親姐姐，一時間呆愣在原地。

「姐姐...？」

「你，你不知道我正藍旗人馬，在永定門打頭陣，被那些明軍打死了多少嗎？」

「他們跟著我出生入死，卻被這個黃台吉一句話說成是畏敵如虎，我今天必須要砍了他！」

這番變故，實則正合了皇太極的意。

只不過他也不想激起兩旗人馬火併，對大金是一個損失，皇太極想要的是一個整合后的大金，而不是火併之後，傷痕纍纍的后金國。

他本身也是久經行伍，不是什麼孱弱的文人，因此並不懼怕莽古爾泰的威脅，只是將手微微放在腰間，一面下令正白旗不要先打，一面隨時準備抽出來自衛。

莽古濟自然知道皇太極和漢人一樣的花花腸子，但她同時也知道，以大局為重的道理，兩旗人馬火併，得意的是關內那些大明的人。

她看向莽古爾泰，這個她一向為之擔憂的親弟弟，語重心長的道：「你難道忘了父親去世時的遺願了嗎？他老人家當初去世，怕的就是我大金人馬自相殘殺。」

「你若再犯執拗，當心我不認你這個弟弟！」

莽古爾泰一聽這話，整個人頓時沒了主心骨，連忙收回佩刀，連連擺手：「別別別，我不砍他了還不行嗎，我可只有你這一個姐姐啊！」

莽古濟這才轉身，帶著莽古爾泰向皇太極微微行禮。

「大汗，我這個弟弟不懂得禮數，冒犯衝撞了大汗，還望恕罪。」

皇太極微微看著莽古濟，這個年齡還不如他大的女人，卻從方才她勸說莽古爾泰的一番話中，感受到了深深的威脅，但面上卻是和顏悅色，看不出半點。

「哈達公主說的哪裡話，四貝勒也是久日無功，碌碌無為，因此這一戰立功心切，本汗理解。」

「只不過，莽古爾泰御前露刀，這個罪名是逃脫不掉的，本汗統領大金，不得徇私啊！」

莽古濟眼眸一暗，硬拉著莽古爾泰行禮，說道：「我等謹遵大汗之命。」

皇太極微微一笑，拉起莽古濟，卻是沒有管莽古爾泰，看著跪在身前的莽古爾泰，冷笑一聲道：「莽古爾泰御前露刀，本該治罪，但有哈達公主求情，可免一死。」

「著即削減正藍旗戰兵三千，旗下農莊八十八所，歸入正白旗！」

皇太極看著莽古爾泰，問道：「你可有話說？」

莽古爾泰聞言，直接站了起來。

剛才話中的冷嘲熱諷，他都能忍受，就是分走兵丁農莊，這個他忍不了。

「黃——！」

「你——！」

他指著皇太極的鼻子正要暴怒，看見莽古濟的眼色，這才是咽下這口氣，用能殺人的目光緊緊瞪著皇太極，沉聲道：「沒話說，隨你的便！」

皇太極冷冷一笑，甩手道：「繼續行軍，加快速度回國！」

......

及至崇禎三年二月，后金軍已經盡數從畿輔之地撤走。

各地接連收復，捷報傳入京師。

二月二十日，京師大朝。

還沒有接到確切消息的北京城，依舊是風聲鶴唳。

在今日的一大早，金鑾殿上邊聚滿了群臣，一個個都是義憤填膺、唾沫橫飛，彷彿只要再多一些口誅筆伐，那些帶著人口輜重揚長而去的東奴，就會暴斃在回國的路上。

早朝剛一開始，崇禎首先便提問了兵部尚書。

「大司馬，如今畿輔情況如何，各地兵馬都已經到了嗎？」

「回陛下，臣日前已選定了民勇三千餘人，登九門駐防，京師防務該是沒有問題。」王洽站出隊列，低聲說道。

「朕問東，你跟朕答西？」崇禎皇帝有些慍怒，又問了一遍，道：「朕再問你一遍，如今畿輔之內，情況如何，我大軍收復失地了嗎？」

「京營出城多日，怎未見戰報傳回，是不是全軍覆沒了？」

兵部尚書，是整個大明的軍事長官。

按理說，在這個職位上的人，應該是非常有能力。

但如今的兵部尚書王洽，卻好像個老年痴獃重症患者一樣，連崇禎問的什麼都聽不懂。

「回陛下，京師城防日益堅固，臣帶領本部官吏，連日登城巡防，不必擔憂。」

崇禎接連問了幾句，但是除了王洽之外，群臣都是默不作聲，沒有一個人上報畿輔之地的戰況。

奇怪的事情來了，崇禎明知道建奴就在自己的畿輔重地興風作浪，也派出去了無數的兵馬，號召天下勤王，但他就是不知道戰況。

無論怎麼問，群臣都是問東答西。

崇禎皇帝不由怒氣上涌：「怎麼，都成傻子了！剛才在殿外叫嚷的勁兒呢，都拿出來啊！朕一問到戰報，就都跟朕裝傻是吧？那好！」

「來人！」

兩名金瓜武士，隨即上殿。

崇禎皇帝指著兵部尚書王洽，說道：「朕前幾日召你平台召對，詢問戰況，伱與朕推脫說是各地兵馬未集，不可與敵大戰，了是東奴的那些散兵游勇，兵馬便集全了？」

「身為兵部尚書，戰況竟一問三不知，推諉任事，朕留你何用！」

「給朕拉到殿外承天門，杖責三十，剝下官服，朕要革了你的兵部尚書之職，你不配稱作大司馬！」

一句話說完，王洽好似早有所料似的，頹然跪倒在地。

見他這副落魄樣子，崇禎皇帝走下龍椅，將他扶起，故作一副親切的樣子，又問了一遍：「朕再問你最後一次，畿輔如今，戰況如何了？」

王洽抬起頭，與崇禎四目相對。

崇禎分明從他眼中看到了極端的恐懼，連聲音也顫顫發抖，但最後說出的話，卻還是一樣。

「臣...日前帶領本部諸官吏巡城，城中人心安定，天下太平....」

「滾滾滾！」崇禎皇帝眼中的希冀，再度變成了徹底的失望，轉身拂袖而走，回到龍椅前坐好，怒不可遏道：「拉出去，拉出去！」

王洽被拉走以後，殿上更是寂靜得有些可怕。

崇禎坐在皇帝的位置上，看著階下這些心神各異的肱骨大臣，心中萬分悲涼。

就在這個時候，殿外奔來一名小太監，由於跑回來的太過倉促，更是在門前摔了個前趴，但他很快便爬起來，跑到大殿正中，手中高舉一份塘報。

「陛下，大捷！大捷！」

「京營總督李順祖，率領京營官兵，在灤河與奴血戰，梟首數千，退奴騎數萬！」

「寧遠中軍何可綱率領團山營，兵不血刃的收復了永平城啊！」

崇禎神色一喜，站了起來。

還沒等他回話，又一名太監狂奔上殿。

「大捷！還有大捷！」

「兵部尚書兼任薊遼督師孫承宗，率領錦州總兵吳襄、遼東前鋒總兵祖大壽等遼軍，在昌黎與東奴大戰一場，東奴自此從界嶺退出我畿輔之地！」

「遵化、遷安兩地的東奴大軍，畏我大軍天威浩蕩，不戰自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