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邊瀟然

「嘿！」

他正想著，冷不防身後一隻手拍在他肩膀上，害他嚇了一跳，一回頭，卻看到一張挺熟悉的臉。

「邊瀟然？」王哲浩挺訝異能在這裡碰到她的，「你來這裡幹什麼？」

邊瀟然可是他們學校出了名的美女，不過王哲浩和她有過節，看她一直不怎麼順眼，不過現在看她一頭直直的長垂肩，一身合身的西裝一步裙，再襯著精緻的靴子，看著的確就跟片子里的所謂律政佳人似的，樣子動人極了。他不得不承認，他還是挺喜歡她現在的樣子的。

「和你一樣啊。」邊瀟然聳聳肩。

王哲浩有些意外，「不是吧？這裡的招聘很低端，怎麼會勞煩到你這位大小姐呢！」

他倒不是故意說話刻薄她，其實學校里的人對邊瀟然的看法都挺差的，她這人成績不錯，人也特孤傲，在女生群里幾乎沒什麼朋友；而她入大學伊始，追她的男生倒多了去了，可她卻正眼也不看他們一下，卻在大二出人意表地和鍾凱在一起了。說起鍾凱，倒也不是王哲浩瞧不起他，他們一起在組織部共事過，鍾凱給他的印象就是個挺軟弱的小胖子，做事黏兒吧唧的，一點男子漢骨氣也沒有。

當時男生寢室里還議論著邊瀟然怎麼會看上鍾凱呢，等到杜浩然把鍾凱身世一擺，大家都瞭然了，原來鍾凱父親是上海一個區的區長，母親在銀行的職位也不低，他可謂集中了政界和經濟界的力量啊，邊瀟然搭上了他，以後在上海混可就吃得開多了。

從那以後，王哲浩對邊瀟然的印象差多了，他一向不喜歡世故和勢力的人，所以他離開組織部，就是和邊瀟然、鍾凱鬧得不愉快了，其實主要是邊瀟然，當時是他們兩個在爭奪部長的職位，最後邊瀟然坐上那個位置，杜浩然私下說一定是鍾凱的父親對輔導員那邊施加了什麼壓力。當時邊瀟然對他態度還是友善的，甚至讓他做副部長。可王哲浩哪受得了這氣，當場甩帽子走人了。從此之後，這兩人梁子就算結下了。

不過離開組織部之後，王哲浩也沒怎麼和邊瀟然見過面，沒想到在這裡又碰上了。

「你還不是一樣，」邊瀟然笑得怡然自得，「我們這位高材生還不是到這兒來了，不還都是被學校的破消息給騙的，不過來這裡看一看怎麼知道它低端呢？好了，現在知道了，所以就該走了。」

「你投了幾份？」

「一份也沒投。」邊瀟然聳聳肩。

「怎麼？」

「剛在一個什麼教育中心想投一份的，結果那個經理就光顧著想看我西裝下穿得到底是什麼了，被我用簡歷問候了他腦門一頓。」

「呵呵，」王哲浩忍不住笑了起來，「有些人素質低，你別理他。」

「是啊，我想要不我就挑女的吧，結果啊，我現我這命盤還真是不能和四五十歲的歐巴桑碰上，她們那副眼神，好像放我進去做秘書就馬上能變成二奶似的。切，她們經理樂意我還不樂意呢！」

王哲浩忍不住笑了起來，「我還真看不出來，你說話這麼能這麼自我解嘲。」

「那是因為你根本不了解我。」

「瀟然，你看我們都快畢業了，以前的梁子就別提了，好吧？」王哲浩有些尷尬。

邊瀟然卻認真地說：「為什麼不提？你不知道我可憋了這口氣兩年了，一直想找機會問候你一下。這會兒剛好碰到你了，我能不提么？」

「瀟然，你看我這會兒正忙著，這些事以後再提行么？」王哲浩只想逃避。

邊瀟然瞥了他一眼，「那可不行，誰知道下次碰見是什麼時候啊！反正也快到飯點了，你一個人，我也一個人，就找個地兒先把飯吃了，一邊吃我再一邊跟你算舊賬唄！」

王哲浩後悔自己沒出門看黃曆了，否則今天一定會是「命犯小人」吧！

邊瀟然看他一臉苦相，沉下了臉，「本大小姐邀請，你還不樂意啊？」

「好吧！」王哲浩挺無奈的。

邊瀟然卻立馬笑了起來，「就前面的義大利餐廳吧！」

王哲浩一看手腳就涼了，無奈地說道：「我沒那錢啊！你換一家行不行啊？」

「我請行了吧？」

王哲浩卻不客氣地說道：「好啊，你說的啊！」

邊瀟然橫了他一眼，「真沒見過你臉皮這麼厚的。」

「所以讓你見識一下，沒什麼不好吧？」

邊瀟然就扯著王哲浩到了那家義大利餐廳，邊瀟然點了一份義大利面，王哲浩則點了雞絲燴飯和一杯咖啡，然後非常沒吃相地大嚼起來。

邊瀟然拿叉子敲了敲盤子，「本姑娘請客，你能不能注意點形象？」

王哲浩本來就是故意如此，他橫了她一眼，「不能！」

邊瀟然真是敗下陣來，她一邊吃自己的義大利面，一邊說道：「你不是滙豐那邊有實習么？跑到這裡來幹什麼？」

「沒能留下。」王哲浩從鼻子里哼出這四個字。

「哈！」邊瀟然立馬笑了起來，「真的啊？」

「有這麼好笑嗎？」

「因為我去面試，最後沒留下我啊，我幸災樂禍一下不行啊？」

「行！有什麼不行？」

邊瀟然停下了叉子，注視了他半晌，才說道：「王哲浩，如果我沒記錯，我們是在組織部認識的對吧？」

「是。」

「最後我擠走了你做了組織部部長，其實我想你也知道，是因為鍾凱爸爸的關係。」

王哲浩沒想到她會當著自己的面承認，他停下了筷子，過了一會才說道：「都過去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是都不重要了，這之後你在學生會也做得不錯啊！你這人就是有這種本事，無論是什麼狀態，都能讓自己過得很好。」

「是嗎？多謝誇獎！」

「哲浩，我說真的。」

「我也說真的。」

「其實這句抱歉我想說很久了，但一直沒找到機會，今天見到我，終於讓我有機會說出這句話了。」

「為什麼要和我說抱歉？因為想求得良心平衡？那麼邊小姐，你實在比我想象得善良多了。」王哲浩已經把飯吃完了，他丟下筷子，拿餐巾紙擦了自己嘴巴和手上的油污。

邊瀟然卻像根本沒有聽出他的諷刺，聳了聳肩，「我早說過，你如果了解我，就知道我還是有很多優點的。」

「是嗎？那麼就等以後有機會再了解吧。謝謝你的午飯，我現在要回去了。」王哲浩挑挑眉。

「這麼急著回去，是因為家裡有個可愛的女朋友在等你吧？」

「和你認識那麼久，我們總算有一件事意見是相同的。」

邊瀟然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絲讓人難以捉摸的微光，半晌，她笑了笑，「我很羨慕顏燁子。」

「其實單論疼女朋友這方面，我覺得鍾凱是不承多讓的。」

邊瀟然微微一笑，不置與否，她看著王哲浩手裡在玩弄著一張傳單，一挑眉道，「你也被推銷了這個傳單？」

王哲浩楞了一下，目光掃到手裡的傳單，不禁笑了笑，「你也被推銷了？」

「有沒有興趣去看看？」

「依我看，這種公司不靠譜的居多。」

「可是現在我們也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去看看又沒關係吧？」

王哲浩沒有說話，過了一會他才說道：「其實以鍾凱父母的關係，你根本沒有必要這麼辛苦找工作的吧？你是不是覺得這樣特好玩呢？」

「那麼你呢，顏燁子的父親不是公司老總么？你完全可以在她父親公司里謀個不錯的職位啊，你為又何必在這種地方輾轉呢？」

王哲浩被她一句話堵得語塞。

「所以，我們誰也不用看不起誰，誰也不誰低賤，誰也不比誰高貴。」邊瀟然的目光里，有一道幽然。

「我和顏燁子之間，根本不是你想得那樣。」王哲浩有些惱怒。

「我知道，」邊瀟然聳了聳肩，「不過你不能阻止別人的看法，你相不相信，那些人看你和顏燁子在一起，和我和鍾凱在一起的目光是一樣的。」

「住口！」王哲浩的手緊緊攥起，他有一種被侮辱的憤怒。

邊瀟然依然還能保持著她那好看的笑容，「難道我說錯了嗎？」

王哲浩的手還是用力握著，有那麼一瞬他是很想揮眼前這個女人一巴掌，不過到最後他覺得自己這麼做是完全無謂的，所謂「清自清，濁自濁」，他想，他有一天一定會告訴她，他和她不一樣。

王哲浩霍然站起身，轉身就這麼走了，他知道自己這麼做很沒風度，不過風度是什麼？多少錢一斤？他只知道，他只會對他值得好的人好，他從骨子裡看不起邊瀟然這樣的人，也就沒有必要再和她浪費時間。

邊瀟然看著他的背影，眼神深處有一道別人看不到的傷。